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诗婉并不执着所谓的“全红州最好看的灯笼”,但她还是被红黎深的许诺止住了泪水。
她泪眼朦胧,望着此刻不再怒气冲冲,反倒有几分无措的红黎深,问:“黎深大人你日后都会有时间来见我?”
红黎深表情僵硬,轻哼道:“难道不该是你来见我?”
“我可从未阻拦你进入红家,倒是你自顾自揣测我不会见你。若不是我今晚特意提醒你,你怕不是把之前的承诺抛之脑后了吧?”
他明明是迁就她,她却哭得那么委屈……
他凝视着柳诗婉泛红的眼睛,那抹红色晕染了整张脸,看上去像是被雨水湿润过的桃花。
恍惚间,他脑袋里冒出「为什么不是李花」的荒唐想法。
即使红黎深思绪纷乱,他仍然没有忘记拿出手帕,拭去柳诗婉脸上的泪痕。见她乖巧地任由自己擦拭眼泪的模样,他的心越发柔软。
若是她能一直这么顺从自己就好了。可他深知诗婉总会重蹈覆辙,惹自己生气。他能做的大概就是不断地提醒,让她知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你来见我,下一次……我就会去见你。”红黎深僵硬地做着让步。
柳诗婉眼眸微颤,敏锐地觉察出红黎深态度的软化。看着还在擦拭自己脸上湿润的修长手指,她的鼻子一阵酸涩,唇抿着,最终倾泻微弱的应声。
红黎深收起手帕,握住柳诗婉的手,带着她去逛灯会。灯会上不但有红州的灯笼,还聚集着来自彩云国其他州的灯笼,那些灯笼造型各异,马、仙鹤、鲤鱼、莲花……各种灯笼吸引着游人的目光。
柳诗婉看得目不暇接,直到她被红黎深拉着进入一家店铺,她才定了定神,看向红黎深。
红黎深没有看柳诗婉,只是命掌柜把前些日子做好的灯笼拿出来。
做好的灯笼?
难道他之前就有打算让人定制灯笼?
柳诗婉眼睛里闪烁着好奇,想要看红黎深差人做的灯笼长什么样子。
当那个灯笼露出真容时,她忍俊不禁。灯笼的形状是李花,灯面丝绸绣着的是李花,每个花瓣边缘还缀着一串珍珠,在珍珠的下方是金子串珠,最下面则是和李花颜色相同的流苏。
那花灯应该事先薰了香,她的鼻尖有嗅到李花的味道。
明明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李树,可偏偏又在很多时候表露对李树的喜爱……红黎深这个人难懂,但又好懂。
正感慨间,那盏灯笼就被红黎深递到了自己的眼前。
柳诗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僵在那里。
红黎深见状,说:“我刚才不是许诺给你了吗?这便是我认为全红州最好看的灯笼。”
虽然是如此,但……
“你确定要把这盏灯笼给我?”柳诗婉有几分犹豫。
红黎深是彩云国最喜爱李树的人。他让人做的灯笼应该是他准备珍藏的吧?现在割爱赠与她,他心里应该在滴血吧?她并不想让他为难。
红黎深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语气生硬:“这本来就是给你的。若是你聪明一些,早早来宅邸找我,今日的事情也不会闹得如此难看。”
柳诗婉闻言,用手轻扯他的袖子,小声说:“往后我定会经常找黎深大人。若是你想要见我,也可以给我写书信。”
对于心高气傲的红黎深而言,能在这个时候不计较她的失礼,仍旧把这盏灯笼送给她,属实是她的幸运。
她看着那漂亮的花灯,又瞥见红黎深故作冷淡,但又饱含期待的眼神,继续道:“我很喜欢黎深大人送的礼物。它也的确是红州最漂亮的灯笼了。”
见柳诗婉难得聪明一回,红黎深心情大好。他把灯笼放入她的手中,叮嘱她务必要珍视这个灯笼。
柳诗婉嗯了一声。她之后会把它放在闺房,确保自己每天一觉醒来,就能看到。
她拿着那盏灯笼,和红黎深一起走出店铺。店外人来人往,很多人手里都拿着灯笼。她问红黎深没有想要的灯笼吗?只有自己拿到了红州最好看的灯笼,他两手空空,完全没有夜游灯会的气氛,她会过意不去。
她也想给他买灯笼,让他享受今晚的灯会。
红黎深看穿了柳诗婉的心思,直接握住她的手:“我可不想拿什么灯笼。灯会上的人那么多,如果我不拉着你的手,你或许会被那些人冲散。”
柳诗婉没办法反驳,但她又心有不甘,追问:“黎深大人就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如果她能买到,她肯定会给他买。
红黎深握紧了柳诗婉的手,眼神越发幽深。
“你这么想要送我礼物,那就在明日来见我吧?”
他想要的就是这个。
柳诗婉与他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神都被对方吸了去。那种诡异的感觉让她脸颊陡然变红,心跳都乱了不少。
她含糊地应了下来,之后就不敢去看红黎深的眼睛。
他们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巷,有路过的游人注意到柳诗婉手里的那盏灯笼,不时发出赞叹的声音。还有一些小孩子央求着自己的父母,说自己也想要那样漂亮的灯笼。
看那么多人喜欢那盏灯笼,她又开始夸赞红黎深的风雅审美。
红黎深欣然接受,并高傲地说:“别人可比不上我的审美。”
柳诗婉附和:“自然没有人能够企及你。”
到了灯会的人逐渐散去,他们才上了马车,打道回府。那盏灯笼已经熄灭,放在车内放置东西的箱子里。
马车行进的时候,柳诗婉有些疲惫,捂着嘴打起了哈欠。
觉察到柳诗婉疲惫的红黎深眼眸微动,开口让她靠着自己,先小憩一会儿。
柳诗婉本想拒绝,但困意让她最终选择接受他的提议。她就那样把头靠在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今晚的灯会很不错。
如果可以,她明年还想和红黎深一起夜游灯会。
感受着肩膀来的重量,红黎深慢慢与她十指相扣。她早该这般依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