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烦不烦!”吕裴郗猛的转过身,避开了陆毅恒的拉扯。
“我……”未等陆毅恒说些什么,一阵电话铃声便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吕裴郗不解的蹙眉翻找手机,而当看清来电备注时,她眉间皱的更深了。
“喂?”
陆毅恒不清楚电话对面是谁,也没有在贸然上前。
这样不去打扰,总归是可以免除再次造成让气头上的女人,再点燃一把火的危险。
“我不去。”对面刚说一半,吕裴郗便率先打断,“任之何,我很好奇。”
“你一大男人,不关注男子赛季,怎么就这么执着于女子赛季?”
因为被陆毅恒搞的还正处在气头上,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的异样。
对面男人则是在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后,先是愣了片刻,随即他开口道歉:“抱歉,我……”
“你别碰我!”吕裴郗突然的四个字,打断了他的话,“你接着说。”
她说着,象征性的警告了一眼刚刚想拉扯自己,顺带想偷看电话那头男人是谁的陆毅恒。
“要不有时间,我们见面聊聊吧。”
任之何算是听出来了,这女人情绪不稳定,完全是因为周边有位总能无意识挑出她雷点的男人。
“你现在大概也没什么心思听我说什么。”
“你说……”说道一半,她突然想起自己身边确实还有位没来得及处理的男人,“那行,回头联系。”
而就在她挂断电话的那一刻,陆毅恒又开口:“谁啊?这个点给你打电话。”
不知是因为这句话,还是这一会儿里,他的所作所为,吕裴郗终是没忍住。
“你怎么这么多事?”她的语气即为的差,声音也有些大。
不过还好,现在是工作时间,地下室没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关系你问这么多?”吕裴郗能问出这句话不足为奇。
虽说两人领证也快两月,可毕竟关系“决裂”不是一天两天,她总会无意识忘记两人已经领证,是合法夫妻的这一点。
“你不觉得你太过越界了吗?”
她总能用着一句话,便可戳到他的痛点,且他还总是无力反驳。
“我不知道在你心里你是把我当成谁了,又是想做些什么。”她看着眼前低着头,似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嘴上任是一点不饶人,“我只想和你说,你现在的所作所为——”
“真的太越界了。”
六个字回荡在他的闹脑中,他有些站立不稳,头脑晕乎乎的。
为什么呢。
当初的原因我明明都和你解释了。
为什么你还是这么讨厌我呢……
他没有办法。
他无知。
吕裴郗到底为什么就这么讨厌自己。
当初两人的误会也已经说开,为什么女人还是这么讨厌自己。
他这么想洛烨着,不受控的便点下了15楼的电梯按钮。
“他喜欢你呗。”傅黎的一句话,让正喝咖啡的吕裴郗呛到了,“你慢点。”
傅黎说着,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吕裴郗拿起桌边的纸巾,等擦拭好嘴边时,她道:“我真是不理解你脑回路了,他这不就纯变.态吗?”
傅黎哼哼两声,回答:“我也是不理解你的脑回路了。”
“我怎么了?”这么说着,她看向收营台前的姜语。
她问她:“姜语,你说我做错了吗?”
姜语见自己突然被cue道,一时没反应来。
“我觉得啊。”她回顾着吕裴郗刚刚说的话,“错了。”
“你看……”反应过来她回答的话后,吕裴郗一顿,“你说什么?”
“她说你错了。”傅黎撑着下巴,微昂头示意姜语继续忙她的。
吕裴郗没有在回答,只是安静的看着窗外的咖啡桌。
而脑中在此刻,也不由想到两人领证前后,陆毅恒在那个地方,向她提出去他公司学习的画面。
她记得那天两人聊完后,男人居然还天真的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她当时是怎么回的呢。
大意应该就是两人只是联姻关系,掌权后,两人便离婚,没必要这样。
屋外突然吹起一阵风,架上的花草摇曳着。
吕裴郗也在这刻回了神。
“刚刚在想什么呢?”傅黎看着又开始搅和咖啡的吕裴郗问,“觉得自己错了?”
“我才没错。”她抬起头,很坚定的四个字。
“你是有什么心事吧。”她走心的模样,傅黎很难不看出。
吕裴郗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把小勺放置在杯碟上后,双手交叠至桌面。
论她是否有心事,那大概是有的吧。
只是这份心事,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傅黎开口问:“怎么了?这么盯着我。”
吕裴郗:“……你说,人心真的会一直喜欢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能从吕裴郗口中出来的那一刻,说实话,傅黎是感到惊讶的。
“你想说什么。”傅黎问。
“没什么,”吕裴郗有些不在状态的回答,“我只是好奇。”
“就像你和骆铭时,时间久了,你难道不会觉得腻吗?”
傅黎干笑两声,有些不知怎么向这位活了24年,却从未恋爱过,也从未有过喜欢人的女人解释。
“这还需要你自己去摸索,才能知晓这份答案。”吕裴郗问的这个问题,本身便是不确定性的,傅黎只能这么说。
“当你遇到那个,会让你产生,‘我要爱他一辈子,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的想法的人出现时,你大概就可以用时间去摸索到,这个没有确定性的答案了。”
说实话,吕裴郗并没有听懂。
难道这个问题就没有肯定的答案了吗?
耗费长久的时间,去摸索出‘我不爱TA了’的答案,不是会很难过吗?
傅黎再一次被她的话笑到,她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在遇到骆铭时之前,和你的想法也差不多。”
她脑中回忆着,眼神不移。
“我那时候就一直很好奇,也很是不理解,这个世上的人们为什么要去用几年,甚至一辈子的时间,去探索‘我会什么时候不爱TA了’的答案。”
“可当我遇见他时,我就特别想去找寻这份答案。”
“不为别的,我只是觉得这份答案,在我这里就应该是永久。”
吕裴郗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在说些什么,她有些悔恨自己提出这么没意义的问题。
但那份问题,她的确是很想知道。只是她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想知道。
似是冥冥之中指引她去问出。
“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永久?”她认真脸的问。
人心都是贪婪的,真的会只专注一个人吗?
“就像这杯咖啡而言,如果没有这个味道了。即使我很喜欢,即使我没有喝过别的味道,如果真的需要咖啡,我大概率也会去尝试别的味道。”
傅黎:“那你难道只因一次的尝试,就不会在喜欢这个味道了吗?”
听到这样的话语,吕裴郗皱了眉。
她说:“那这和出轨后在说‘我还是只爱你’有什么区别?”
“我,你,不是……”傅黎有些哑口无言,不知怎么回答,“那还不是因为你问的这个问题么。”
吕裴郗并没有在回答,只是低头无意识地摩擦着杯岩。
傅黎见她如此,便接着说:“也不说别的了。”
“你高中时那么讨厌陆毅恒,你现在就变了吗?”
听到她这么问,吕裴郗有些坐不住了。
她站起身,拿起手机,似是想要离开。
“嗯?怎么了?”傅黎看她站起身,有些不理解的问,“你问这个问题,不会是因为你喜欢上他了吧……”
“乱说也要有个理,”她否定她的肯定,“我只是看到洛烨为了他喜欢的学姐,居然可以不顾父亲的阻挠去建立工作室,就有点好奇真的会有人喜欢一个人这么痴情,这么长久吗?”
“居然可以为了一个人甘愿做这么多事。”
听了她的解释,傅黎也站起了身。
她有感而答:“喜欢与爱是否存在永恒,不取决于人心会不会变,而取决于人们愿不愿意让它永恒。”
说到这,傅黎突然想到周边便有一人可以用来给她解释的例子,“洛烨不就是个例子么。如果他不愿意维持这份不知对方是否有接纳自己那一天的关系,他便可以去追逐自己的理想,与父亲的期望。”
“而不是拘泥于自己不一定喜欢,只为一人而所创业的现在。”
“他能有现在的这个选择,也是因为他愿意让这份喜欢永恒。”
话落,她停顿一刻,再次开口问:“你能明白吗?”
吕裴郗垂眸深思回答:“……能吧。”
“我先走了,外面挺热的。”
“哎,”傅黎叫住她,“你真没想过和陆毅恒的关系改变改变吗?”
“什么意思?”吕裴郗皱起眉,没明白怎么就说道他了。
“我只是觉得,你们不该再这样了。”傅黎说着,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了门外,“如果能早点改变,或许,你们未来的很多的误会与事件,便不用经历了。”
吕裴郗没听懂她的话,傅黎也没能懂得自己说的意思。
只是冥冥之中,脑中连着一根弦,貌似在传递着,让她说出来。
当吕裴郗准备抬脚走出店内,看向门外时,她顿住了。
但也只是一瞬,而后她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般,朝着门外再次走着。
一阵风铃响后,她走出了店门。
而在同时,一道男声传来:“吕裴郗。”
她本想继续装作没有看到,没有听到,可耐不住男人已经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
“什么意思?”她转过头,看向被拉着的手腕。
“我……”脑中有着万千话语,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话语堆积在嗓中,最终也被吞咽至胃中。
“陆毅恒你真不觉你有时候就像是被第二人格占领了吗?”她说着,甩开了他的手,“30多度的天,你站这不热,我还嫌热。”
吕裴郗说完,转头便走。
当陆毅恒还沉浸在被甩开的愣神之际,吕裴郗再次转头。
她看着这不知真假被第二人格所占领的人,有些无语道:“你不怕中暑你就一直站那。”
“嗯?啊?”杵在原地不动,刚还沉浸在迷茫心底的男人,带着疑惑与试探的出口。
见他这幅样子,吕裴郗感到无语。
她沉默的走上前,拉起陆毅恒的手腕,便朝着前面走去。
一路上,陆毅恒都沉浸在被吕裴郗拉住手腕的喜悦与震惊之中,全然没有听到吕裴郗在这一路上的嘟囔。
直到被拉倒公司地下室,车门前时,他才终于回过了神。
“你看我干什么?”吕裴郗问。
陆毅恒收回视线,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找着沈宗明一小时前给的车钥匙。
车灯闪烁两下,吕裴郗绕车坐上了副驾驶。
陆毅恒刚坐进驾驶位时,吕裴郗便开了口:“你刚刚想说什么?”
“啊?”
又是一声疑问。
“你少脑子吗?”吕裴郗叹气一声,“你这个样还能开车吗?”
陆毅恒:“……能。”
吕裴郗:“那咱先清醒清醒点,ok?”
见陆毅恒打上火后,点头的模样,吕裴郗再次询问:“所以,你刚刚是想和我说什么?”
她有意给他个台阶下。
陆毅恒转动着方向盘,嘴上说着:“刚刚在楼上那么喊你是我的鲁莽,但那句称呼,我并不觉得有错。”
吕裴郗撇了他眼,就看他想说些什么。
车身从车位中开出后,陆毅恒看向了她。
“有些话是我嘴笨,我不知道怎么说。”他缓慢的说着,眼神虽是看向吕裴郗的方向,但视线却在四处游荡,“但我也只是不想让你在那么讨厌我。”
“我想我们……”到嘴的话再次转弯,“和平相处。”
“所以呢?”她紧盯他的双眸,“这和你刚刚的‘不觉得有错’有什么联系?”
他转过头,垂眸盯着方向盘:“……算了,”准备好的话语,再次转弯,“你当我没说吧。”
“我对在楼上的所有让你觉得不适的行为,”他抬眼看向前方,“向你说句抱歉。”
话音落下,车身随即启动。
“呵呵,”吕裴郗干笑两声,“不原谅。”
两人的对话到这里便先一步的结束了。
而在快到别墅区时的最后一个红灯时,陆毅恒似是在思索很久后得以开口。
“……等到家,我和你说件事。”
吕裴郗问:“什么事?”
陆毅恒:“到家和你说。”
“什么事还非得到家说。”
并非是多么非要到家才能说的事,只是因为从这里到家中还有些时间。
而这些时间,足以让他去思考,两件事的其中一件事是否要和同她讲。
当两人到家,也进了屋内时,陆毅恒显然是思考并未做足。
而在吕裴郗询问时,他依然还有些藏匿。
不过他的动作很小,小到吕裴郗并未察觉。
在思索片刻后,他开了口:“记得我半月前和你说的,当时李承威购入过大批药物吗?”
吕裴郗有些迟疑,喝水的动作停滞在嘴边。
她拿下水杯,看向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陆毅恒。
她问:“什么意思?查到都是什么药了吗?”
陆毅恒看着她紧盯自己,想要尽快得到答案的样子,递给了她份纸质。
随即他开口道:“我大致看了下,都是一些治精神疾病的药。”
“这么看下去,其实也并不能排出,你母亲真的是自杀的可能性。毕竟——”
“阿姨那两年的精神状态,确实……”
吕裴郗听后轻蔑一笑,手中刚拿起的纸质,也同时被放了下去。
“是不是自杀我看得出来。”她倚靠沙发,双手自然垂放在大腿上,“如果你真的这么觉得,我不介意我再次独自去调查。”
陆毅恒:“……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吕裴郗问,“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想让我快点承认是自杀,好让你收手?”
她不留一丝情面的说着自认为的话,“还是你要和李承威串通在一次,准备也把我毁尸灭迹?”
“陆毅恒,我告诉你,”她再次坐直身子,仍旧紧盯他,“如果你当初没有先一步说出来这件事,我自己也可以接着重新调查的。”
“我在这个世上,除了我妈,我没有任何牵挂了,”她没有任何情绪的阐述出这件事实,“我不怕被他发现后毁尸灭迹。”
“更不怕你查不到有用的消息后,选择不在去查。”
“我只怕我没有给我妈一个真相。”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留过她的照片吗?”她的双目中,有些蓄进了些泪水,而也正因此,她未能看清男人此刻的神情,“知道为什么在阿姨那里看到我妈照片后,我会突然情绪崩溃吗?”
她的声音中,早已充斥哭腔,“是因为我妈当时是死不瞑目的。”
她复述着当年的画面,“她当时躺在浴缸里时,那双眼睛是瞳孔散大且麻木的。”
“你知道我至今想起那双眼睛时,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吗?”她抬手抹开脸颊上的泪珠,“我是害怕的,我是后悔的,同样我也是麻木的。”
“人在自杀中,往往都是带着解脱闭上双眼的。为什么她的瞳孔就偏偏似是因为疼痛而散大呢?”
十年前,母亲离世的画面,历历在目。
她清楚记得那天傍晚,她在看到母亲时,母亲的瞳孔就像是被无形的手,从内部撕开般。
那些从黑色中心裂出的纹路,就如同冻僵了的蜘蛛网。
如果是自杀,为何母亲那双常含温柔的眼睛,会变成两颗碎裂的玻璃珠呢。
那分明就是母亲对父亲杀害自己的失望。
她本不想哭的,明明过去了数十年,她早可忘却。
可那份记忆太痛了。
痛到她在听到陆毅恒说并不能排除吕栖是自杀时,她是对陆毅恒感到失望的。
为什么那时候的调查她没有和任何人说,是因为她怕他们的回答都同陆毅恒般。
当初在所以人都认为母亲是自杀时,她起初也是这么认为。
可每每那雷雨的夜晚,那份难忘的记忆总会历历在目。
怎么驱赶,怎么逃避,都不可避免。
就像是母亲在喊冤般。
像母亲在同自己所求得一个瞑目的真相般。
“睡一觉吧。”陆毅恒突然开口,“睡一觉吧,吕裴郗。”
他起身走上前,抬手环抱住吕裴郗的额头,使她紧贴自己的怀抱。
他轻拂吕裴郗的后脑,嘴上重复着一遍遍的“好好睡一觉吧。”
而当看着吕裴郗睡去时的面容时,陆毅恒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想要说的另一件事,在这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在开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