昵称

    2014年夏。

    “呜呜,太虐了,真的太虐了,作者你没有心!!”

    谢欢意抱着前天从书店买回来的小说,一边控诉一边稀里哗啦地掉着眼泪。

    午后时分,外头火伞高涨,空气中充斥着炙热的烫意,蝉虫躲在香樟树间,蔫蔫懒懒地叫个不停。

    阳光透过窗格洒下,落在绣花纹样的淡粉床单上,谢欢意趴在空调风口下,一手扶书,一手撑着下巴,刘海用发夹固定在两边,露出一双水雾朦胧的圆眼。

    纸张翻到下一页,男主放狠话让女主离开,鼻尖耸动,泪腺又一次失控,小珍珠吧嗒吧嗒往下掉,她翻了个身,去拿搁在床头上的纸抽。

    但却只摸到一个空空如也的包装袋。

    半包纸都被她哭完了。

    手背胡乱在脸上抹了把,谢欢意放下书,坐直身子,决定缓一会再继续。

    可故事停了,脑袋里的想法却停不了,平时背个数学公式都费劲的记性,此刻却像被人灌了六个核桃,每一个情节都清清楚楚地回现着,她越想越难过,拿起手机,给自己换了个微信昵称。

    从【想睡觉】变成了【悲伤小猫】。

    不到半分钟,手心里传来一声震动。

    【呼噜噜:?】

    【呼噜噜: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谢欢意和他吐苦水:【看小说伤到了呜呜,我的小情侣怎么这么命苦,为什么不能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好心疼他们。】

    许亦泽隔了七八秒才回。

    【摸摸猫猫头:安慰jpg.】

    【摸摸猫猫头:什么剧情啊,把我们欢欢虐成这样。】

    【摸摸猫猫头:给我讲讲?】

    谢欢意没力气打字,直接摁了条语音,断断续续地抽噎着:“男女主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孩子都五岁了,结果男主爷爷突然告诉他,他们俩可能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许亦泽:“?”

    “男主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约上兄弟出门散心,结果路上出了车祸,好巧不巧撞坏了脑袋,不仅记不清女主是谁,还把恶毒女配当成了自己老婆!”

    “甚至想把女主的心挖出来给那个绿茶!!”

    许亦泽:“…………”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作者用脚趾想出的剧情吗。

    他对着手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试图理解她所说的虐点在哪。

    努力三秒,遗憾宣告失败。

    可谢欢意却哭得很惨,到后面连话都说不清,像路边被雨淋湿的猫,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许亦泽一阵头疼。

    他最怕谢欢意哭了。

    如果可以划分等级的话,那么闯祸后逃过亲妈的责骂是一级,在完形填空中二选一猜出正确答案是五级,哄谢欢意是七级,把谢欢意哄好,则是要耗费无数脑细胞的十级。

    沉下心,深吸一口气,他在心里把作者亲切问候了遍,然后聚精会神,准备迎接这场苦战。

    指腹刚敲上键盘,另一个噩耗却先一步传了出来——

    [AAA2希望之光—帅锅美铝一家亲]

    【班长:家银们,悲报。】

    【班长:期末成绩出来了。】

    【班长:奉妍姐之命,我现在把成绩单发给大家。】

    【班长:(顶锅盖)不要误伤,我是被迫的!】

    后面跟着一个PDF文件。

    望着屏幕上弹出的红色图标,仿若晴空中劈开一道闷雷,再顾不上什么痛心虐恋,谢欢意脑袋里只剩下四个大字——

    她要完了 。

    考期末那几天,漓江温度大跳水,她被流感折腾得差点去见太奶,人都要烧成傻子了,更别说做什么方程函数了。

    所以,用头发丝也能想到,她这次考得会有多烂。

    唇角抿紧,她双手握着手机,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架势,但整整三分钟过去,仍然没攒出点进去的勇气。

    于是搬出逃避大法,请求场外援助。

    【悲伤小猫:泽泽哥哥。】

    看见这句话的许亦泽被吓了一个激灵。

    书上说的没错,女人面如六月天,说变就变。

    【摸摸猫猫头:有事直说吧大小姐。】

    【悲伤小猫: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成绩呀。】

    警报解除,许亦泽把心咽回肚子里:【……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摸摸猫猫头:等着吧。】

    殊不知,他松懈地太早了点。

    不可置信地看了三遍,许亦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沉默。

    谢欢意都吃完两袋亲嘴烧了,许亦泽那边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心里打起忐忑的鼓,她有些坐不住了:【?】

    【悲伤小猫:泽泽哥哥你说句话啊。】

    聊天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就这么煎熬了好一会儿。

    【摸摸猫猫头:欢欢,没关系的。】

    【摸摸猫猫头:开学很快还会有考试的。】

    谢欢意:“……?”

    这句话怎么这么像她在宫斗剧里看过的,皇上对被皇后蓄谋陷害的宠妃说:“没关系的,以后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按照常规套路 ,这个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那么同理可得,她的成绩的确差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

    谢欢意决定面对现实:【我是不是要离开二班了。】

    许亦泽采用迂回战术:【别难过,我每天都会去新班级看你的。】

    砰。

    谢欢意一头栽进床铺里。

    二班是理科英才班,也是九中的一大特色,为了培养尖子生而专门开设的。

    不仅师资力量更好,教学进度也更快,但残酷的是,班级成员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如果在任何一次大型考试中,英才班同学的成绩掉出年级前10%,就会被降到平行班里,相应的,平行班的同学也有机会升进去。

    谢欢意瘪着嘴,愤愤吐槽这没人性的制度,最终还是点开成绩单,下拉找到自己的学号。

    年级总排89,数学只拿到了可怜的77分。

    属实是烂得不能再烂了。

    她捂着心口,正为这惨兮兮的数字感到心痛,耳畔突然敲进一串脆响,是她提前在手机上定好的闹钟。

    谢欢意顿时警铃大作。

    下午四点了。

    也就是说,距离她的母亲,亲爱的施女士回家,还剩不到一个小时。

    以往这个时候,她会藏好违禁品,乖乖坐到书桌前,摆出一副头悬梁锥刺股的刻苦姿态。

    但今天情况比较特殊。

    为了避免被安排竹笋炒肉的盛宴,她决定出去躲躲风头。

    收拾好自己的宝贝家当,谢欢意一路小跑着出了家门。

    他们住的这条巷子叫碑亭巷,隐匿在主城区东南角,青灰色石板路绵延向外,两侧是参天的梧桐和香樟。

    孩童的嬉闹声,自行车的摇铃声,阿公阿婆们聚在一起,边下棋边用方言扯着里短家长。

    斑驳树影下,谢欢意左拐来到许亦泽家。

    她有楼下大门的密码,但还是象征性地屈指敲了几下。

    “许亦泽——!”

    “……”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寂。

    没听见吗?

    他们家挺大的,他的房间又在最里面,倒还真有这种可能。

    谢欢意加大力度,嗓门也拔高——

    “许、亦、泽!”

    “……”

    依然没人搭理她。

    难道是不在家?

    不应该啊,他就算去街角倒垃圾都会和自己说的。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谢欢意忙弯下腰,滴滴两声输好密码,推开门,却见许亦泽站在客厅深处,身上套着件白T,两只手以一个诡异的状态攥在衣摆上。

    “……”

    气氛凝滞,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谢欢意皱鼻,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许亦泽你干嘛呢。”

    “听不见我在外面叫你吗?”环抱住胳膊,她没好气地质问,“干嘛不来给我开门。”

    “你不会是在家偷偷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吧?”

    许亦泽无语。

    他有时候真想把谢欢意的脑子拎出来,看看她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祖宗,我正洗澡呢。”他把卷边的布料理好,又抬手抓了下头发,“听见你敲门,立马就换衣服出来了。”

    听他这么说,谢欢意确实闻到了一股清爽的柠檬薄荷味。

    是他平时最常用的沐浴露,她还跟着买过同款。

    但她依然不满,鸡蛋里面挑骨头:“就你这T恤,随便套一下不就好了,怎么磨磨唧唧换这么久。”

    “再说了,有什么好换的,你一个大男生,那么小气干嘛,让人看看怎么了。”

    许亦泽:“?”

    在一起待了十六年,许亦泽早已练出本领,知道她哪句话是走心的,哪句话是没经大脑就胡诌出来的。

    刚才那句明显属于后者。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种情况就必须噎着她,不然指不定要扯到哪。

    许亦泽往旁边挪了半步,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扶手上,慢悠悠地哦了声。

    而后眉梢轻挑,拉长语调反问——

    “那怎么着?”

    “是想让我现在脱了给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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