纪瑜亲缘和朋友缘淡薄，她年少时曾学过什么交朋友十大法则。她长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时候运用，反倒是在今天检验到了真理。吐槽一个讨厌的人是拉近距离的最好方式，而被讨论的那个人就是梁里昂。

    “我哥小时候就是这样，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本身如此还是说这是假面？你别看他比我们俩个大好多岁，根本长不大的。”

    “是吗？我还以为他这样的性格是因为持靓行凶呢。”纪瑜显得很意外。

    “我以前也这么觉得，可是我去伦敦后没这么觉得。那些当地同学看着挺好，实际上泾渭分明的很，我哥是个混血……华人圈子还是当地人圈子应该对他都没有什么归属感。”陈离叹了一口气，“妈妈和他很难啊。”

    “这就是他不改名的原因吧，孤儿寡母在异国……怎么说都是很艰难的日子啊。”

    “我哥哥乐观，那时候还是她经常逗我妈妈开心。你别看他现在贱贱的，他是个很好的人。”

    “我知道。”纪瑜说，从他愿意给我机会的时候，我就知道。

    车转了很久，终于离开了喧哗的闹市区。来到了山脚下，这里是一片别墅区，建成很多年了。上一次来还是陈雨导演宴请全组的时候，陈离女性力量爆棚，都没让纪瑜沾行李，直接抱着一大堆东西，拉着行李箱走到了半山腰。

    拉开院门，花圃中的牡丹开的正鲜艳。秋千也安静的挂在树上，和她第一次到这里没什么区别。

    坐电梯上三楼，陈离把她安置到了最大的客房。这个房间向阳，还附带一个大露台。纪瑜推门走过去，可以看见整个院子。“我还新装了一个跑步机，你晚上可以直接在这个跑步。”

    纪瑜转身，看见陈离倚着原木色的门，一脸骄傲。

    “这么周到。”

    “那当然。”陈离把她拉到楼下，这才看见她添置了很多家具。看上去焕然一新。纪瑜顺手摸了一下茶几，怎么还有灰尘。可能是发现了陈离神色不对，陈离也发现了灰尘的粘连。

    “真是百密一疏，忘记打扫了。”

    “这么大的房子不请管家之类的吗？我上次来感觉一直都有人打理啊。”

    “哈哈，让你见笑了。我们家还真没有，都是我哥哥和我妈妈打扫。现在妈妈去拍纪录片，老哥去上学了。我还真把这件事忘了。”陈离挠挠头发。

    “没事。”纪瑜手机上输入着什么，“我叫了常用的清洁团队，我们两个打扫这么多肯定是不现实。她家都是阿姨打扫，很干净的。”

    “太好了。”陈离笑着说，让纪瑜过来真是太好了。

    “不过，没看出来梁里昂打扫卫生都干啊。”想到他每次干净得体的打扮，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我哥哥是个万金油，剧组的工作他多少都可以做一点。他给我打电话说要去读书的时候我都呆了；真喜欢导演电影和老爸多学几年不就好了吗？”陈离顺手擦去茶几上的灰尘，结果把纪瑜的小盒子拐到了地上。

    “啊啊，对不起。我真是笨手笨脚的。”

    “没事，这里面也就一幅画珍贵一点。”纪瑜弯腰拾起盒子，拿出了梁里昂的大作。“你哥哥画的我，哈哈哈哈。”

    “这是你？”陈离呆了几秒也笑出了声。她眼神一转，飞快地跑到了楼梯上。

    等到回来时，也给了纪瑜一幅画。画面上俨然是一个哭泣的小女孩。“他就喜欢画这些丑照，这还是我刚上幼儿园时他画的。说是我哭的都要晕过去了，就是不愿意上幼儿园。”

    “哈哈哈，他不务正业时是最有天赋的。”

    陈离如捣蒜般点头。

    演员形态管理近乎病态，搬完家她几乎累脱了。还好陈离给力，说话算数。冰箱里那点菜就做出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拉面，看着热腾腾的蒸汽，纪瑜吃下一大口才觉得活过来了。

    她也不顾形体了，吃完就去床上小睡一会儿。

    等她睁眼时已经是晚上了，她扎上马尾。打着哈气来到了楼下，陈离坐在沙发上敲着电脑。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陈离抬头望着她。“睡醒了？清洁阿姨很好，打扫完也没吵到你。”

    “是啊！一点梦没做，特别香甜。”

    陈离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快来，春风这个继承之战闹得还真是有意思。有几个王牌经纪人要跳槽了。你来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

    “这么快吗？”自从认识陈离之后，她每次的动作都足够迅速。

    陈离把笔记本抱到纪瑜腿上，是几份简历。“有三个经纪人打算跳槽，第一个是秦影安。今年四十岁，原本是张之桃的御用经纪人。你知道，张之桃结婚后就直接查无此人宣布息影了。她的经纪人也是位置尴尬。”

    她翻到第二份，“第二份是百里羽，他是薪水不够。想要跳槽，最厉害的功绩就是从春风影业的对家四维影视中抢到了女主角的大饼。女主角我们也熟，我爸之前的女主角萧无思。”

    “第三份是上官夜，听说她和杜大公子杜星河闹了不愉快。行业软封杀她，她最出名的是舌战群儒？就是你说的那个《故国》，春风本来不打算买的。是她说服了还没昏迷的有道叔叔。”

    “就她吧。”纪瑜几乎没怎么思考，直接就决定了她。

    上官夜？陈离笑了，“和我想得一样啊。我就说上官这个姓和我们有缘分。不过……”

    “不过什么？”陈离勾起了她的兴趣。

    “她傲的很，你要让她当经纪人。还要自己去请她，人才嘛。都是这样……”陈离指着她的简历，“听说就是她这个性格让杜星河生气。”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她可以把杜星河气成这样？”纪瑜打量着她的证件照，杏眼桃腮，“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啊。”

    “咱们见见不就好了？下周末是春风影业三十周年庆祝，我们俩过去探探虚实。”陈离接过了电脑。

    两人就跟老友一样，陈离继续办公。纪瑜从行李中拿出刚买不久的《故国》原著，细细品味。不知过了多久，“你这几天好好休息，路铭合约谈下了了。他们集团赞助我们封面，《新世界》9月刊，还有《Year》周年刊。这周三周四拍摄，让我看看。还有一些访谈，我和小尹商量一下。给你做些备案，记者和我爸关系不错，应该不会说什么特别奇怪的问题？”

    窗外滴答滴答，渐渐下起了雨。纪瑜听着陈离的安排，一切都步入正轨，互道晚安后纪瑜回房间拨通了梁里昂的电话。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还是那种无所谓的语气。“怎么了纪大小姐？”

    “路铭代言谈下了，陈离给我说他们会在纽约给我铺地广。”

    “还是我俩合作的好，怎么了？想让我给你拍照看看吗？”

    “得了吧，你安顿好了？”纪瑜拉开窗帘，关上了露台的玻璃罩。外面雨声淅沥，她坐在这里是难得的安逸。

    “好了，租了不到一公里的公寓。离图书馆很近。”说着他看了一眼自己新买的画具，“仿佛又回到18岁了。”

    “安顿好就行，我现在也安顿在你家了。我和陈离住在一起了，她做饭和工作很有一手。”

    “……那当然，你俩互相照顾也好。我和我爸妈也放心小离。”挂断电话后，纪瑜后知后觉。真是距离产生美，她和梁里昂从来没有这么和谐地聊着。他说着纽约校内的大树，围墙上的涂鸦艺术。她说着《新世界》的杂志还有新的工作安排。

    如果他不去深造，最好的经纪人一定是梁里昂啊。可是这个家伙不会为任何人留下，就跟我一样。纪瑜扶着栏杆，看着楼下的牡丹饱受雨水的侵蚀。她已经很久没有惜花之情了。

    梁里昂倒是给妹妹打了电话，表示了疑惑。“怎么了，这个家就剩我一个了。小瑜住进来不好吗？她可不会像你一样各种挑剔我。我煮的面她吃得可香了。”

    “为什么不能是她饿了？”

    “你！算了，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你是把我骗回来了。现在可以尽情暴露你的本性了；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去纽约读电影，让老爸或者朋友给你几封推荐信去进修班不行吗？这里有现成的团队，哪里需要你冲锋陷阵。”

    梁里昂把防晒和水乳摆回原位，说起了不相干的话语。“你知道画家最盼望的是什么吗？”

    “自己的画作拍出天价？活着的时候就成为一代大师；要不就是作品被收藏到卢浮宫？”

    “你在伦敦到底学会了什么？”

    “额，按照你的逻辑。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学会。”陈离合上笔记本，关上了客厅的吊顶水晶灯。

    “是有自己的缪斯，并且以此创作。”

    “你也想画大头娃娃？我在伦敦卖伴手礼的地方见到过这种独特缪斯的肖像画哈……”陈离耳朵贴近手机，不想错过哥哥一丝一毫的反应。她听到了叹息，“开玩笑的，你喜欢纪瑜吧。”

    “这么明显吗？”梁里昂惊讶，“你都看出来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纪瑜也未必不喜欢你，她和我聊天几句不离那个梁里昂。”陈离身躯一震“那你干嘛还跑到国外，还没开始就异国了？”

    “感情只是生活的调味品，并不是全部。我跟你说过我生父吗？”

    “没有啊，妈妈都没怎么提过。不过你照照镜子还是可以推断的，至少长得不错。”梁里昂看了一眼镜子，轻笑一声。“他应该是个花花公子，我小时候就见过他几眼。金发碧眼，笑起来跟刻板影响里的英国首相一样。”

    “那不是挺好的吗？陈导演风餐露宿，造型可没有这么精致。”

    “哈哈，大家都是容易被皮相困惑吧，那时候妈妈就是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了。毕业就直接工作了，没有继续深造。男人的保证和他们的发誓是罪不可信的。”可能是程度不够，“连你亲哥哥也是。”

    “领教了，你跑到纽约多快我就不多评价了。”

    “所以，感情这种东西成熟之后在谈才最好。你和她才多大，我才多大。可能是她太漂亮了，我也被美色困惑了。”梁里昂像是说服了自己，“我相信就怪了。你只是没有那么喜欢，没有那么有勇气罢了。”

    “你说的也对……”

    “那我给你说好，国内青年才俊可不少。到时候纪瑜遇见灵魂伴侣了，你可不要哭泣。”

    “落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