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的开始是密林掩映的群山。
画面上方,几行弹幕从屏幕上方飘过。
“新人的第一场直播?”
“咋这么多人,什么来头?”
“这可是刚来就登上新人积分榜前几名的新秀,应该是个狠角色。”
“她好像把某排第七员工的执念世界给净化了。”
“?幽姐的执念世界?吹的吧?”
画面此时切到到一个年轻女孩身上,她衣衫破烂,浑身交错着伤痕,正靠在一颗树上观察环境。
和她狼狈的外表不同,她的表情轻松愉快,此时正兴致勃勃地环顾四周。当她看到高处的人影后,眼睛微微一咪,迅速朝树后靠去,躲过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矢。
“挺漂亮一妞,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前面的,少对新人评头论足,你自己第一场直播时不知屁滚尿流成什么样呢。”
系统可以给艾玛呈现弹幕,但艾玛对这些闲言碎语不感兴趣,直接让系统关掉。
在第二支箭矢从另一个方向射来,几乎与艾玛擦肩而过时,系统才终于解释了这次任务的前情提要。
刚刚射箭的两个男子是一对兄弟,狩猎爱好者,诱拐受害人并投放到森林里供他们追猎取乐。
设定中,艾玛已经不眠不休地逃了两天,同伴都被射杀,她得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密林中为自己挣出一条生路。
和第一次任务比起来,第二次任务的难度显著增加。艾玛感受着身躯传递来的令她新奇的疲惫感,很遗憾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到恐惧。
“温馨提示,宿主可以利用新得到的绝杀技能与凶手周旋,注意隐蔽自己,保证安全……”
在系统的说话同时,艾玛蹲了下来,从地上拔出箭矢。
“我猜他们刚刚没看到我有没有被射中。”艾玛笑嘻嘻地自言自语道。
直播画面里,弹幕划过一片片问号。
下一刻,艾玛把箭矢插进自己的胸膛,她的外表随着箭矢刺入开始蠕动、融化。在这格外漫长的一分钟里,艾玛退化成一团泥泞的黑色团子,像一块被人揉捏的陶土般塑造出新形态的身躯。
显而易见,她完全忘了或者根本没听系统说的有关个人形象的提醒。
不过说到底,艾玛又有什么正面的个人形象呢?她对自己的定义是略有人型,但最重要的是恐怖!恐怖!
"啊啊啊啊啊啊这什么东西???"
“这年头不是人的也可以进快穿局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艾玛再次站起来时,已经变成了一只被箭射中的母鹿。
艾玛很少扮鹿,因此站起来的姿势十分诡异,她在原地小踏了几步适应身体,最后嘎巴躺下了。
系统:“宿主你在干什么。”
艾玛;“嘘——我要和他们靠近一点。”
系统:“这样会很危险。”
艾玛:“但应该比四处跑消耗体力来得有进展一点吧?”
毕竟谁会防备一头死掉的鹿呢。
艾玛个人觉得,待在那两位凶手的身边更方便自己吓人。
没一会,那两个男人从高处走到了艾玛的身边,面面相觑。
“我们刚刚射中的是头母鹿吗?”其中一个男人觉得有些奇怪。
“管它呢,应该是恰好射中的,我把它背回车上,你继续去找那个女人。”
话落,其中一个男人把箭拔出来,将艾玛背在背上,离开同伴朝车走去。
艾玛在脑海内对系统小小欢呼了一下:“呜呼。”
十分钟后,男人的同伴已经从树木间消失。
风声吹动树叶带来重叠交织着的沙沙声响,男人自小生活在密林中,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并感到怡然自得。
突然,男人感觉到后脖颈处有湿热的液体滚落,原本没有怎么关注。
直到他听到了哭声。
轻微的,极近的,仿佛就在他耳边的哭泣声。
与此同时,源源不断的湿热液体从它的脖颈处灌了进去,就像一条潺潺溪流往男人的身体里淌着热泪。
“我不想死……”
女人的声音,非常轻微,但在男人的耳边如同惊雷炸响。
男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把背上的母鹿扔下去。
他发现他办不到。
刚刚从他脖颈中淌入的,不是眼泪,甚至也不是液体。
是艾玛蠕动的血肉。
接下来的时间里,男人先脱掉了衣服,摸到了背部那一块凸起的已经与他融为一体的母鹿的躯体,彻底疯了。
在男人的背部,母鹿的轮廓依旧较为清晰,皮毛抚摸起来十分柔顺,在和男人身体的连接处逐渐变得光秃平滑。男人的手背过去摸到母鹿山峦般起伏的躯体时,自己也能感受到被抚摸的触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此同时,那个女声如泣如诉的哀语依旧在男人耳边盘旋着。
“我不想死。”女声中染上越来越浓重的痴狂,“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在强迫性地强迫了不知道多少遍“我不想死”后,女人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男人已经尝试了各种办法想要摆脱母鹿,但除了同样传递到他身上的痛苦外没有一点作用。
女声突然笑了。
“如果能让我继续活下去的话,哪怕让你下地狱我也愿意啊。”女声情绪饱满地说道。
“相信我,我是个好人,我只需要占据你背上一点点位置就可以了,绝对不会再动你别的地方。“
“虽然你变成了怪物,虽然你可能会被我吃掉……虽然……虽然……”
“但我能活下来了哎!”女人的声音骤然变得清脆明亮,饱含着生的喜悦。
与此同时,男人脑中的一根弦突然断了。
在剧烈的耳鸣和恍惚的视野中,男人看到了他脱下的一堆衣服中,有一截匕首闪着晶亮的光泽。
他曾用这把匕首剖开了无数受害者的尸体。
男人四肢并用,爬行到了匕首旁边,伸手去拿那支匕首。
随后,他尝试剥掉自己背上的母鹿。
“指定对象恐惧值已达到百分百,是否触发绝杀。”
“否。”
“指定对象恐惧值已达到百分百,是否触发绝杀。”
“否。”
“指定对……”
“哎呀!烦死了!我玩得正高兴呢。”艾玛有点不高兴了,“别打扰我。不绝杀这男的也快死了呀!”
艾玛刚刚与男人融合的形态其实是她进食方式的一种,某种程度上可以类比为把食物叼在嘴上,死死咬着又不咽下去。
这男人在艾玛眼中非常难吃,吃人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是单纯逗弄男人好玩。
“宿主,直播间已经炸了,现在他们都觉得你是怪物。”
艾玛想了想,问:“他们会对我做任务或者生活产生阻碍吗?”
“如果您独来独往,不会。”
“那没事。”艾玛满不在乎。
系统觉得艾玛的反应同快穿局登记时有点冲突,试探着问:“他们还说你不是人……”
艾玛大惊失色:“瞎说,我哪里不是人了!”
所以你只能识别“不是人”关键词是吗!
这时男人的同伴终于发现情况不对来找人,发现赤身裸体正在拿刀把自己背部砍得血肉模糊的弟弟,疯了一样尖叫了起来。
艾玛松开男人,站了起来,迈开蹄子,哒哒哒地跑掉了。
哥哥抱着气息奄奄,由于剧烈冲击显得尤为痴傻的弟弟嚎啕大哭。
十分钟后,弟弟死了,死在他自己的刀下,就像曾经死在他们箭下的人类一般被屠宰而死。
失去唯一血亲的悲伤让哥哥冲昏了头脑,忽略了现场一切异象。
一定是那个女人干的。
一定是那个女人趁着他们分开,赶过来虐杀了他的弟弟!
多么残忍!
一想到弟弟凄惨的死相,男人就感觉到有一团烈火在心口灼烧,他流着血泪,割下弟弟的一缕头发放在胸口的口袋里,拿起复合弓。
他要杀了那个女人。
他要杀了那个女人!
“她下手太重,动作又太慢。”弹幕中,有人点评着艾玛的所作所为,“她激起另一个男人的杀欲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动手不这么狠,这男人一样会杀了她。她应该对自己在干的事心中有数。再看看吧。”
直播间里也不乏为艾玛说话,乃至于有些欣赏艾玛以暴制暴风格的人。
都是见多识广的快穿者,在最开始被艾玛吓了一跳后,众人都开始分析艾玛的价值。
快穿局的部分派系,也将目光投向了这个行事极端但颇有几分本事的新起之秀上。
“她的能力很有用,我们创世组……”快穿局一间独立办公室里,一个女人看着电脑屏幕中艾玛的直播,饶有兴致地和人事部沟通着。
"什么?她不进组??这对她损失很大啊??"
“我们创世组福利待遇可是……”女人听着对面人事部的解释,不满地啧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小怪物到底派什么用场……”女人看着屏幕中以鹿形态在夜幕笼罩的森林中奔跑的艾玛,发出一声感叹。
当然,艾玛对这些暗潮涌动一无所知。
她在林子里哒哒哒跑着,真开心!
某一世界的某一时间线,华国,凌晨3点。
乔幽身体颤抖着,把头搭在刚刚赶来的妈妈身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打湿了妈妈的衣服。
“幽幽,没事了。没事了。”乔女士心疼得要命,轻拍着女儿的脊背,忍不住感到一阵后怕。
半小时前,乔幽发现自己床下藏着人。男人自知暴露想要袭击乔幽,可在斧头将要劈在乔幽身上的前一刻,男人浑身僵住,露出极度恐惧的神情,最后心悸而死。
万幸!万幸!就差那一点点,乔幽就再也回不来了。
母女俩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紧紧相拥,这一次的结局与原定的有所不同。乔幽不会再凄惨死去,乔女士也不会在女儿七零八落的尸体旁绝望痛哭。
这一次危机会让乔幽心有余悸,时时后怕,但并不会阻挡乔幽前进的脚步。她是政法大学法律系研究生,品学兼优,拿过无数光辉的荣誉,因母亲疼爱在校外租房居住。
这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坚定了她走法律道路的决心,推动着她进入法院,成为法官,一直到走到编撰法典的会议桌旁。
这个世界的命运线上,一颗明星闪耀着她应有的光芒。
但这和艾玛有什么关系呢。
艾玛只是一个恐怖的、喜欢吓人的小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