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方榆眸光欣慰的扫了一眼顾枫,肯定的拍了拍手。
其他两人则是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迷茫表情。
方遥眼神在眼前的牛身上停留片刻,似是在努力解答某个难以理解的难题,杨松年憋不住般迫不及待的疑问出声:
“师姐,什么意思?”
“我完全不懂啊”
闻言方遥视线终于从牛身上移开转而看向方榆,像是也在求一个解答。
方榆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身询问二人是否记得《灵枢经》中所描写的生魂与地魄。
两人不懂面前的人为何突然发问但还是连声说着记得,杨松年更是像背书一样侃侃而谈:
“书上说,人的体内含有生魂和地魄。”
“生魂控制人的七情六欲及行为,地魄则形成人的躯体。”
“人死则地魄归于天地,生魂可化为鬼或前去投胎。”
方榆赞赏的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头发,温声夸奖
“不错嘛,松年。”
杨松年得意的哼了几声状似不经意的瞥了眼顾枫,对方冷笑一声,呛声道:
“这些基础知识我早会了!”
杨松年也不管,心底满是赢回一局的骄傲。
方遥在一旁若有所思,她迟疑着开口:
“...所以那些人体内只剩地魄才会昏迷不醒。”
没等方榆点头,她又不解的出声。
“可生魂意外离体不是会自觉寻找对应的地魄么?”
“他们的生魂去哪了?”
方榆又伸手指向眼前自方才起莫名激动的牛,懒散着说道:
“就在这!”
“!!!”
杨松年诧异的长大了嘴却未出一声,方遥也难得的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向掉眼泪的老牛。
“...他他他是人?!”
顾枫略显嫌弃的瞅了一眼,声音中是满满的调笑。
“杨松年,你见过人变成动物?”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这牛体内是人的生魂?!”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方榆淡淡点头,又招手示意几人凑过来。
“生魂是被人塞进去的,似乎不打算取他们性命。”
“为何?那些人不是已经昏迷不醒了吗?”方遥神情不解
“方才压价那人我有些印象,是醉仙楼的老板。”
“买牛应当是为了取肉。”
“你们想,牛的躯体死后自然拘不住体内的生魂。”
杨松年恍然大悟
“原是如此,牛死后生魂就能回归本体了!”
“可那人这般费心所为何事?”
方榆笑嘻嘻着站起身,目光扫过三人,慢条斯理道:
“要跟我打个赌吗?”
“赌那生魂是好是坏?”
方遥淡淡开口,语气冷静的仿佛不是她说的一样。
“我赌坏”
“我一样”
“我也一样!”
方榆无奈,方榆不满。
“...四个人都一样,赌局还怎么开啦!”
她抱怨着走到老牛身前,使用引魂决勾出潜藏在深处的生魂。
生魂离体,老牛的眼神渐渐清澈,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叫声,方榆伸手摸了摸牛的头顶,那牛也不知是畏惧还是感恩格外温顺,她垂下眼帘,不管一旁哭嚎着的生魂,自言自语。
“真是的,动物可是无辜的啊。”
“大大人,不!神仙!菩萨!”
“求您救救我吧!”
“我不是坏人!我是个好人啊!”
那生魂自离体后就显得异常聒噪,方榆不耐的皱了皱眉头,封住对方的嘴,对方挣扎不已,眼里似乎要流出泪来却连眼眶都没打湿。
“呵,好人?你背负着数条血色的因果线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冷冷出声,视线不经意的扫过一条浅色的线条,目光带着庆幸的看了眼遥遥。
正在顾枫的协助下使用阴瞳符的少女似有所感,抬头看来,方榆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命令生魂在一本簿册上按下指印。
册子上缓缓浮现此人今世所犯下的累累罪业,不知何时前来的顾枫更是狠狠地瞪了一眼瘫软在地的生魂。
“人牙子都该死!”
“冷静点小枫,他阳寿未尽,我们不能干涉。”
“再者此人死后已经没有为人的机会了。”
方遥和杨松年见状好奇的上前想要看看这人究竟犯了什么罪才让顾枫这般生气,却什么也看不到,簿册上一片空白。
“你们看不到的。”
顾枫已经冷静下来,见两人疑惑的样子,三言两语间就说明了此人的罪业。
“还真是坏人!那幕后黑手不会是好的吧!”
听了这话,方榆面色带着认真,垂眸看向两个孩子。
“无论好坏,此番行为依旧不可行。”
“我们不应凭自己的判断去惩处善恶。”
“也不可让自己的力量波及那些过着平凡生活的人,记住了吗?”
杨松年整个人站的直直的,神情也同样带着认真,他大声喊着:
“记住了!”
方遥沉默着看着这副场景,自她幼时,阿姐就常常这么说,可每次遇到事情总是冲在最前面。
还嘴硬喊着什么,能力大责任就大,明明她只希望阿姐不要受伤,半晌,方遥终于开口:
“阿姐,这个生魂怎么办?”
方榆循声望去却疑惑的皱了皱眉,直觉告诉她眼前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少女莫名的有些不开心。
她试探性的揉了揉对方的头发,低声问着:
“阿姐打算把他移交官府?”
“...嗯”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似乎是哄好了,方榆轻吁口气,抬步走近顾枫。
“小枫,把他塞回体内,直接绑到官府门前即可。”
“我已在他生魂深处打上真言咒。”
语罢,她又微微踮起脚尖抬手揉了揉少女的头顶,语气轻柔。
“我们小枫真是太可靠啦!”
闻言顾枫心底隐秘的一丝失落顿时被抚摸的无影无踪,她骄傲的挺起胸膛,声音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交给我吧!师父!”
说完就拽住生魂消失了,方榆这才抬手轻轻拭去额头的薄汗,疑惑的喃喃自语。
“奇怪...怎么感觉比打架还累?”
夜幕将至,金鳞城内的彩灯都已亮起,方榆几人端坐在珍食坊一楼侧间琢磨着要点什么。
一旁的小二忙着摆上餐具见几人犹豫的样子主动开口:
“哎,几位客官是新来咱金鳞城吧。”
杨松年猛地点头好奇的问道:
“小哥,你们家最好吃的是哪几样啊?”
“嘿,您这可问对人了。”
店小二一看就熟门熟路,嘴巴不带转弯的一连串报出好多个菜名。
杨松年听得口水直流,眼眸亮晶晶的直直看向方榆,顾枫也双眼发亮,方榆瞳孔划过一丝笑意,示意让那两人点菜。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方榆捣了捣旁边的方遥努了努嘴,让她跟着去点菜。
“阿姐,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倒是阿姐怎么不去?”
方榆摊在靠椅上,五官纠结的都要皱在一起了
“啊,太多了实在太多了,真的很难选出来。”
方遥轻笑着拉起懒散的人,声音笃定。
“阿姐惯会将这些丢给别人。”
“哼哼,有了她俩你总算能罢工了。”方榆撇撇嘴顺着力起身。
珍食坊作为金鳞城顶尖的酒楼,店里的伙计培训的相当到位,没多会桌上就摆满了美食佳肴。
除此之外顾枫还另点了羊奶酒,据说喝起来奶味更浓,不易醉人。
方榆往前探了探身好奇的斟了一杯,眼前一亮,招手示意其他三人也赶紧尝尝。
“真的很好喝哎!”
方遥也点了点头,嘴里又啜了一口,刚想说些什么,外面猛地传来拍桌子的声音。
几人对视一眼,没有上前,反而像看热闹一般边吃边用眼神往外瞅。
“要我说,那几个混账疯了才好!”
“都昏迷了还醒来干吗!”
男人似是喝醉了大声像同伴抱怨,见众人的目光盯着他俩,那人的同伴连忙拱手道歉。
“哈哈,报应都是报应!”
男人大喊着却眼角泛红,同伴赶忙捂住他的嘴,不好意思的朝众人笑笑。
“嘿,这可真是巧了!”
方榆调笑着挑了下眉,示意几人噤声。
杨松年只觉着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变多了,外面几桌客人暗自的小声嘀咕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眸中波动明显,眼底带着些许惊异与茫然,看他这样,顾枫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向外面,示意他仔细听。
“上好的醉春酿...”“包子,刚出炉的包子喽...”
嘈杂吵嚷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传入耳朵,杨松年只能集中注意力摒弃不重要的信息,一点一点的搜寻着有用的情报,暮地他眼眸闪过亮光像是听到了什么。
“那人怎么说话的!什么报应!”
“照他这么说难道余家小姐也是坏事做多遭报应了?”
“明明余家小姐最是温柔和善了...”
“是是是,你的余家小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本来就是!哪家小姐能多次前去永福堂照看那些惹人烦的小乞丐!”
“余家小姐到底怎么了啊...怎么还没醒来...”
“我看那人说的对!说不定就是报应让那余家小姐昏睡不醒。”
“不然常年给永福堂捐钱的黄老朴怎么没事?最近还春风得意有了好几样生禽!”
“你可少说几句吧,你家媳妇难道不曾受过余家主的恩惠么?”
杨松年眼神微微一动,划过一抹藏不住的欣喜,口中低低重复永福堂。
闻音咒解除,方榆难耐的往后一靠伸手揉了揉耳朵试图消去间歇的耳鸣,刚想抬头说些什么却正好撞见两双亮晶晶的眼睛。
“师姐!永福堂!”“师父!永福堂!”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着同一个地方,方榆朝着几人轻轻挑眉一笑,给两人分别夹了一筷子菜。
“不错嘛。”
她又转头看向在旁边思索着什么的方遥,用手指柔柔的戳了戳软嫩的脸蛋。
“在想什么?”
脸颊上温热的触感唤醒沉在思绪的方遥,她声音苦恼似是在努力想着什么。
“阿姐,余家...我好像在哪看见过...”
夜色渐浓,街头巷尾还残留着微弱的烟雾,走进其中还能嗅闻到淡淡的酒香和食物的香味,方榆身穿黑衣安抚着不放心的女孩。
“遥遥,没事的,相信阿姐好吗?嗯?”
“我相信阿姐,但你不要受伤...”
“我保证完好无损的回来!”
她又扫了眼后方打着瞌睡的杨松年,轻轻捏了捏少女软乎乎的脸蛋低声嘱咐着什么,终于转身同顾枫一起步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