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苡江市下午三点的天晴空万里。
阳光透过室内，染上一丝金色。
不知何处传来争吵声。
一位中年男子皱着眉头，胸口起伏明显，像是被气的：“黎也你又胡闹什么！都多少次了，说吧，什么理由。”
少女正坐在毯子上打游戏，伴随着一声“Victory”，她放下手柄，长发停驻在胸口，身上透露出一种让人想要靠近却不敢靠近的感觉。
她打了个哈欠，顿了几秒散漫开口道：“还能什么理由？呆不下去了，一股味闻得我想吐。”
黎远平听到她荒谬的理由感到无语：“……你别闻不就行了。”
黎也撩了把头发，目光里看不出情绪：“一所学校风气这么差，早该倒闭。”
转了那么多次学，这次绝对是最恶心的。
“况且，”她眼神变冷，讽刺道，“你早就知道徐和起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胡闹！”
黎远平用愤怒掩住了心虚，却还是没法直视少女的眼睛：“徐校长让你好好学习是为了你好。”
“他让我好好学习？”黎也只觉得可笑。
一个有过那么多前科的校长，黎远平会不知道？
他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从一开始，就在放自己的女儿自生自灭了。
黎也不想和他吵，继续自做自的。
可能是觉得理亏，黎远平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最后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转学，”黎远平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里茨的环境算最好的了，还不满意……”
他看着黎也一脸无所谓，把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你就先忍着吧。”
黎也这回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应了声。
等黎远平走之后，她呼了口气。
她打听过里茨，里面都是些有权有势、不好惹的，只有极少数好学生，好班的学生见不得多好，但差班的学生是真的差。
那也比有畜牲的学校好多了。
黎也头靠在身后立起来的枕头上，回想起早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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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也，徐校长让你去办公室。”
妈的。
又来了。
她眉头立即紧绷起来，感觉浑身血液倒流。
黎也生得美艳，与那些清纯小白花不一样，她是传统的“美丽坏女人”，美是真的美，坏也是坏到骨子里，身上总是伴随着烟味，分明没化妆，脸上的红唇却格外显眼，笑起来时眉眼弯弯，把眼神变得柔和不少。
她永远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永远是一堆红玫瑰里绝不投降的野玫瑰。
至于纹身——黎也原先是有的，她怕疼但爱玩，纹身不大不小，在胳膊上纹了只蜘蛛。后来黎远平知道，逼着她洗掉了。
身材更不用多说，谁都会被她的明艳大方所吸引。
她给人带来的感觉，如果非要用言语来形容，是黑夜里，被血色浸染的狐狸紧紧盯着你，最后步步紧逼。
靠这么个脸蛋身材，黎也在学校名声很响，更多的是说她那浑身上下的坏劲儿。
但这样的流言蜚语，难免会给人带来困扰，被某些畜牲盯上，不止同学，就连老师也经常骚扰她，黎也转了这么多学，追她的人不少，骚扰的人自然也不少。
之前有个红毛社会哥追她，大张旗鼓，起初黎也并没觉得有什么，只觉得烦，赶又赶不走。
直到后来的一天，她差点被红毛强了，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还是因为邻居发现，不然这一定会成为她毕生的阴影。
可想而知，徐和起是让她去办公室干什么的。
黎也以前也抗拒过，但她如果不去，徐和起就会在班门口笑眯眯盯着她看，然后肆意妄为。
她最讨厌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待，于是只能低头假意妥协。
徐和起这人有过不少前科了，黎也原本想报警，徐和起也察觉到了，有一回便把她叫到办公室说：“小也啊，报警可是没有用的，你不知道吧，这儿的警察全被我给收买了。”
全是狗东西。
警察也不例外。
前几次都是摸一摸，不过刚下手就会被黎也甩开，她力气不算小，甩开这个老男人很轻松，所以黎也决定忍忍就过去了。
但这样的纵容只会引来对方的蹬鼻子上脸，这次徐和起更加胆大，直接脱裤子了。
黎也一进办公室，就看见这辣眼睛的画面。
“小也呀，你太不听话了，但越不听话啊，我越喜欢。”徐和起舔了舔嘴唇，露出猥琐的笑容。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黎也紧紧皱着眉头，打完甩了两下手：“你算什么东西？”
对面忽然开始笑，摁住黎也不让她动弹，准备解皮带。
黎也挣扎着，这恶心的味道和气压让她喘不过气来。
别无选择，她狠狠踹了徐和起下面一脚。
徐和起被这动作踹的有些远，更加兴奋了。
“小也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呀，叔叔也有点急不可耐了呢。”
黎也头疼：“叔你妹呢，还叔叔，我他妈还爷爷呢，说话之前看看自己年龄多大行吗，器官早他妈衰竭了吧！”
徐和起脸忽然变绿，还是准备摁住她，不料一个玻璃杯砸过来，徐和起吃痛捂住头。
逮住时机，黎也开锁逃了出去。
那一砸，几乎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出去后她的心情还久久不能平复，下午便宅在家里没再去学校。
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啧。”一想到徐和起那副油腻的模样黎也就犯恶心。
良久，黎远平又拿着手机推开门，舒了口气：“手续给你办好了，你这成绩本来只能上七班的，我又给人加了钱，听老师的，别给我瞎闯祸。”
他看着黎也一脸无所谓，又无奈叹气道：“……算了，不犯法就行。”
作为黎也的父亲，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管不住黎也。
黎也是清醒的，是独立的，她身上有着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气质，无论遇到了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别人会低头，黎也不可能。
黎远平只管过她一次——还是因为纹身的事，要不是学校领导找上门，他大概也不会管这破事。
“什么时候去上课？”黎也终于开口说话。
“随你。”
刚准备出门，黎远平又想起了什么事：“对了，你谢珩哥回国了，说想见你，正好你们好久没见了，聚聚增点好感。”
黎也不禁皱起眉头：“我没事给人刷好感干嘛？”
“人家指名道姓要见你，谢家的项目有多难得你知不知道？你惹什么祸我都不管你，但这次，项目不能搞砸。”
黎也只觉得讽刺，他黎远平自己的项目，还得靠她来拿。
她盯着他，眼神里的寒意渗出来，那一刻连黎远平都觉得害怕。
过了半晌，她才开口：“几点？”
松了一口气，黎远平咳嗽了两声：“现在应该在公司等你。”
“嗯。”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去。”
黎远平虚情假意道：“那注意安全。”
阳光洒在地面上，衬出一副光芒万丈的景象。
黎也没让黎远平送她，不然又得吵一架，就自己在路边拦了辆车。
“师傅，去嘉谢集团。”
司机转头看了她一眼：“小姑娘是去上班的？看你年龄应该挺小，还在念高中吧。”
车内没关窗户，一阵风吹过，把少女的发梢微微扬起。
黎也看向窗外，没过多解释，鬼扯了一个理由：“师傅可别看我显小，其实我明年都二十八了。”
司机憨笑了两声：“哎呦小姑娘不好意思啊！”
“没事。”
二十分钟后，终于到了嘉谢。
“多少钱啊师傅？”
“二十五。”
黎也刚掏出手机，就被身后的男人拦截。
男人掏出手机，眉眼含笑：“师傅，我替她付了。”
黎也认出来了，是谢珩。
车走后，一阵寂静。
谢珩以为黎也没认出来他，便解释道：“不记得我啦？”
黎也没有什么表情：“记得，谢珩哥。”
谢珩笑着说：“进去说？”
黎也往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同样笑着回应他：“不了，我等会就回去，好久不见啊，谢珩哥。”
“好久不见，小也。”他抬起手想摸黎也的头，却仍然被少女躲开了。
谢珩是个好脾气，放下那悬在半空的手，神色也没有半分尴尬。
说起来，他们其实只在小时候有过几次交集。
幼时的黎也是个“小霸王”，经常在小区乱转来“伸张正义”。
有一回，她又在小区乱转，碰巧撞见了谢珩被几个小孩欺负的场景。
谢珩虽然比他们大，但没什么脾气，被欺负了也只会忍着。
“你们在干什么？”小黎也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其实根本没什么威慑力。
可偏偏那几个小孩还真被黎也吓到，其中一个老大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走，好男不……不跟女斗。”
从那以后，谢珩就缠上了黎也，经常三番五次地来找她，后来谢珩搬家，他们就没再见。
黎也没想到，就这么一点交集也能算得上熟人，毕竟小时候，她这样狐假虎威救人的场景可不少。
“谢珩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叙旧？”她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
“当然不是，最近去上课没？”谢珩很温文儒雅，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都是正人君子的气质。
“先玩两天。”
谢珩张嘴想说些什么，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他接起电话，毫不避讳。
黎也不经意瞥到了备注。
——谢尧铮。
“我接个电话。”他这才往一旁站。
黎也应了声。
过了两分钟，谢珩惭愧地说：“抱歉啊小也，今天有点事，下次再聊。”
正如她所愿：“没事，我先走了。”
她又拦了辆车回去，依旧是谢珩提前付好了钱。
在车上，黎也总觉得谢珩手机备注的那个名字很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算了，管这个干嘛。
黎也收起思绪，在车上睡了一觉。
闭上眼睛，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阴暗、可怖。
她做了个噩梦。
梦里有无数个徐和起对她进行骚扰，上午的事情案件重演，将她又一次推入深渊。
黎也睁开眼，眸子里是常人无法察觉的黯淡。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阴暗的想法。
怎么做才能报复徐和起？
怎么做才能保护她自己？
没人能帮她，她只有她自己。
黎也知道，谢珩不可能帮她，他是未来嘉谢的继承人，她利用不了他。
除了他，还有谁呢？
她必须找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