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没分手,但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持续着不说话的状态。周乙珩偶尔会捞过她刚做完的卷子看,然后一脸严肃的指出她的错,许瑜拿回来改过。两人间的交流仅此而已。
周五放学,台球厅里。
男生无趣的动杆子,在他失球后管萧接上来,“怎么心不在焉的,还没和许瑜和好啊?”
他不说话,拿起巧克粉擦球杆。
“这女生啊各有千秋,许瑜跟你之前那些前女友不一样,我看你想等她来哄你是没戏了。”
听见这话,他更烦了,直接撩杆子出去。
管萧在后面喊:“不打了?”没听见应答,自己补充一句:“这暴脾气,得折腾折腾他。”
出台球厅后他拦了辆车,跟前面报了个小区的名字。
十几分钟路程,硬是给他一种一个多小时的感觉,下车后直接朝那栋楼走。
…
…
朗竹小区算是刚开发的楼盘,很多地方设施不健全,厕所水管炸开的时候许瑜还专心致志的写卷子,出来接水喝的时候发现水已经要漫到小腿。
她连忙去抽屉里找来物业的电话,物业说已经派人来修,等了足足半个小时也没见人。没办法,只好挽起衣袖裤脚拿着盆往马桶里灌水。
动作的声音太大导致她没有听见房间里的电话响,直到客厅的门传来一连串急促的声音。
她擦了擦手去开门。
看见人时,震惊和狼狈全写在脸上。
“你……”
“打电话为什么不接?”门口的人好像比她更急。
“手机在房间里,我没听见。”
“就非要自己一个人解决吗?”他又问。
许瑜不懂他的意思,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看着眼前的人,周乙珩真觉得自己是冲昏了头脑,来的路上说过要跟她好好聊聊,但还是没忍住。上楼的时候听见物业联系修理工,他顺口问了句是户,物业跟他说是个小姑娘家,水都要淹到电视柜了。他一下子就急了,十几步的楼梯给他三步跨完。
门打开时看到女孩头发黏腻在脸上,袖子和裤脚处已经打湿,光着脚站在水塘里,都要泡烂了。
他缓和了自己的语气道:“你知不知道插座碰到水会很严重。”
许瑜不傻,在发现漏水时就关了闸门,只是没想到他是担心这个。
“我已经关了。”她声音有点委屈,像在抱怨他刚才为什么那么凶。
“那你现在在干嘛?”
“水漫的太快了,我用盆往厕所里灌点,稍微没那么严重。”她解释。
周乙珩愣在原地一秒,果然冲动是魔鬼,他没再说话,进了门。
许瑜刚想让他先不要进来,但还没开口,就看到水把他的鞋子浸湿。
周乙珩直接朝厕所走,已经没漏水了,但这一屋子的水实在是难题。
“去房间收拾一下你的东西。”他一边检查水管一边说。
“啊?”
“屋子都湿成这样了,你还想住?”他紧接着说,“我今天叫人来打扫,等过两天再回来住。”
“可是……”
“怎么,感冒没好,还想像上次一样打针?”
许瑜怕了,打针真的是死穴,想起来就后怕,她选择回房间收东西。
回房间才发现水已经漫到床脚,那些放在地上箱子里的衣服也全都湿了。没辙,她只收拾了作业和书。
周乙珩也没闲着,他把那些电器都放到高处,简单的收拾了下。
本以为她会很收拾个十几分钟,但几分钟后看见她拎着个书包出来。
许瑜有点为难的开口:“我衣服都湿了。”
他脸上仍是没有多的表情,“湿了就湿了,再买就是。”说着拎过她手里的包。
下楼后,许瑜才反应过来要跟着出去,但是去哪儿不知道。
出了小区,旁边的人抬手,一辆出租车就停在面前。
周乙珩拉开后排车门,没有先进去。许瑜意识到他在等自己先进去,越过他进了里面的座位,而后看见他长腿一迈坐在旁边的位置,车门“哐”一声关上,听得出来不是很高兴。
全程,除了前排导航的声音,没有一个人说话。
*
车子停在别墅前,上次来的时候院子里还很萧条,现在是春天,所有植物像获得生机一样盎然。
下车后许瑜跟在他后面,像个无措的孩子。
一直跟到二楼,只见他把包放在客厅进了卧室。
她环视了一圈,跟上次来没什么差别,还是一样的冷清,但落地窗外落日散发出金黄色的光照进来显得温暖。
没一会儿,就看见他拿着刚换下的床单出来。
“你睡我房间。”他说。
许瑜想说其实自己可以睡其他客房或者沙发,但听见他好像没那么生气,又怕把他再惹生气,就把那种想法收回去。
她抱着书包走进去,走到门口时停住,小心翼翼问:“我们等会儿要去买衣服吗?”她想着洗澡没干净的衣服换。
周乙珩已经朝下面走,“你先穿我的,明天再去。”
她抿抿嘴,答应声“好”。
穿异性的衣服,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进去放下东西后好几分钟,整个二楼没有其他声音,只有她一个人在,他没有上来。
太阳几乎落到底,暮色已晚。
潮湿感伴随着,她打算洗个澡。
他房间有单独的洗浴室,很空很大,里面装得下一个浴缸。
许瑜进去刚想脱衣服就想起没衣服换,然后又走出来,站在他衣柜前,不知所措。
真的要穿他衣服吗?她内心纠结起来。
“发什么呆?”周乙珩站在她后面问。
她被突来的声音吓一跳,恢复平静后才说话:“我不知道你哪些衣服可以穿。”
男生目光在她头顶停留一秒,走去衣柜里给她找。
他手拉开柜门,许瑜看见里面很整齐,不像是一个男生的作风,但这个人是周乙珩,或许可以是。
看见他拿出一件灰色卫衣和同色系的短裤,拉开下面一排抽屉时,许瑜瞪大了眼——颜色单调的内裤安静的排列在一起,她立马撇开眼。而后抽屉被人合上。
周乙珩朝她走过去,但没有把衣服递给她,“等吃了饭再洗吧。”
许瑜现在根本不好意思看他,眼神逃避的回:“哦。”
拿出来的衣服被丢床上,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周乙珩走在前面,拿着手机在打字,他很高,所以后面的人一点也看不见内容,快到楼梯尽头时才收手机。
整个客厅充斥着香味,饥饿感提前上来,她有点高兴的问:“你刚才是在下面做饭吗?”
“嗯,”他接着说:“没什么菜,简单吃点。”
她刚想说自己其实也吃不了多少,一看桌上,四五道菜放在上面,这还算简单吃点,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她好几天的量。
她还在惊叹时,他已经把碗筷拿过来。看着他动作熟悉,应该是经常自己做饭。
这一顿饭吃得很撑,周乙珩比她吃得快,还在吃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客厅。
许瑜结束时,客厅的人已经走过来收拾碗筷。她帮着打下手。
他站在水池边洗碗,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帅。
客厅门铃响,她主动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她见过是上次他生日送他们过来的那个人。
“小珩要的衣服。”男人笑着说。
她不知道是什么,但还是接过,在男人离开前说了声“谢谢”。
周乙珩刚好洗完过来,抽了张纸擦手上的水。
“这是你的衣服吗?”她问。
他眼睛不看人,说:“你的。”
许瑜一脸狐疑,打开牛皮纸袋看,居然是……内衣和内裤。她快速合上袋子,脸有点红。
她眼睛偷摸的看眼前的人,他就跟个平常人一样,好像觉得没什么好避讳的,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
周乙珩觉着嗓子有点样,咽了咽口水说:“快去洗澡吧。”
“哦。”
许瑜上了楼。而周乙珩在她十分钟后上楼。
适宜温度的水划过白嫩的皮肤,浴霸一旁放着他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全是男款的,名字都是英文,有些词她都不认识。
浴室突然传来敲门声,她关掉水听外面后话。
“水温可以吗?”周乙珩问。
“可以。”她答。
没声音了,准备开水时外面又说话了,“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嗯。”她放大音量。
而后开水。
洗一个热水澡真的是太舒服了,但外面的人就不是那么舒服。
虽然有一道门隔着,但房间太空阔,周乙珩还是能听见细小的流水声,酥酥麻麻的。他现在是一个过了十八岁的人,管萧他们平时开玩笑说他是男人了,关于性和爱,他不再觉得羞耻或是什么,那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但里面的人才十七岁,他觉得自己真他妈流氓。
索性自己去客卫洗了个澡。
*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来,也同时朝客厅走。
周乙珩首先还没看到她,抬起眼的时候看见她穿着自己的卫衣,卫衣下光着两条白嫩的腿。
许瑜脸有点红,大概是在浴室待久了,解释道:“你裤子太大了,我穿不下。”
周乙珩187的身高,许瑜才160,两人间差了二十几厘米,身形也是相差巨大,能穿上衣服就已经很不错了。
卫衣刚好拢住大腿中部,不穿裤子也刚好。
周乙珩撂下手里的毛巾,朝她招手:“过来。”
她像只听话的猫,穿着不合适的拖鞋走过去。
“坐在那儿。”
许瑜坐下,转头去看,男生走进卧室,十几秒后拿着吹风机出来。
插上插座,一股暖风在头顶上盘旋,许瑜能感觉到他手掌的力度,很温柔。
“洗完头发不知道要吹?”
吹风机的声音很小,许瑜清晰的听见他说什么。
“我没看见,所以就没吹。”她无辜的答。
“没看见不知道问我?”
“知道了。”这会儿她又像个犯错的小孩。
他手指触碰到后勃颈时,隐隐露出来一点皮肤,许瑜像惊了的猫拉头发盖住,而后解释:“感觉有点凉。”
周乙珩没说话,没再去碰她的脖子。
拇指在吹风机上按了下,中档风瞬间变热,“温度可以吗?”
“可以。”
她说完他就又不说话了,虽然语气间温和了不少,但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生气。
许瑜不知道他生气是因为自己对他有隐瞒还是因为自己跟别人说他们分手,但不管哪一个,对于他来说都值得生气。她不想一直维持着这个状态。
“周乙珩,”她叫他名字,“你别生气了。”
“啪嗒”一声,热风没了,他拿着吹风机回卧室。
许瑜摸摸发尾,确实干了,站起来跟在他后面。
“你不吹吗?”她问。
“头发短,很快就干。”
他对她有问必答,但就是不主动说一句好话,就因为这样,许瑜才觉得不舒服。
她站在他后面,她几乎撒娇的语气:“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周乙珩放东西的手顿了下,转过身来:“我为什么要生气?”
尽管知道他是在反问他自己,但她还是很认真的回答:“因为我骗你,因为我跟他们说我们分手了。”
“哦。”男生淡淡的,好像并不在意。
周乙珩走出卧室,后面还跟着人,嘴角上扬一下又收回来。
许瑜走在后面承认自己的不对,“对不起,那天我不应该骗你,也不该跟他们说我们分手。”她从没解释过那么多,这是她想到最好的认错方式。
男生走到岛台前倒水喝,许瑜见他不说话,拉他的衣角道:“能不生气吗?”
他还在喝水。
见他没有回应的意思,她有点泄气,准备回房间睡觉了。
垂首间,腰上突来一道力气,几乎是一秒的时间,两人换了个位置,她坐在岛台上,男生站在他面前。
许瑜把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岛台很高,她是俯视。放在腰上的手还没撤开,她听见他问:“还会有下次吗?”
她已经学乖了,摇头回答。
“说话。”
“不……”后面内容还没说出来,就被吻住。
他的睫毛浓密,暖光灯下,以现在这个姿势去看,他的眼睛很好看,只是一直闭着,鼻梁骨很高,中间处有一小个驼峰。看着看着,就有点沉迷。
周乙珩很会接吻,做什么事都认真,所以也不允许对方懈怠,扣着她腰的手收紧,另一只手扣在她后脑勺,自己又向岛台靠近,两人间的距离几乎为零。
许瑜双手交叉搭在他后背,拖鞋早就掉在地上,衣服也因为动作向上拉了点,到大腿根。
虽然这次不是仰头,但俯身去够也挺累的,没一会儿她就觉得坚持不住。
周乙珩以前也没发现被迫仰头会消耗那么多体力,才几分钟他就停止这个吻。
或许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女孩的嘴被他亲的红彤彤的,看起来还有点肿。
他指着自己的嘴巴问:“疼吗?”
许瑜摇头,不疼,但就是感觉胀胀的。
但他也不打算继续亲,揽住她腰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她下来穿鞋。
“聊会儿?”手已经牵上了。
“嗯。”
两人走到沙发上面对着并排坐。
“我那天很生气,”他说,“但也不知道生气的点在哪儿,又不想对你发脾气,所以提前走了。对不起。”
“你跟他们说我们分手的时候我也很生气,那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生气的点是什么,”他把握着的手换成十指相扣,“我很在意你,所以生气。我想要你来哄我,所以一直不跟你说话,漠视你,希望你能主动找我。但我后来发现这个行为很幼稚,所以去找你,看到你把自己折腾的很累的时候,我就生气自己气了。”
许瑜听的认真,眼泪都要出来了,但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问他:“为什么生自己的气呀?”
“因为我很怕你出什么事。”
她有点不懂生气和担心自己这两点有什么联系。
“如果我不那么小孩子气,你就不会发生下午那样的事。”这是他生自己的气的理由。
许瑜眸色一动,突然鼻子有点酸。对于水管炸裂这种不可预测的事,没有谁对谁错,但他居然把谁都不想要的错误归到自己身上。
“阿珩,”她第一次叫这个名字,“我现在很好,你不要生气。”
“嗯。”
他温柔到无话可说,导致她眼泪已经汪满,所以需要找点什么事去缓解一下。
她找到了,看着他笑:“能抱下吗?”
“乐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