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一驾马车在宽阔的街面上飞驰,这是一条通往国师府的的路面,用的几乎是乌提最好的石头,路面光洁平整,巨大的白玉砖耗费众多人力物力财力铺设,道路两旁插着迎风招展的旗帜,每一面旗帜上都绘制了乌提人崇拜的飞鹰图腾。

    国师府紧挨着宏伟的乌提王城,是一座圆顶拱形的巨大建筑体,通体浅褐色,辽阔的火红天空成为它的背景。门前两头巨大的狮首嘴部张开,像是要将人吞进肚子里。

    国师府门前种植着爬满墙的月季和高大的合欢树,此时玫瑰还未开放,一簇簇鲜嫩欲滴的花苞在晚霞的余晖中招摇。

    一个黑色身影从马车上闪到国师府门口,那人手里抱着一个裹着毯子的身影,只露出乌黑的头顶和一截柔软的发丝。

    追月见宁让急匆匆从车里出来,有些关切地想要跟上,却被他厉声制止,“你候在这里。”

    追月挠挠头,今日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啊?为什么侯爷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差?

    但主子的话总是对的,他顿了顿脚,站在了原地。

    他顺着宁让的背影看去,只觉得哪里不对,看了半天才发现,侯爷一向严谨的发髻竟有些歪了。

    国师府的侍从得了车师闲的命令,早早做好了准备,在门外恭候良国使臣博远侯。

    宁让一路畅通无阻抱着重芸往里走,疾风一般。

    车师闲坐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合欢树下,一身白衣衬得他气质高雅,但他一开口,便显出与这周身气质不搭调的怪异来,“急什么急,世人都这么急,赶着送死似的。”

    他想起那一夜与宁让打的糊涂架,有些气恼,恨不得此刻立马将他拉住切磋一番。

    等宁让走近,他才发现他怀里抱了一个人。

    “国师可会解此毒?”

    车师闲见他掀开了怀中之人面上的毯子,露出一张绯红的容颜,这不是那一夜跟着他的小丫鬟吗?

    那个用叶子吹出“妹妹你大胆向前走”的女人。

    他晲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随我进来。”

    他将宁让带至一间屋子里,宁让迅速将重芸放置在床上。

    车师闲不紧不慢探出一只手,正欲掀开那毯子,手却被宁让按下。

    “什么意思?不是请我相助吗?我看她病得不轻啊。”车师闲手顿在半空。

    宁让咬牙,“她……衣衫不整……”

    车师闲似懂非懂般看着宁让,“春,药?”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车师闲收回手,一副快要翻白眼的样子,“这么简单的事,你帮她解啊。”

    “你有解药吗?”宁让并未接他的话。

    宁让将这小丫鬟放置到床上的时候,车师闲目光一扫便发现了,他脖子上的红痕简直不忍直视。“这春、药不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嘛,和和美美享受一番,自然药到病除,博远侯这幅样子,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这叫什么呢?退而求其次?舍近而求远?过家门而不入?你不上难道让我上?”

    见他越说越离谱,宁让一副牙都咬碎、却只能隐忍不发的样子,若不是今日有事相求,他一定拿起刀剑就要与他打一通。

    “还望国师赐药施救。”

    车师闲满腹牢骚,他本来以为什么不得了的事,多难以医治的罕见病症,结果就这,“哼,再拖一拖我看她都快醒不来了。”

    宁让:“……”你倒是给药啊!

    他仍然保持使臣一般的礼貌,“国师若是相助,我一定结草衔环以报,国师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可以尽情差遣。”

    宁让作为良国在乌提的最高长官,难得这么低眉顺眼,既然都这么说了,如此划算的交易车师闲断然不会拒绝,他打了个响指,“成交。”

    说罢凑近重芸的脸面,用手往鼻子处扇扇风,又捏住她发烫的脸颊,打开她的牙冠仔细观察。

    重芸早就热得几乎要爆炸了,此时车师闲的手捏在她的脸颊上,那一阵阵清凉传来,她几乎又忍不住哼唧。

    两个站在床边的男人皆是一愣。

    宁让忙拉起毯子的一角往她那张欲望强烈的脸上盖,车师闲顺势收回手。

    被一阵炙热煎熬的女子仰面挣扎,忙将自己的手伸出毯子,几乎裸、露的肩膀就这么从毯子的一角露出来,往自己胸前摸。

    这种情况车师闲也不是没见过,只是碍于这场面由两个男人一起围观,他多少有些脸上挂不住。

    车师闲转过身,宁让迅速坐到床边,毯子一抖重新将她收入囊中,又死死按住毯子下的手臂,防止她继续左右乱动。

    “我去拿解药。”既然那宁让铁了心不给那小丫鬟解毒,他也有些害怕自己这府中这么表演极限场面,让自己那些信徒知道了,以讹传讹,怕是会颜面无光。

    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叮嘱,“捂住她的嘴,捂严实了,叫得实在难听!”

    宁让此时毫无办法,只能依照他的嘱咐捂住重芸那火热的嘴唇。

    他本来两只手钳制住她的胳膊,现在一只手忙着捂嘴,只好往她身后一坐,两条腿一伸,用膝盖使力将她夹在中间,将她罩在他高大的身影下,一只手环过她的臂膀,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唇。

    重芸几乎要呼吸不畅了,任她如何蠕动,都动弹不了,头上的汗水淌下来,和泪水一起交织,湿淋淋汇聚在他的掌心。

    车师闲拿着解药进来的时候,显然被这一幕震惊坏了,他有些想自戳双眼。苍天,求一双没看过这一幕的眼睛。

    宁让声嘶力竭道:“快给她吃药!”

    车师闲慢吞吞,千百个不情愿的样子,一步步走了过去,他翘起小拇指,捏起药丸朝她口中送去,“我没猜错的话,这毒是新出的见青山,方魔城的新品,据说是那个叫青山圣人的药师创制的。他对这种类型的药真是研究颇深。”

    宁让为了应付重芸的挣扎,手脚并用,早已有些力不从心,一听到这青山圣人,便想起来前一阵子去方魔城参加的药师大会,春、药环节的优胜者,被他抢了焦尾蛇的人,不就是那青山圣人。

    没想到一番曲折,这药竟然用在了她身上。

    车师闲白袍一振,“谁让我有收集各种新药的癖好呢,算你运气好。家中常备各种解药,药到用时方恨少。”

    既然能成为药师大会的优胜产品,自然不会这么快解毒。

    这毒药的余韵经久难解。宁让不得不感叹,这药能够在众多毒药中拿到最佳,是有一定原因的。

    重芸仿佛洗了个热水澡,汗水淋漓不止,将外面的毯子都打湿了,但人仍然混沌,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打挺的死鱼。

    车师闲给了解药便出去了,这屋子的味道让他烦闷,又不好立马赶客。

    宁让找到车师闲的时候,他正在树下逗猫,那只黑色的猫睁着一双厌世的眼睛,满眼写着,“离我远点”,但车师闲却像个变态似的,将那猫紧紧禁锢在怀里,一副“主子就是乐意疼你”的表情。

    宁让:“国师府上可有丫鬟?”

    “怎么?”

    “有的话找个人帮她换件衣服吧。”

    “没有。”

    “……”

    “倒是有女弟子。”

    “……”不早说。

    “但她不方便。”

    “……”说了白说。

    宁让当机立断,“那借用下国师的被子。”

    车师闲忙着逗猫,眼睛都不抬,“你自便。”

    待宁让抱着一床被子大步走出国师府,车师闲终于抬起头来,他一把扔下猫,那猫脚掌轻轻落在花圃的泥地上,姿态优雅、悄无声息地垫着脚走开。

    一个女子从花圃后面走出。

    车师闲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躺在了椅子上悠闲地摇着,他随手扯下一片叶子含在嘴里,吹着不着调的曲子。

    女子看着他那高深莫测的表情,觉得那曲风有些怪异,却有些熟悉。

    重芸一觉醒来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眼睛一睁便看到了几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黄衣美人,她端着一碗水,纤纤玉手捉着一只白瓷汤勺,正舀了一勺水往自己嘴边送。

    她想起追月的话,这女人是大王子塞给宁让的。

    女人温柔地说:“阿芸姑娘醒了啊。”

    重芸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自己那间小房间里,周围的布置都很是令人熟悉。

    脑中一片浆糊,她记得自己之前还在麻苏公主府上,一个伪装成丫鬟的人给自己用了毒药,她脑子有些沉重,回忆了半天想起那个毒药叫做“见青山”。

    “见青山”又是什么毒?敢情自己这个角色就是来当药人了,整天不是中这个毒就是那个毒。

    她有些丧气地在床上摆着一个大字,她想,中毒总得有些什么反应,但现在自己并没有什么身体不适之感,看来已经解毒了。

    若是问眼前这女子,她知道多少?还是一点都不知道?

    她想,还是得问问宁让。

    宁让呢?是他发现自己被那丫鬟扛走了,然后救了自己?还是其间又有什么事发生?

    重芸支起半条手臂,却发现自己这手臂就像过了水的面条似的软烂,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

    “有劳姑娘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葡地兰,叫我阿兰就好。”

    蒲,蒲地蓝……重芸眼角一抽,这名字倒是,特别。

    想着她都在这儿住了几天了,却是两人第二次打照面,重芸不禁问:“你叫我阿芸吧,你住哪里呢?”

    “住在使臣馆东面厢房。”

    原来是住在客房,难怪平常见不着,可这人不是送来服侍宁让的吗?干嘛安置在客房?这宁让真是使唤自己使唤惯了,竟然放着丫鬟不用。不过,大王子送的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重芸平常大多时间在这使臣馆中,但此前出去忙生意的时候,靠着王千金手下千丝万缕的关系,逐渐捋清了这乌提国错综复杂的局势。宁让作为一个外国使者,看似与乌提国的每一位王子公主交好,但是有政治的地方就有斗争,良国的站队将对乌提国内的局势产生深远影响。

    既然在小说的后半部分,颜回音赢了这场斗争,那与她所对立的那笙王妃、几个王子公主,甚至乌提王,都可能成为颜回音上位的绊脚石。

    宁让此时和颜回音属于同一条根绳上的蚂蚱,自己表面上是宁让的贴身侍女,搞不好,他的敌人会以自己为突破口,杀鸡儆猴。

    是麻苏吗?她应该不会全然不顾,在自己府上就动手。那是其他人?会是谁?

    重芸嘴角上扬,露出疲态,“哦,多谢你了,专门来照顾我。”

    “侯爷的吩咐,我都当照办。”

    “宁……侯爷让你来照顾我的?他人呢?”她其实想尽快知道自己断片期间发生的事。

    “侯爷有事出去了。”

    此时麻苏公主坐在椅子上,任人按摩着肩膀,柳明决中了毒,身体无碍,但一张俊俏的脸上起了不少脓包,虽然用了医师的解药,但据说消散也得好几天,那下毒之人还跑了,麻苏一肚子邪火正愁没地方发。旁边那张椅子上,宁让像一只匍匐的黑鹰,冷不丁就要跳出来张开利爪的样子。

    椅子前方跪着两个面色蜡黄的男人。

    一个男人是麻苏公主府负责管理人事的,他颤抖道:“公主饶命啊,那女子上个月才来公主府,我实在不知道她竟然会干出这等事啊。”

    另一年轻男人磕头连连,“公主,那丫鬟我看分明就是假的。”

    宁让挑眉,“哦,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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