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

    等关思弦二人回到锦宁坊,“消失了半日”的狮子猫已经乖乖趴在台子上,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悠闲地甩着,好不惬意。

    听到关思弦回来,小猫团一个激灵跳下台面,一溜烟窜进关思弦的怀里。

    见小猫安然无恙,她也放下了心。邹池也没有久留,在日光彻底消散之前,抱着若雪离开了锦宁坊。

    但第二日,关思弦却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瑞祥庄的何掌柜因着昨日一场春雨,感了风寒,病倒在床了。

    关思弦得知后,不由有些愧疚。昨日她走的急,全然没有想过何百朝是否带伞,又该如何回到城中。看样子,何家也没有派人赶车去接他。

    思来想去,关思弦托万生烟熬了些药膳,带着少年一起去了何家。

    何家的宅院说起来算不上远,但关思弦这些时日来来往往也从未经过,此番有意前往,才终于见到了。

    听说是锦宁坊的关掌柜前来,门房二话不说便放了人进去,让关思弦不免有些意外。

    相较偶尔供关家行商落脚的宅子,何家的百年宅院更显气派,却又因着规制受限许多。但不论是从雕梁脊兽,或是回廊之外令人眼花缭乱的花木繁枝,都足以彰显宅院主人沉淀百年的财力。

    两人进了何家后,便由往日跟在何百朝身边的小厮前来接应,一路穿过掩映花木,来到何百朝的屋子前。

    未等她靠近,便听见屋内传来一阵轻咳。

    “公子,”小厮在门外停下,“锦宁坊的关掌柜来了。”

    屋中咳嗽声一滞,便听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可是关兄来了?”

    “是我。”关思弦应声道。

    “思弦?你怎么来了……”男人讶异的声音戛然而止,屋内忽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声响,随后是忍痛一声闷哼。

    “公子!”小厮情急之下推门而入,关思弦一阵心惊,匆匆跟了上去。

    她抬眼便见何百朝倒在幔帐之间,身上裹着层层被褥,一只手撑着床边,险些跌倒在地。

    小厮赶忙上前将人扶起靠在床头,一手顺过床边软垫塞在他的身后。

    “公子,您如今还在病中,可千万当心些。”

    何百朝微微喘着气,抬眸含笑望了一眼站在床边的姑娘。

    “这不是听闻关掌柜前来,我心里欢喜。”

    关思弦听着他话语仍旧虚弱,面色苍白的吓人,心里不免有些好笑。她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懊恼。

    “都是我昨日走得急,分明应了你的邀约,还留你一人在雨中,也没想起你有没有带伞,害你淋雨感了风寒。”

    小厮闻言一愣,迟疑地看了看关思弦,又看了看自家主子,还是将后头的话咽了下去,当作什么都不知。

    何百朝眼底笑意更深,开口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是我邀你前去,只怨我未曾准备周全。你虽先回了城,但一人染病总好过两人。”

    关思弦面上仍旧一副担忧模样,心中却不住点头。

    正如她看穿了何百朝等着自己前来一样,方才那一席话,正是为了他而准备的。

    但不等她回应,又听面前的男子笑着开了口:“倘若你真的因昨日之事心有不安,倒不如……对我负责,如何?”

    关思弦唇角一僵,讪讪笑了两声,“何掌柜如今这幅模样,竟还有心说笑。”

    “你知道的,我不是说笑。”何百朝的笑容忽然淡了些,望向关思弦的眼神中竟带着几分认真。

    这叫关思弦一瞬间慌了神,有些分不清了。

    她早猜得到,何百朝几次三番向她求亲,定别有所图。而且从好感度数值来看,虽然数次相见都有不同程度的涨幅,但她自认眼下的数字并不足以达到令人许下终身的情感。

    而她,面对这样的氛围总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在关思弦心下慌乱之时,她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细微的“喵呜”。

    她顿时愣住了。面前的公子显然也没有放过那一声异动,同样愣在原地。

    “有……猫?”

    不等她反应过来,窗外突然窜进一道白色闪电,一头撞进幔帐之间。

    “若雪?你怎么在这里?”关思弦惊讶道。

    白色的毛团在纱帐之间翻滚挣扎,关思弦看不下去,伸手扯了一把,这才使得毛团得以解脱,从纱帐纠缠中探出脑袋,委屈似的拖出一声“喵呜”的长音。

    正是狮子猫若雪,不知怎么找到了此处。

    关思弦飞快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公子,赶紧将小猫捞进怀里。“若雪,何公子正在病中,莫要闹他。”

    谁知狮子猫竟难得淘气,扭身从关思弦怀里跳了出去,三两步窜到被褥上。她仿佛看中了何百朝鬓边垂落的发丝,挥着小爪子要往他身上扑。

    何百朝瞬间僵住,身后更是无路可退,只盯着眼前的毛团子动也不敢动。自小猫跳进屋中,他便当即变了脸色,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容眼下更是惨白,额角都渗出一层薄汗。

    若雪软软的爪子擦过他垂在身侧的手,男子指尖一抖,收手避过。

    小厮几次想要开口,又见自家公子一个眼神瞥过来,只好站在一旁干着急。

    好在关思弦察觉到他的不自然,又上前两步抱起若雪,按在自己怀里,朝何百朝歉意道:“约莫是跟着我来的,是我没有注意到。小猫亲人,没有恶意。”

    何百朝扯了扯嘴角,“无妨。”

    若雪的到来打断了先前的对话,见何百朝没有再提起的意思,关思弦悄悄松了一口气,干脆扯开话题。

    “何公子不喜欢猫儿?”

    何百朝迎上她澄澈的目光,见她一手抱着狮子猫,一手在猫儿背上轻拍安抚,硬着头皮说道:“喜欢。”

    关思弦目露怀疑,总觉着他这两个字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但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又接着说了些话,无非是些关切之辞,或是谈及两日后的万寿宴。

    何百朝面上装作从容,实则藏在身侧的手早已攥紧。他的眼眶泛着一层红,身子有些微微颤抖,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关思弦只当他身子不适,又不喜小猫撒娇闹腾,便知自己不便久留。

    她回首朝屋门外喊了一声,等候半晌的少年便捧着个小罐子走了进来。

    “这是我家里人做的药膳,养身子的,喝了也好早些康复。”

    关思弦听他道了声谢,又看着何百朝喝下了尚且温热的药膳,这才抱着若雪,领着万生烟满意离去。

    女孩听着脑海中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自觉此行圆满,攻略前途一片向好。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何家宅邸后,病床上的公子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又命下人全套被褥纱帐,当晚便直接一病不起。

    而万寿宴当日,当关思弦得知何大公子仍在病中,心中只因即将到来的关键剧情而担忧,丝毫不知那天晚上,谁备受奖赏多吃了两块小鱼干,又是谁悄悄洗刷了罐中残余的药膳。

    为庆贺楚帝寿辰,万国来朝,举国大庆三日。皇城街道上张灯结彩,傍晚时候点亮了花灯,前来围观的人群挤满街道,好不热闹。

    但关思弦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隔一阵子便从内间走出来,站在铺子门口朝外看看,却又不知在看些什么。

    关颂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将她叫了过去,递给她些银钱。

    “去街上转转吧,铺子里我看着就行。上回万寿节大办还是五年前,再遇上今日的景象可难得了。”

    关思弦犹豫着接过,看着掌心的铜板碎银,却没有出去凑热闹的心思。

    预感这东西太过玄妙,她从不相信自己的预感。但心里总觉得不安,总是无法发送警惕。

    而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喊:“让一让!都让一让——”

    关思弦循声望去,只见一架装饰精致的雕花马车逆着人群驶来,在锦宁坊铺子外停下。

    看见马车上跳下来一个黛色的身影,她的目光凝滞一瞬,忽而心跳重了一拍。

    是宫里的人!

    来人正是宜安公主身边侍候的宫女,关思弦先前在宫中见过好些回。眼下宫女脚步匆匆向她走来,周全地朝她行了一礼。

    但女子抬头时,关思弦清晰看见了她眼中的焦急。

    “关掌柜,公主请您即刻进宫。”

    眼见着将要酉时,宫中的万寿宴即将开始,宜安公主却突然遣了人来寻她,想必是宫中出了什么万分紧急的岔子,而她,恰好是能帮得上忙的人。

    又或者说,她恰好是能够成为替罪羊的人……

    关思弦慌了一瞬,但很快冷静下来。

    眼前的宫女目光中虽藏不住急切,但面上审视的神情却在告诉她,所谓“请进宫”,不过是说着好听。

    这一趟,她躲不掉。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关思弦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这般急切?可是万寿节的织锦出了什么岔子?”

    “不曾。”宫女矢口否认,略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走上前来的关颂,又转向关思弦,语气坚定:“请关掌柜,即刻进宫。”

    关思弦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只得带着满心忐忑,随宫女离开。

    当她上了马车才发现,车中不止她一人,还有那位锦绣阁的掌柜,罗茱萸。

    宫女上了马车,二话不说吩咐车夫立即回宫。

    此刻的皇城街道上人潮汹涌,城中所有百姓都在欢庆万寿节,纵是王公贵族的马车想要通过,也寸步难行。

    宫女连连向外望去,双唇不觉抿紧,强压下的焦急再也藏不住。

    坐在她对面的两个姑娘一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了同样的迷茫与不安。

    关思弦开口问道:“这位姐姐,公主殿下突然召我二人入宫,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宫女动作一顿,这才放下车帘,望向面前两位掌柜,正色道:“万寿宴的锦缎,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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