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兄妹

    有黑龙珠玉在前,炽流光召唤出的火凤就有些逊色。

    然而仔细看这火凤似乎还有些不情愿,尖喙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声,宛如表达抗拒,被炽流光一瞪才老实。

    “池道友,你这坐骑看着品相真好,”姚之沅凑过来大加赞赏,眼神亮晶晶的,与看见喜爱之物的小孩无异,“譬如这毛色,就比我见过的绝大多数的火凤要鲜亮,像真的在燃烧一般……我可以摸摸吗?”

    少年一顿,罕见地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不可以吧?它性格不好,会啄人的。”

    火凤又叫了一声,转了个身,拿屁股冲着炽流光等人。

    “真是只贞洁烈鸟……好吧。”

    见姚之沅悻悻走开,炽流光才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耳朵,传音入密道:“你别吵了,不就是拿你充一下门面么……”

    从刚才开始,这不识好歹的臭鸟就一直在他识海里传音,吵得他脑袋嗡嗡。

    “你该庆幸你拦住了那个人类!若她真的碰到我一根毛,我势必当场跟你翻脸,你爱咋样咋样,我再也不会管你!你死!”

    炽流光:“那我这不是没让她摸到?叫什么叫。”

    “你拿我当坐骑这事我也没原谅你,我好歹是荧惑诡界十大修罗殿主之一……”

    “那你该找岁於算账,若非他趁妖君休眠发动宫变,你我如今也不会被逼在人族地界混,我还是少君,你也是风光的殿主,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炽流光不要脸地扯道。

    没想到火凤真觉得这鬼话很有理,“也是,都怪岁於那个混账,他给我等着!待我东山再起,第一件事就是去剥了他的白狼皮……”

    炽流光屏蔽了它的骂声,转头对撑着伞的少女道:“一起?”

    扶蓁慢了一拍才“啊”了一声,“也行。”

    “什么也行不也行的,是必须行。”炽流光不满,牵住她水般柔软的袖子,带着她一起坐上火凤宽大的背部,“说吧,你要去哪?”

    还在石宫时,炽流光就猜出扶蓁有别的地方要去,不跟其他人同路回极光之城。既然如此,那他也要去。

    谁知道分开的这一阵子会不会遇到裴千寒?

    炽流光认为谨慎一点没问题,尽管可能会加深自己粘人的印象……

    “去柳城。”扶蓁的声音响起。

    这是离极光之城最近的大城市,前者与之相比不过是旅游业发达了些,繁荣程度上差了一截。炽流光没问为何要去那,只点点头。

    至于其余几人则回极光之城继续调查,看看是否能找到毒血恶阵的线索。毕竟他们来此的直接任务,是将杀害旅人的凶手捉拿归案,而按照陆京越的说法,像这种大阵不易破坏,厉害的甚至有自己的意识,即使布阵者中途想要停止,也得将它喂饱血才行。

    总之,根据他的猜测,献祭过五名受害者的毒血恶阵还在,甚至有可能就藏在极光之城里。

    当然,也可能像那个石宫一样,以传送阵的形式连通到极光之城的某个地方。

    火凤腾空飞起,仿佛焰火燃烧的翅膀展开后大得遮天蔽日,掀起阵阵气浪。其余几人站在地上仰头,望着二人一鸟直冲天际,直至消失不见。

    “这真的是普通火凤么……”姚之沅喃喃。

    像这种珍稀妖兽她见过许多,可以发誓炽流光的火凤绝对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她没证据,只是一种直觉。

    而陆京越则在赞叹,“扶蓁道友走到何处都带着伞,莫不是马上就到‘人伞合一’的境界?”

    确实,只要在室外,扶蓁就必然撑着伞,如一位从画中走出的婉约女郎,飘然若仙。虽然这一次石宫之战,几人都未见她出手,但对于她深沉的修为还是能隐约感知得到的。

    姚之沅却迟疑了一下,“可是我方才与她闲聊时说起这个,她说只是怕被太阳晒到……”

    “……”

    “可能只是谦虚?”

    “也许吧……”

    ……

    火凤速度极快,抵达柳城时天色刚擦黑,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所见所闻皆是人间烟火气。

    二人从城门入城,径直来到星辰卫设在柳城的官邸。

    “让巡查星使来见我。”一进去,扶蓁就亮出一只华光闪耀的灵玉牌。

    那是宗室专有的身份牌,也被戏称为特权牌,只要在人族地界亮出它,便可行使特权。

    而扶蓁手中的那个,采用的是南海深渊之玉的透明灵石,属于最高等级,背后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管事拿着牌子,诚惶诚恐地退下了。

    很快,管事便引着两个人回到待客厅。左边那位身穿饰有莹白星图的玄色官服,鬓若刀裁、气宇轩昂,一看便知是她要见的巡查星使。右边那位则有些让扶蓁意想不到。

    青年穿一袭竹青袍子,泼墨般漆黑的长发用发带束起,骨节分明的手轻摇折扇,端的是一副写意风流的清俊姿容。

    见到扶蓁后,他面上扬起一抹淡笑,对着她轻唤,“小阿木。”

    巡查星使则板板正正的行礼,“微臣参见明月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扶蓁先是让对方平身,然后才对着青年道:“你怎么在这?”

    “想看看你呗,”青年摇着扇,上下端详着扶蓁,“许久不见,你瘦了。”

    扶蓁:“你和父君每次见我都这么说,我听腻了。还有,我们不是上个月才见过?”

    青年叹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你且算算……”

    炽流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凑到扶蓁耳边问:“他谁?”

    扶蓁也凑到他耳边:“我哥。”

    “长得不太像,你比他好看。”

    “嗯,我也觉得。”

    “扇子也不好看,那个扇面画得太丑了。”

    “他自己画的。”

    “……”青年,也就是人族的太子殿下姬扶苍想把扇子隔空投掷过去,将那两个当他面讲小话的臭孩子砸闭嘴。

    兄妹相见,先是互掐了一通才进入正题。

    “极光之城需要人手,”扶蓁正色对巡查星使陆铭道,“派一支乙级小队随我去极光之城,再通知菱城星辰卫查查上官家,看看有何异常。”

    “是,臣这就去安排。”陆铭没问原因,行礼退下了。

    待他走后,待客厅只剩三人。

    “说说?”扶苍太子踱步到扶蓁身边的梨木椅上坐下,“什么案子。”

    “极光之城有邪修作乱,通过邪术大量汲取力量,”扶蓁又习惯性地抚摸伞柄,这样能让她的心静下来,思考得更快,“我们找到了一处石宫,里面封着由星器转化而成的魔器。”

    “这魔器有什么不对劲么。”扶苍问。

    “……是,我认出它原本是上官家的星器,十年前还是上官溯的法宝,不知怎么变成魔器了,亦不知上官家是否有参与此事。”少女轻蹙峨眉,“所以我才来找星辰卫,打算好好查查上官家。”

    这个家族不算顶级世家,坐镇长老中修为最高的只是个勉勉强强的临水境星君,整体属于中游水平,自然不敢行出头之事,一直以来安分守己,从不惹事。

    上官溯是他们的少主,扶蓁幼时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那就交给星辰卫吧,上官如今一年不如一年,还是很好欺负的。”扶苍随意道。

    这话听着不像仁义博爱的储君,倒像哪里的奸佞。

    “这我确实不担心,”扶蓁喃喃,“我担心的是上官背后还有别的势力……”

    毕竟上官家低调多年,很难让人不往深处想。

    她忍不住皱眉。

    这时,一直没插话的炽流光突然伸手,按在了她的眉心上。兄妹俩一愣,莫名其妙地看向他。

    少年站起身,耳朵下的玉珠流苏扫过肩头,略微上翘的桃花眼微微敛下,像是不高兴。

    “来一个就杀一个,来两个就杀一双。”他执拗的动作似想抚平她眉间的皱痕,“别皱眉了,不好看。”

    炽流光呼风唤雨多年,其实不太懂那些阴谋诡计,因为他太强了,强得无需在意那些阴私算计,反正蛮横无理的是他,说一不二的也是他,在妖族少君这个位置上他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看谁不爽就直接打上门去,懒得废心想那些有的没的。

    然后他就狠狠跌了个大跟头。

    现在他深刻意识到,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是。善妙星君的徒弟又如何,他连身份都是假的,“炽流光”这个人就是失败到家了。

    所以他无法像从前那样强势地摆平一切,无法让眼前的少女松开蹙起的峨眉。

    尽管如此,炽流光依旧执着地想抚平扶蓁的眉心。

    “你若是不嫌弃我,我陪你一起揍他们。”

    少年语气汹汹,整个人的气势却反过来,沮丧得像只蔫答答的小猫。

    扶蓁看着他的样子,伸手将他的手拉下去。

    “你说得很对,”她认真道,“我要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再也想不起要干坏事才好。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保管他们逃都没处逃。”

    炽流光有些不自然:“你真不嫌弃我太弱么。”

    “你在质疑师父的眼光?”扶蓁收回手,抱着胳膊凉凉道,“我回去告诉他老人家,徒弟自卑到怀疑师父啦。”

    “谁自卑了?我才没有!”炽流光瞬间又恢复到炸毛状态,“哼,小爷我就是天下第一强!一时的隐忍只是为了光明的未来……”

    “你有此觉悟甚好,”扶蓁赞许地点点头,“不过先不说那些太久远的,就说现在吧,我们两个谁比谁晚晋入星圣者,谁就要帮另一个人梳头一个月。”

    其实这不太公平,因为扶蓁修炼比炽流光早五年,基础扎实稳健,又有善妙星君指导,修为深厚,如今已是圆满境星行者,破境是随时的事。

    反观炽流光,入外门短短一年,最近才拜入内门,修为大多是靠一部分血脉之力转化堆砌,剩下的才是他靠逆天的修炼速度强行吸收的,基础不稳,亦缺乏教导——他连自己师父都还没见过,自然很难在短时间内赶超扶蓁。

    而且炽流光也不需要扶蓁帮他梳头。

    但少年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太复杂的东西他不愿去深想,只想做自己高兴的事情。

    就如同帮扶蓁改变命运一样,其实他们之间的羁绊并未深到他自身难保也要帮助她的地步,但炽流光就是这么做了。

    不为什么,只是他想。

    “莫名煽情起来的气氛可以暂停一下么?”扶苍太子很煞风景地跳了出来,一双狭长的凤眼斜睨着炽流光,有种让人拳头硬了的挑衅感,“我还没问你呢,你又是哪位啊?粘着我妹做什么?”

    “我、没、粘、着、她!”很有自尊的小猫怒道,“我们是……战略合作关系!你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别瞎说了。”

    “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作为兄长,有义务赶走我妹身边围绕的苍蝇。”扶苍警惕地盯着他,“以往见她时,我从未在她身边见过异性,你是第一个,劝你老实交代!你对我妹用了什么手段?”

    “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有种手段可以让人脑袋开瓢,你想见识不?”

    扶蓁坐在二人中间,目睹这场仿佛幼稚鬼的吵架,无语地伸手,一左一右将他们分别按住。

    “都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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