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祸(7)

    黄旻眸光黯淡,拢在袖中的指尖一勾,桌上莹莹亮光的掌门印便落入他手中。

    “阿旻!”

    尚原这次真的生气了,他朝黄旻伸出手。

    “拿出来。”

    掌门印上坚硬的纹路硌得黄旻的掌心隐隐生疼,沉默半晌,他忽然抬起了脸,瞧着尚原腹部不断渗血的伤口,目光里是坚定不移的决心。

    “师兄,你需要治伤。”

    尚原已忍耐到了极致,刚想发作,却听见“噗通”一声轻响,离恒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本针锋相对的两人立刻变了脸色。

    黄旻离得近,马上将离恒抱起。

    这位最小的师弟被大家保护的很好,一直藏在阵法中心,应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才对。

    然而黄旻眉间紧拧,并指探着离恒的妖脉,却发现此刻离恒身体虚弱得吓人,近心处的衣服泅了血,分明是受了致命之伤。

    但怎么会呢?

    片刻前还好的。

    小脸煞白的离恒颤抖着,将带血的拳头伸到黄旻眼前。

    “阿旻师兄,这个... ...这个给大师兄,可以... ...可以治伤。”

    拳头松开,一片漆黑染血的暗鳞躺在掌中。

    蝰蛇逆鳞融入筋脉,可祛百毒。

    蝰蛇化为妖形态后,周身鳞如披甲,刀枪不入,唯一的弱点便是那片逆鳞,连着心脉,取鳞之痛堪比剜骨。

    且蝰蛇一旦失了逆鳞,身体将极度虚弱,直到百日后逆鳞重新长出为止。

    离恒还小,没有成年,承受不住剜鳞之痛,在黄旻怀中昏了过去,手臂下垂,掌心中的墨鳞直直坠落,掉在地上。

    逆鳞离体,就回不去了。

    黄旻眼中酸涩难耐。

    离恒不过十岁不到,尚且能做到如此地步,而他呢?

    天生灵感有什么用?还不是保护不了任何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离恒放至床上,又渡了点真元过去稳定他的伤势,这才缓缓地将鳞片从低上捡起,上面还挂着血珠。

    “师兄。”

    黄旻疲惫已极的声音将尚原的神识猛地拉回来。

    尚原的表情有些木然,他视线移至眼前那枚鳞片,半晌仍没有动作,然后在某一瞬间,巨大的无力和悲怆争先恐后涌向心底。

    他居然,到了需要个妖族幼儿拼命相救的地步。

    尚原无言地仰头,阖上了眼,再度睁开之后,他取走了蛇鳞,将其用真元裹住,覆盖在腹部的伤口上。

    逆鳞清毒速度很快,很快便消失在伤口处。

    尚原再用真元进行治疗,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只剩下浅浅的一道疤痕。

    幸好鬼爪刺入之处并不深。

    这时,黄旻手中的掌门印折射出金光,金光投在空中,房间内凌空出现一道模糊的白袍虚影。

    “尚掌门,求——”

    此起彼伏的尖叫传出,将男子后面的话语盖了过去。

    随后虚影消失了,房间又变回死一般的沉寂。

    尚原几步走到床边,拿起搭在床头的衣服穿好,确认了衣襟内聚灵珠的状况,后从乾坤囊中取出了罗盘出来,侧首对黄旻道:“我以金煊门掌门印,令金煊门二十五名内门弟子,随我下山。”

    “阿旻,苍生有难,修士不能独善其身。”

    ——

    沈宁还是没能来得及阻止常之的自杀行为。

    脑浆迸裂,鲜血飞溅。

    而后,常心,常月,以及本该死去的男子,接二连三爆成了血雾。

    本该落地的血珠却悬浮在空中,然后朝人群四散飞去!

    沈宁瞬间将真元释放到极致,长发飘扬,饶是顶级剑修威压悍然,也未能将血珠尽数打落。

    飞溅出去的血珠很快沾染上离得最近的五名男子。血珠刚触及男子的皮肤,便消失无踪,像是渗入了骨血。

    随后,五名男子全部出现了鬼化的症状。

    到现在,守在人群外的四位修士均已发觉了不对。

    竟是伪装成鬼术的鬼种!

    若说身中鬼术之人尚可有救,身中鬼种之人便绝无生还的可能。

    不仅如此,被鬼种感染的人,最后会变得与外面那些捶打冰墙的东西无异。

    但史卷上分明记载,最后一枚鬼种,早在数百年便被各派联合消灭了。

    若说苍穹门的门派史卷可能因遮丑有不尽实的可能,但这件事可是被清清楚楚记载玄门共通史卷上的,不可能有假。

    若鬼种现世,从鬼乱开始到现在的事情性质已截然不同了。外边如蝗虫般紧追不舍的,原本究竟是真正的鬼,还是染了鬼种的人?

    但眼下情况紧急,猜测再多也是无用,更重要的是如何解决现状。

    沈宁努力将自己的思绪从各种猜测中抽离开来。

    五名男子并未自爆,而是怒吼着,朝人群冲去。

    这东西处理起来麻烦,伤他皮肉会导致鬼种通过血液传播,就算不伤,他们也随时可能做出自杀行为,只有将之隔离起来一种办法。

    鬼种虽难对付,但存活时间短,只需挨过三日,植入人体内的鬼种便会干瘪死亡,可眼下哪里有地方能隔离他?

    玄桐虽有造境之力,但也不能分身同时应付两边。

    修士的结界亦无法阻挡鬼种。

    沈宁掐诀召剑,剑刃反转,朝向人群奔跑的五名男子方向,斩了一道剑气。

    剑气包裹精粹至极的真元,在五名男子面前炸开,地上豁然而现一道巨大的弧形鸿沟,将五人暂时隔离开来。

    肖霖看得清楚,不由愣住了。

    饶是他的元婴境剑气,也没有如此强劲的锋锐。

    镇民的恐慌却并没有因此停歇,还在不断膨胀发酵。

    有人指着怒吼咆哮的男人道:“仙长,你们不是说他们不会伤人吗?”

    “是啊,不是说不会伤人吗?”

    “仙长,你们是不是不想保护我们了?”

    “不行啊,仙长,你们可不能不管我们啊!我们紫龙镇的镇民,可都是仙长们最忠实的信徒啊!”

    那名剑修最先沉不住气:“若是我们不想保护你们,何苦还白费气力支撑结界?”

    肖霖见状不妙,通过掌门印向离得最近的金煊门不断传送求救信号,但对方并无回应。

    “可是,仙长为何要骗我们?若按我们所说,早解决了那女娃娃,现在又怎么会这样?”

    那剑修听了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紫,他想辩驳,却不知如何辩驳,总不能在眼下和这群对三界历史一窍不通的平民,去条分缕析解释鬼术和鬼种的区别。

    “自己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便不是命了吗?!”窦桃忍耐到了极限,额角青筋凸起狂跳。

    她原本也是贫苦人家出生,深知凡人的渺小和无力,因此即便她性格暴躁,从开始都忍住没说什么。

    “当时阿月还可能活着,我们为何要杀她?还是你们觉得,自己的命就是比别人的金贵?”

    她抬手指向结界外:“若是心有不满的,不信任我们的,就从这里滚出去!我绝不阻拦!”

    方才叫得最响的几个此刻都没了声音,人群嘈杂之声也渐渐低了不少。

    沈宁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五名男子身上,若是他们再有动作,必需得第一时间组织。

    好在染上鬼种的人心智皆失,面对拦在面前的鸿沟,也不懂绕路而行,只会在原地打转干瞪眼。

    嘭——

    拳头大小的石头从背后飞来,砸中了名壮汉的头。

    沈宁愣了一瞬,旋即脑海中跳出两个字——完了。

    他虽然没有心智,但自保和反击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跟心智无关。

    并且,还出现了伤口!

    壮汉被砸中的地方渗出了血,血珠一颗颗从伤口迸出,悬浮在空,血色艳丽浓稠。

    他朝后转过脖颈,因到极限,颈骨发出喀嚓喀嚓的脆响。

    得手的镇民生了双三角眼,下颚胡须稀疏枯黄,正是方才质问为何不杀常月的那个人。

    他得意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刚要说话,忽觉眼皮一阵湿了,视野逐渐模糊起来。

    那镇民不由伸出手背在耷拉的眼皮上一抹,方才能睁眼,定睛一看,是血。

    他尚且还没想明白眼皮是何时受的伤,便觉身体深处有钻心之痛传来。随后,他眼睁睁得看着手背连同手臂和身体须臾间豁然胀大,皮肤被撑得几乎透明,能清晰看见里面的血管、筋骨以及内脏。

    而那人所立之处,紧紧挨着人群。

    嘭——

    血雾漫天飞舞,像是最绚烂的落英。

    肖霖当机立断,以真元入印,给金煊门传递了最后一道消息,而后召出“昭雪”,朝骚乱的人群中纵身而去。

    肖霖一离位,冰墙蔓延,却变得更薄,外面鬼的数量还在源源不断增加,结界随时可能破裂!

    玄桐视线从开始便没从沈宁身上离开。

    他现在此处做得这些事,不外乎是循沈宁的意愿。

    一旦沈宁陷入危险,他便会立刻撤下结界。

    对于放弃眼前三千多人的性命,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一瞬间,已有近百人感染了鬼种,并且人数还在不断扩大。

    忽地,金光大炙,虚空缝隙豁然裂开。

    而后一枚镶嵌绿玉玛瑙灵石的金环从起间飞出,笼罩在冰墙上空,四周降下光幕,光幕附有的灵力逼得“鬼种”连连后退,待他们退到半丈外,由金环为心,四方光幕合拢,生成了了个内外可御敌的双面结界。

    虚空缝隙中,走出了金袍华服的二十六名修士,虽各人身上袍服均有不同程度的破损,但除开为首的男子外,其余修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千年不改的倨傲之色。

    “金煊门,前来助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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