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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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砚洲打了二十八年光棍,这是第三次被赶出家门了。

    部队家属院的老首长们都习惯了,有些老首长很同情顾父,有个剑眉星目的儿子有啥用、年轻轻轻、前途无量当了营长又有啥用,儿子争不争气无所谓,只要能生孙子孙女就行。

    有些老干部故意抱着孙子孙女到顾父跟前显摆,顾父眉峰一抬,满经风霜的老脸神秘一笑,“谁说我家儿子找不到对象的?“

    ”我儿子年底就能把儿媳妇领回家,老伙计你就瞧好吧!“

    顾父乐呵呵拍拍老伙计肩膀,拄着拐杖神气活现在大院里蹓跶,逢人就说家里要办喜事了。

    部队大院的老首长们一脸懵,不是,老顾前脚刚把儿子赶出家门,后脚就到处嚷嚷天官赐福,家有喜事。

    这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老首长们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一个个抓耳挠腮,心里痒到不行,登门打探消息,都被顾家一一谢绝。

    这下好了,老首长们心里更想知道发生啥事儿了。

    部队大院,绿竹环绕的凉亭里,警卫员摆了棋盘,顾父跟刚退休的张参谋长在凉亭里下棋。

    顾父戎马半生,下起棋来也跟他这个人一样雷厉风行,几个回合下来,就把张参谋长杀到车攻炮轰。

    “你个老小子,还跟年轻那会儿一样,压老子的炮!“

    张参谋长丢了手里的棋子,拿茶杯喝茶,拿眼睨着顾父,“怎么,故意在外面溜达一圈儿,就想出一口多年的气?“

    顾父赢了棋,端起茶杯,揭开盖子吹了吹,嘴角上扬的弧度不要太明显,“那些老东西看了这么多年笑话,老子也该出口气了。”

    顾父年轻时候就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张参谋长笑了笑,没讲话。

    这边两位长辈说着话,“滴滴——”

    外面忽然响起一道喇叭声。

    顾家二层小楼前,直冲冲驶过来一辆绿色吉普车,张参谋长摇摇头,“这是哪家的小子,开个车横冲直撞的,一点儿也不稳重。这要是老子的儿子,一准儿给打断腿。”

    顾父眸子眯起,仔细看了看,一下子乐了,“怎么看着像是你家那小子?”

    张参谋长:?!!

    当爸的刚扭头看去,穿着海魂衫军绿长裤的张迟就嘻嘻哈哈下了车,对着顾父、张参谋长喊了声,“顾叔”,“爸。”

    张参谋长见到糟心儿子气不打一出来,随手拿棋盘旁边的书砸过去。

    “兔崽子,叫谁爸呢!”

    张迟被撵到四处乱窜,张参谋长捂着胸口,想着他一把老骨头还想多活两年,不如把兔崽子赶出家门得了。

    虽然有顾父跟警卫员拦着,张迟还是被亲爹抽了两鞋底,同样被“赶”出家门的顾砚洲拎着行李出来,见到这一幕,挑了挑眉,找了个椅子心平气和的坐下,等发小挨完揍才起身跟家人告别。

    “爸、妈、文嫂,张叔我回部队了。”

    顾父顾母眼眸热烈,“儿子,这次去江城加把劲!”

    “臭小子,年底不把儿媳妇带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张参谋长有气无力摆手,“砚洲,快点把这兔崽子从我眼前带走,老子见了他就想揍人。”

    “.......”

    秋日晴空万里,不远处的海浪蔚蓝无垠,阵阵海浪拍打着沙滩。

    部队家属院门口,两个背着实弹的士兵阳光下矗立着,一声的车鸣打断清晨的宁静。

    “同志,出门请出示身份证件。”

    吉普车的玻璃摇下了半窗,陆砚洲递出证件,淡淡一眼瞟过来,站岗的士兵心中一颤,妈呀,这不是顾首长家的冷面兵王吗?

    这可不是个好惹的阎王!

    士兵立马敬礼示意,吉普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大院。

    张迟刚挨了老爹打,把吉普车开出龟速,这会儿正是省城各大工厂上班时间,骑自行车的工人师傅等在吉普车后面,好几回不耐按车铃。

    张迟干脆靠路边停下车,跳到副驾驶座位,让发小开车。

    顾砚洲性子沉稳,开起车来也游刃有余,张迟想起最近大院里的传言,按耐不住打探消息。

    ”兄弟你这回去江城,真是追女同志去了?“

    吉普车来到路口,顾砚洲转了下方向盘,淡淡挑眉,“张叔一顿打都堵不上你的嘴?”

    “这有啥啊,我从小到大哪天不挨老爷子打?”

    “一天不打还浑身不舒服呢!”

    顾砚洲对上发小打量视线,张迟又挤眉弄眼凑过来,“说实话,你小子头一次见人家姑娘是什么感觉?”

    “是小鹿乱撞,还是胸口碎大石,喘不上气来?”

    张迟嘴皮子碎,路上叨叨了一路,顾砚洲直到码头,提着行李下车,才传来一声磁性嗓音,“这种感觉,等你有了媳妇儿就知道了。”

    “去你大爷的,少得瑟。”

    张迟笑骂了句,目送着发小远去的挺拔背影,才慢吞吞开车离开。

    顾砚洲回头,想起张迟刚才问的话,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他第一次见姜同志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在最炎热的夏天,见到了冰镇在井水中的草莓,那一眼就甜到了他心上。

    *

    幸福里胡同家属院,一向无赖惯了的姜国栋听说侄女要给买烟,感动到眼泪汪汪,立马蹭蹭蹭跟着去了供销社。

    胡同对面的这家供销社规模不大,像是时兴的的确良、乔其纱布料是没有的,麦乳精也很难买到,不过平时吃的点心供应倒是不缺。

    七十年代供销货架很高,只摆着寥寥数样点心,姜云窈白嫩手指点了点,选了好消化的鸡蛋糕跟江米条,“梅姐,每样称半斤。”

    “好,窈窈你是自己人,姐多给你加两块糖、一块鸡蛋糕。“

    供销社的售货员梅姐就住在前面桂花胡同,家里有个两岁的小儿子,上个月梅姐带着小儿子出门买菜,没注意差点儿叫孩子走丢。

    姜云窈刚好下班回家,遇见在路边哇哇哭的小家伙儿,认出这是梅姐的儿子,拿糖哄好了小家伙,手牵手把孩子送了回去。

    自打以后,每次姜云窈到供销社买东西,梅姐都热情的不得了。

    “谢谢梅姐,心意我领了,只要半斤鸡蛋糕就好。”

    姜云窈知道多出来的糖跟点心,都是梅姐掏腰包塞进来的,笑眯眯说什么都不要。

    梅姐看姜云窈的目光更柔和了,“行,你下回来桂花胡同,常常姐的手艺。“

    ”好,我一定去。“

    姜云窈侧眸看了看在旁边眼巴巴等待的二叔,杏眸一弯,总算开了口。

    “梅姐,咱们供销社干部烟怎么卖的?”

    姜国栋喜滋滋咧嘴笑,窈窈要给他买干部烟?

    哎呀,还是亲侄女好,知道疼二叔!

    梅姐立马介绍起来,“干部烟三毛一盒,平时胡同里的工人压根儿没人买,卖的最多的是经济烟,工农牌的,用烟叶做烟皮,这是川烟,抽起来劲贼大。

    窈窈你要是买啊,就买八分钱的经济烟,这个实惠!”

    梅姐眼光毒辣,一眼就认出姜国柱是窈窈家那个经常打秋风的二叔,顿了顿又意味深长添了句,“这是姜家二叔吧,咋,跟窈窈来供销社,想买包干部烟过过瘾?”

    姜国栋:”........”

    他哪来的钱买干部烟,前头好不容易攒的两毛钱,还给侄女当了见面礼。

    姜云窈加了一毛钱,最后还是买了一包干部烟给姜国栋。

    姜国栋小心翼翼抱着干部烟,十分羡慕外甥女鼓鼓的荷包,咂咂嘴问,“窈窈,你刚上班,哪来这么多钱票啊?“

    嗯,等了这么久,二叔总算问出这句话了。

    姜云窈收起小荷包,掰着指头给姜国栋算,“二叔,我现在在纺织厂广播站当广播员,一个月二十六块钱工资,除了每个月的粮糖票,每逢季度会额外发五斤粗粮票,偶尔还有沿海来的海货。

    二叔,我上个月刚给省城报刊投了三篇稿子,中了两篇,单是稿费也是一笔收入……”

    姜国栋:!!!

    我的妈,窈窈还会写稿子呢,真是有本事。

    姜云窈挑唇一笑,“二叔,我可没有本事,我就是想自己挣钱自己花,主席说了,妇女同志也能顶起半边天,不努力就没饭吃,手心向上跟别人讨饭吃的日子不好过的。”

    “……”

    姜国栋总觉得侄女话里有话,他挠挠头,想起在村里晒谷子只需要用钉耙翻一翻,就能躲在树荫处打盹儿。

    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就是大队长看他偷懒耍滑,一天只给记五个工分,比村里大姑娘还少。

    姜国栋为自己抱屈,“窈窈,你二叔也想挣钱,乡下那破地方哪有什么赚钱的地方,你二叔也没什么本事。”

    姜云窈立马画起来了大饼,“谁说二叔没本事的,二叔不是会挖螺狮、割海带吗?听说晒干的海带送到供销社,一斤能换八分钱,二叔你想想你一天晒十斤,一天就八毛,一个月也小二十呢,二叔努力起来,可比肉联厂的工人赚得还多!”

    姜国栋心下飘然,窈窈说能行,不如试试?

    大不了以后勤快点吧。

    姜国栋生平第一次怀揣希望,跟姜老太回了乡下。

    姜向东送了祖母回家,手里拎着一兜芭蕉,芭蕉是江城这边的特产,外表跟香蕉差不多,香蕉瘦瘦长长,芭蕉短胖些,吃起来口感绵软,姜云窈就喜欢吃这种软绵绵的水果。

    林秀兰把姜老太拿来的红薯烤了,剥给姜国柱吃,“刚烤好的,尝尝烤的香不香?”

    “这红薯都流油了,瞅着焦黄的,肯定香。”

    姜国柱打小爱吃红薯,吃了半辈子也没吃腻。

    姜云窈吃着芭蕉,忽悠完亲二叔一点儿也不心虚,还溜溜达达在胡同口晃,她这一晃,就遇见了刚下班车的顾砚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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