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与今朝

    04.过往与今朝

    白色灵堂摆满了花圈,挽联与遗像下,前来悼唁的人们肃立于冰棺周围,神色无尽哀伤。

    宾客之中,不少人在低头啜泣,唯有前排一个男子因家人搀扶不稳,无力地跪到地上抱头痛哭:“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丢下我一个人离开!我们的孩子还那么小,你让我们以后可怎么活啊,你说话,你说话啊!”

    旁人见状,无不为之动容:“请节哀,我想她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自暴自弃的样子。”

    男子捶胸顿足,痛心疾首道:“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能早点发现她的心理问题,要是我当时不同意她去河边散心的话,也就不会出事了!”

    “事已至此,不要再说了……”

    此时,一个稚嫩的童声从背后传来,打破了现场吵闹凄痛的氛围:

    “这个叔叔说的不对。”

    片刻的死寂之后,人们无不诧愕地回头,望向门外那个突然闯进来的小女孩。

    “我刚刚听到了。”小女孩毫不畏惧众人的目光,伸手直直指向仍在流泪的男人,“阿姨会掉进水里,都是这个叔叔害的。”

    ……

    “混账!”

    女人一棍子把桌上的花瓶砸得粉碎,手中紧握着擀面杖,直逼眼前一个瘦小的身影,“你过来!今天我就把你舌头拔了,看你以后怎么再胡说八道!”

    面对女人歇斯底里法人怒吼,年幼的俞一诗只能蜷缩在墙角,双眼噙着泪,双手抱紧脑袋瑟瑟发抖。

    “好了范玲,你先消消气,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她只不过是个五岁小孩,爸妈又才刚刚过世,说不定是受到了刺激还没恢复呢?”陆善文挡在俞一诗身前,试图平息妻子的怒火。

    范玲气得将手中的棍棒掷到地上,转头将怒气全部撒向陆善文:“你也是!为什么不早点把她关起来,还给她到处乱跑?我早就说过不要收留她不要收留她,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了吧,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知道我为了处理这一单投诉,究竟赔了多少笑脸,费了多少钱和口舌吗?!”

    “那也是因为家里老人……”

    “你就是个愚孝子!什么都听老人的,那他们叫你跳楼你去不去?”

    “可陆家兄弟姐妹中就只有我们收入最高,又不是真的收养她,多双筷子的事,能影响到多少东西?”

    “现在不就影响了吗!这小鬼今天说的胡话如果传出去,以后公司的生意还怎么做?你也是,优柔寡断的不配当个男人,更不配当这个馆长!你真的比你爸差远了!”

    陆善文面露不悦:“范玲,你说事就好好说事,我爸都走了这久,何必还要扯到他身上?”

    “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你不敢承认是不是?”范玲气笑了,“我警告你陆善文,这次念在我俩多年夫妻的份上,我最后帮你处理一次烂摊子,下次这小孩要是再敢给客人胡说八道,你就直接把她送去别人家里!”

    “范玲……”

    “没什么可再说的了,一句话,她不走我走!我倒要看看没有我帮忙,以后你要怎么托人拉关系!”最后再恶狠狠地瞪一眼俞一诗,范玲转身摔门而去。

    良久,陆善文才疲惫地长叹一声,走到女孩身边蹲了下来,想伸手去拉她:“别跪了,一诗,起来吧。”

    不料他才抬起手,小俞一诗就被吓得浑身一颤,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

    “一诗,你今天为什么要在客人面前说那种话?是不是从电视剧上看到的?”知道她仍惊魂未定,陆善文只好先皱眉询问。

    小俞一诗无措地摇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

    “是……我听见的。”小俞一诗啜泣着回答,“是躺在床上的阿姨自己说的。”

    “阿姨?你是说……棺材里那个……阿姨?”

    俞一诗委屈地点点头。

    陆善文哑口无言,长久的震惊过后,他试探性地问道:“那……阿姨有告诉你,害她的叔叔叫什么名字吗?”

    又一次点头肯定,俞一诗磕磕巴巴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霎时,陆善文脸都白了,一股寒意顷刻间遍布全身。

    经过了漫长的沉寂,陆善文才终于像是想通了什么,将俞一诗轻轻扶起来,郑重地对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答应我,孩子,以后不管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对任何人说出来,知道了吗?”

    俞一诗似懂非懂地盯着他。

    “否则的话,还会有更多比舅妈还可怕的人过来教训你,把你抓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丢掉,你也不想被人丢掉吧?”

    “不要!”俞一诗立刻抓住陆善文的衣角,泪眼中充满了恐惧,“我不要被丢掉!我要去找爸爸妈妈!舅舅,求你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好吗?我好想好想他们!”

    “一诗,你爸爸妈妈已经不在这里了。”

    “那他们去哪了,我要去找他们!”

    “我说过不可以……”

    “爸爸,妈妈!”

    俞一诗猛然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直冒冷汗。

    唉,怎么会梦到这么久远的事情……

    她单手扶额,深深喘了口气,总觉得头隐隐作痛,心想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饱,于是习惯性地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06:20】

    俞一诗不禁松了口气,美滋滋地躺回被窝之中,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反正时间还早,可以睡到自然醒……不对!”

    她踢翻被子迅速从床上爬起来。

    ——我是不是傻,今天开学了啊啊啊!

    穿好衬衫,套起背心裙,最后束上领结,俞一诗对镜转了个圈,满意地欣赏镜子里的她:很好,非常完美!没想到自己也有能穿上电视剧女主校服的一天!

    背上书包正要出门,她忽又脚步一顿,转身拿起桌上的相框,细细端详起来。

    相框里,一对夫妻怀抱婴儿端坐在竹椅上,笑容洋溢着幸福与甜蜜。

    用手指轻抚相片,她微微扬起唇角:“爸爸妈妈,我要出发了,保佑我顺利吧!再见!”

    道别完毕,一切准备就绪。俞一诗扛起自行车冲出门,噔噔噔跑下楼梯,再骑上车子绝尘而去,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迅速,临走前还不忘向忙于浇花的房东打招呼:“早上好,赫阿姨!我去上学了!”

    “年轻人真有精神,我外孙将来也这么有活力就好了!”赫阿姨呵呵一笑,朝俞一诗消失的位置挥了挥手。

    俞一诗哼着歌一路疾驰,清风拂面,早晨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她好久没享受过这般自由自在的感觉了。

    这片社区公寓和自建房众多,因为比较临近学区,房子基本上都租给了各类学生、家长和机构,人员虽然比较杂,但胜在距离思霖国际学校近,非常适合走读,且在寸土寸金的远海市,租金相对便宜一些。

    真要论起来,思霖高中其实自带不错的住宿条件,只是陆善文考虑到行动自由度和高昂住宿费,加上他与房东赫芸交情不错,认为女孩子有个大人帮看着会比较放心,就给俞一诗在此租了个位于三楼的小单间。

    赫芸只有一个外地工作的女儿,因自身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就选择自己在一楼住,其余四层出租。因此房子虽老旧,里头房间装修得却不错,常用家电也具备齐全。

    总之俞一诗相当相当满意,寄人篱下实在太久,当她得到一个全新的、独属自己的空间时,那心情别提多激动了,住进去的当晚甚至兴奋得睡不着觉。

    如今的她,住着干净整洁的房子,骑着梦寐以求的自行车,还能读上人人羡慕的名校,虽然只有一个学期,但无所谓!自己不正是传说中妥妥的人生赢家么,哼哼!

    俞一诗心里正洋洋自得时,耳边却突然窸窣地,断断续续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呻吟——

    『救我……』

    『我好痛……』

    『我还不想死啊……』

    咦,哪里有人走了?

    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奇望去,果不其然在路旁一栋老屋前,见到了停于门口的黑色殡仪车,屋外还守着几个相互搀扶的人,头皆低低的看不清表情。俞一诗见状松了口气,扭头继续往前骑行。

    太好了。

    她颇为欣慰,心想至少老人离去的时候,身边仍有人能为他送别,为他哭泣,默默陪伴他走完最后一程。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前进的人生也好,停滞的人生也罢,无论生死,皆是一场不知尽头的漂泊之旅。因此,在寻找到自己所望的终点之前,她也一定会永不停歇地,勇敢前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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