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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e”

    高三的压力一下子释放后,整个暑假人都变得颓废了,下午两点多,梁安榫才起床。

    她简单地洗漱后准备下楼找些吃的,正巧碰上了购物回来的殷黎。

    “妈。”

    “你说你,怎么这么晚才起来,天天窝在那个房间里,迟早窝出病。”殷黎让陈妈将东西放好,一坐下就开始碎碎念叨,“还不快过来,妈妈给你买了几件衣服,看看喜不喜欢。”

    粱安榫走到她身边坐下,看着她从一大堆购物袋中捞出好几件衣服首饰:“妈,志愿的事儿你知道吧。”

    殷黎手上动作一顿:“听你哥的,他给你安排的挺好的。”

    她继续拿起那些衣服首饰,对着粱安榫比划:“你看看这件怎么样?我感觉挺适合你的,还是这件呢….”

    “妈!”粱安榫不自觉地升高音调,“这是我的专业,我想自己做主。”

    “做什么主?”殷黎有些生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学那什么建筑学,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就想学建筑,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听您的,只有这个事…..”

    殷黎打断她:“你爸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你非得最后落得像你爸那样的下场才满意吗?”

    提到父亲,母女俩总是一贯沉默,粱安榫知道她无法说服妈妈,语气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哭腔:“知道了,我先上楼了。”

    殷黎谈了口气:“陈妈,一会儿把这些送到庆庆衣帽间,跟她说晚上他叔叔要回来,记得一起吃饭。”

    庆庆是粱安榫小名,她出生那天父亲刚好完成了重庆的项目,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她出生。

    父亲说,相逢即是庆,她的出生是家里最值得庆祝的事情,就叫她庆庆。

    *

    晚上,“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吃一顿饭,请人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时见山破天荒地给梁安榫夹了菜:“恭喜安榫啊,考上北城大学管理系,真不错。”

    殷黎附和:“还多亏了哥哥给安榫的志愿提了一些建议,这个专业以后也好去医院工作。”

    时靖恭维:“阿姨说笑了,作为哥哥这是应该的。”

    听到这,粱安榫笑着。

    这个家从来不是什么温馨家庭,即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和时见山也算不得熟悉,顶多是碰到时问候两句。

    什么时候变得像今晚这样,一副阖家欢乐的模样。

    “听说隔壁傅家那小子回来了。”

    梁安榫一顿。

    隔壁?那天那个“巴掌男”?

    殷黎疑惑:“傅家?我没见过隔壁有人进出啊。”

    “傅家是商业世家,涉及很多行业。听说那小子12岁被送出国培养,前几周才回来,应该是要为继承家业做准备了。”

    时见山继续说着:“这次回来好像也是北城大学,跟安榫一个学校。”

    殷黎目光亮了起来,语气中有些意外,或者说兴奋:“这么巧呢?”

    “安榫可以找时间去认识一下,多一个朋友,扩展一下社交圈。”时见山脸上露出了不明的笑容,“说不定还可以深入发展一下,成为男女朋友也是不错的,门当户对嘛。”

    梁安榫一直默默吃着饭,闻言微微点头,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算哪门子门当户对,不过就是时见山想巴结傅家,要是自己和“巴掌男”能成,他就可以理所应当地走个捷径了。

    “爸,安榫还小。”一直默不作声地时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没有必要这么早说这些,先认真上学吧。”

    “对对对,还是儿子想得周到。”

    时见山这个人向来最听儿子的,毕竟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这些年时靖的成就也给他脸上添了不少光。不过他似乎这次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要是有机会的话,安榫还是可以先了解了解看嘛,慢慢来不着急的。”

    他笑着,却无法让人感觉和蔼,反而有些狡黠。

    桌上的话题始终围绕着梁安榫,却不曾问过她的意见,只是理所应当地觉得她会接受。

    在这个家里,梁安榫就算想要反抗力量也过于渺小,她就像被遗忘的一叶孤舟,独自承受着海面的波涛汹涌,人人都想推她一把,却没人想知道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也没人会站在她的身旁,唯一的至亲之人也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这种感觉不好受,可她已经习惯了,从15岁开始她的人生就从未掌握在自己手里。

    “安榫还是好好念书吧,先别急着交友。”时靖再一次反驳道。

    时见山收起笑容,摆出严肃的姿态,瞥了时靖一眼,场面一度僵硬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流涌动。

    这是第一次,梁安榫看到父子俩僵持不下的样子,甚是有趣。

    如果自己真的和那“巴掌男”在一起,她很想看看到时候时靖和时见山的反应,会大吵一架吗?会撕破脸皮吗?还是有人妥协呢?

    想到这,心中不免有了一个没由来的念头。

    是不是只要跟那傅家小子在一起,时靖就再也没办法仗着父亲替她做决定了,是不是她就自由了?

    不过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想自私地利用无辜的人,这样她和这群虚伪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法一闪而过,抓不住,却终究留下了痕迹。

    时见山怒不可遏:“时靖,你也老大不小了,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你这都在医院干出一番名堂了,也该准备成家了。”

    “爸,医院还有事儿,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说罢起身离开。

    桌上剩下的三个人,不再提起这件事,一副和谐的模样默默地吃完了这顿“鸿门宴”。

    晚饭后,梁安榫去了一趟便利店,回来时正巧碰上陈妈准备去给妈妈送果盘。

    “陈妈,给我吧,我正好要去找妈妈顺道送上去。”

    “麻烦小姐了。”

    她颔首接过果盘,走上三楼。主卧的门没关紧,正打算敲门时,里面传来交谈声。

    “见山,你说咱们什么时候领证啊,都三年了一直没名没份的也不是事儿。”女人语气格外的软。

    “再等等吧,当初说好的,得等时靖答应才行。”

    女人叹了口气,继续说着:“那明晚的商业晚宴我能去吗,我从来没去过。”

    “你就别掺和了,明天参加晚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别人那夫人都是北城名媛,我怕你去了不好合群。”

    梁安榫自然读出了话中的意味。父亲去世后,向来擅长高尔夫的殷黎在球场谋了一份工作,不久后就和时见山在一起了,带着梁安榫搬进了京郊的这个别墅区,

    她不想听下去,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才把果盘送进去。

    这几天,梁安榫在新生群里加了几个学长学姐,向她们询问转专业的事情,自己也在学校官网上面查询了一番。

    北城大学转专业是不需要家长同意签字的。得到这个消息时,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兴奋又庆幸,在网上买了很多建筑学相关书籍和网课,想着提前学习一下,毕竟开学后她不能像建筑系的学生那样得到专业的培养,一切只能靠自学同时还得兼顾管理学的专业课程。

    马上就到九月份了,炎热却丝毫不减,梁安榫坐在课桌前学了一上午,想着休息一下去便利店找钟曼文玩玩。

    她和钟曼文说了转专业的想法,还分享了不少最近学到的有趣的知识,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回到家时已经下午六点多了。

    刚进家门,便看到了门口摆放整齐的高端皮鞋:“陈妈,时靖回来了?”

    “小姐回来啦,少爷他刚刚到家不久。”

    梁安榫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换鞋,心里没由来的有种的预感:“他去哪了?”

    “好像给你买了什么东西,已经上楼了。”

    梁安榫慌忙地脱下鞋子,无暇顾及其他,光着脚跑回房间。刚打开门,时靖正靠在桌沿边翻阅着建筑学书籍,身上的西装还没还得及换下。

    “哥,你怎么来了?”她小口喘着气,压抑着心中的不安。

    时靖放下手里的书,抬眸看向她,依旧是那样漫不经心却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你打算转专业?”

    “没有,我就是看看。”她跑过去收起桌上胡乱摆放的书籍,“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我们一起下去吃点。”

    梁安榫对他的态度难得地缓和了,不过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因为她害怕被他打乱计划。

    时靖将一个盒子递给她,里面是某高奢品牌最新款的项链,也是他给她买的赔罪礼。

    “给你的,志愿的事儿没和你提前说是我的问题。”

    梁安榫一顿,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了。

    “你们管理学院那个沈教授是我朋友,你要转专业的话需要他签字吧。”刚走到门口,时靖回过头了,语气淡淡,“看来我得跟我这位老朋友聚一下了,转专业的事情你就别想了,安心学管理吧。”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句重锤砸在梁安榫的心上,最后一丝希望瞬间被碾压粉碎,只是他一句话就可以将她的梦想毁于一旦。愤怒和绝望让呼吸都变得艰难,梁安榫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手里的书也跟着掉落一地。

    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很安静,安静得让人绝望。

    梁安榫没流下一滴眼泪,好像一瞬间丧失了悲伤的能力,满心满眼都只剩下对时靖,对这个家的厌恶和愤怒。

    她一定要逃出这牢笼。

    打开房门,殷黎正站在门口,兴师问罪道:“听时靖说你要转专业?”

    “你能不能听点话,管理学有什么不好的,以后还会为你在医院安排一个闲职还又有钱拿,一辈子就有保障了。”

    她语气有些愤怒,像是害怕梁安榫毁了她现在拥有的一切般,“寄人篱下就要拿出相应的姿态,没有他们谁来养你。”

    梁安榫想笑。

    从前父亲还在时,母亲没有工作,家里虽算不上多富裕,但也足够过上衣食不缺又快乐的日子。随后父亲因为一场意外离世,留下的资产也足够母女俩生活到她大学毕业,可偏偏殷黎不知足,想要攀上高枝,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才有了所谓的寄人篱下。

    满心的愤怒翻涌,却在那一瞬间决堤,化为几声干涩的笑,梁安榫开口道:“你愿意坐这牢里的金丝雀,我不愿!”

    她只想做那随风飘扬的蒲公英,朴素却自由。

    说罢,梁安榫推开她走下楼,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

    街角的店用彩色的灯带勾勒出“Tattoo”的字样,店面不大,昏黄的灯光透过磨砂玻璃,玻璃上贴着各式各样的纹身图案。

    梁安榫第一次纹身是在高考之后,那时候她无意走过这家店,却被店内的陈设吸引了目光,驻足了许久最后决定进去体验一下。

    也就有了她现在右侧大腿上蓝色的鲸鱼纹身。

    记得这家店的老板是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那时问她为什么选这个图案和颜色。

    她说。

    蓝色是自由的颜色,海是蓝色的,天是蓝色的,世界上最广阔无垠的两种事物都是蓝色的。她就像这蓝色的鲸鱼一般,渴望自由,始终在向上游着,期待有一天能突破海平面,寻得一口喘息。

    叮铃铃——门框撞向挂在天花板上的铃铛。

    “欢迎光临。”站在桌前的黄毛一顿,“是你呀,鲸鱼妹妹。”

    梁安榫有些惊讶:“你还记得我?”

    “当然啦,漂亮妹妹总是让人记忆深刻嘛。这次想纹什么?”

    其实她也没想好要纹什么,只是莫名其妙地坐上车到这儿。梁安榫翻阅着桌子上装有各式纹身图案的册子,希望在其中寻找灵感。

    不经意瞥到压在册子下方的一张白纸,上面用蓝色的笔写着“Alice”,字母微微倾斜像是风中肆意摇曳的草,自由又洒脱。

    Alice,世界上最寂寞的“鱼”。

    它发出的频率比正常鲸鱼高一辈,唱歌时没人听见,难过时没人理睬,身边从来没有朋友和亲人,独自生活在海里,因此被成为最孤独的鲸鱼。——安东尼

    她拿起这张白纸,递给黄毛:“就这个吧。”

    黄毛愣了一下,缓缓接过这张白纸,朝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人使了个眼神,对方没接住,又一脚踢过去。

    宋珩被他弄得有些不耐烦:“你tm是不是.....”有病,剩下两个字在看到黄毛手里的白纸后咽了下去。

    梁安榫有些疑惑,开口道:“有什么问题吗?这个不能纹吗?”

    “当然可以,我就是叫他帮我看下店。”黄毛笑嘻嘻地说着,随后领着梁安榫去了纹身室。

    两人进去后,宋珩游戏也不打了,连忙起身去到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专门用来给纹身师休息的,傅西岑正靠在沙发上打电话。

    “我以为我一开始说的很清楚了。”低沉的嗓音,说话时总是让人感觉对什么都无所谓。

    宋珩听不到电话对面的人说什么,几秒后听到那嗓音再次响起:“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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