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想到前一天晚上在床上，盛淮生说过的话。
右手勾着购物袋，挎在手臂上，稍皱了眉，有点吞吐：“......直接让人送过去不行吗？”
“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礼物还让公司下属去送，不像话，”梅琬想了想，疑惑，“你不是明天就去了吗？我们家人亲自送显得有诚意。”
梅琬说完，察觉到她的拒绝，换了语气：“怎么了？”
虽然梅琬管她也很少，但相较棠之河那个不称职的父亲，梅琬其实对她不错。
棠梨眉心拧了又拧，做最后一次挣扎：“让我爸的秘书去送呢？”
提起这件事梅琬就生气：“不行，他不在北城，谁知道棠之河让他也出国干什么，烦死了，棠之河搞一堆烂摊子，现在又不知道捣什么鬼。”
梅琬：“你就去送一下，你魏阿姨也没理由一直帮我们，帮过我们也没点表示，以后我们还想用到盛家怎么办。”
最后一句点醒了棠梨。
“快递送到家里了吗？”棠梨问梅琬。
梅琬：“对，我让刘姨接了，你回家拿一下，明天带过去，另外还有一条给你魏阿姨的丝巾。”
棠梨打车回家，拿完东西本来想留在家里住，一楼却又响起电话。
她没接，只是凑过去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被她拉黑过的股东号码，盯着看了两眼，等那边没耐心自己挂断，她又上楼收拾东西，出了门。
她家的住址很多人都知道，她怕又遇到不打招呼就上门的债主。
刚出门站在院前搜酒店，姚思慧的电话打过来。
“棠棠，你来我家住吧，”姚思慧声音清透，“明天我们不是要一起去盛淮生的生日会？”
棠梨看了眼右手提的行李箱，有点犹豫：“不用了，我去住酒店。”
姚思慧：“你都已经拒绝我好几次了，你是怕我爸妈吗，真的没关系，来住几天没关系的，我爸妈又不能吃掉你。”
“不是，我是怕麻烦你爸爸妈妈......”
“真的没事，偶尔来住没事，你也不能一直住酒店，你那点钱都花在酒店上了怎么办，你那个死人爹又不管你。”
姚思慧盛情邀请，棠梨也想省点钱，最后提着行李箱去了姚思慧家。
姚思慧来给她开的门，进门棠梨对坐在沙发的姚家妈妈欠身问好，把提的箱子往身后藏了藏，姚思慧大大咧咧，直接来扯她，把她拽上了二楼自己的卧室。
姚思慧比她家情况要再好一点，二楼是个套间，有小型会客厅，连着一整片衣帽间。
棠梨跟她进去，把自己的箱子靠门放，想了想，又问她要不要换衣服。
“你那么拘束干什么！”姚思慧急了，过来拉着她往衣帽间走，“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虽然你出国了一段时间，回来就不认我了吗！”
棠梨想到刚刚姚母看自己的眼神，在姚思慧的衣帽间站定，轻抿唇，说出自己的顾虑：“怕给你爸爸妈妈添麻烦。”
富人的圈子拜高踩低更加严重，哪家形势好，就跟哪家走得近，哪家沾了事情衰落了，就走得远，免得沾一身腥气。
棠梨自己也知道，姚思慧的父母其实并不欢迎自己，她对于姚思慧来说，是无效社交，只是姚思慧重情义，一直跟她玩儿。
姚思慧看她站在衣帽间前，眼皮半垂思考事情。
她也知道棠梨在想什么，两秒后轻叹了口气，走过来把她拉进衣帽间，安慰：“咱们这个圈子就这样，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他们大人之间利益熏心，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棠梨坐在衣柜前的沙发上，抬头看着姚思慧，几秒后微微弯眼，笑了笑。
姚思慧家庭幸福，被父母保护得很好，所以觉得很多事情都很简单。
但她不一样，她家现在这样，要想的事情更多一点。
姚思慧正从拉开的衣柜里找衣服，回头看到她这个样子，几步上来掐了下她的脸：“你在想什么，笑这么甜。”
“快过来选衣服。”姚思慧拉着棠梨站起来。
棠梨在国外几年，家里几乎没有她的东西，参加生日聚会要穿得隆重一点，但很遗憾她没有什么礼服。
她和姚思慧身材差不多，姚思慧让她穿自己的衣服去。
两人刚站到衣柜前，姚思慧正准备从衣柜拿衣服给棠梨，左手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她拉住棠梨的衣角：“活阎王活阎王。”
棠梨正在看她拿给自己的衣服，是条很漂亮的裙子，闻声抬头：“什么？”
姚思慧点着手机：“盛淮生啊，这阎王又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我跟他很熟吗？？”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姚思慧就说他冷，不喜欢他，说他天天挂着一张冷脸，死人见了都要躲三米远。
但其实棠梨那个时候不觉得盛淮生冷，虽然和他不熟，但每次见面说话感觉都还好。
现在也是，虽然盛淮生有点变/态，但性格好像没有那么冷淡。
她把手里的裙子挂回去，还沉浸在明天怎么把袖扣给盛斯林的难题里。
姚思慧不知道棠梨为什么一直愣神，扯着她的胳膊，接通电话。
衣帽间很安静，姚思慧手机听筒的声音又大，棠梨听到对面男人的声音——
“棠梨跟你在一起吗？”
棠梨眼皮抖了抖，目光落在姚思慧耳旁的手机上。
姚思慧更困惑了，左手点着自己的手机对她疯狂比口型“这哥有病吧？”，“他一直问你干什么？”。
姚思慧不喜欢盛淮生，但碍于盛家在圈子里的地位，还要对他毕恭毕敬：“对，怎么了？”
“她在你家住？”对面人又问。
“对。”姚思慧一面给棠梨使眼色，一面答。
那面的男人沉默了几秒，说了句：“过一会儿品牌方会过去，送两条裙子。”
姚思慧眼睛更是瞬间瞪大，快速对棠梨打眼色“他是不是有病”，“他是不是有毛病”。
几分钟后，通话挂断，姚思慧就是傻子也能感觉出来不对劲了。
她拉住棠梨在身后的沙发上坐下来：“盛淮生是不是暗恋你？”
？？？
棠梨赶紧摆手：“没有没有。”
两个人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没什么交集，后来她出国，也只在国外见过他一次。
是他过去找朋友，顺路帮梅琬给她拿东西。
她当时请盛淮生吃了顿饭，但两人不熟，一顿饭都没有说几句话。
后来吃完饭她本来还想问问他要在当地呆多久，但看到他接电话，觉得他忙，邀请他玩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棠家和盛家，情况悬殊，她太殷勤，会被误会想攀附盛家。
棠梨陷入回忆，发现在她不小心和盛淮生滚上床之前，两人确实关系很一般。
而且盛淮生很受欢迎，会喜欢她真的非常天方夜谭。
姚思慧觉得奇怪：“那他总关心你在不在我这里干什么，还要送衣服？我的天，我什么时候跟他那个大少爷有这种交情了，他想折我的寿吗？？”
姚思慧：“哦对了，他刚还在电话里说，他妈妈知道你要去生日会，说让斯林哥送衣服给你。”
“都让盛斯林给你送衣服了，他还专门送两件过来干什么。”
姚思慧说的后两句，棠梨刚刚低头回梅琬的消息，没听到。
此时听到姚思慧说，她大概明白过来一点。
他会这样做应该是因为盛斯林，每次和盛斯林沾上的事情，他都会爆发超强的占有欲。
棠梨摸了摸脸，语气平缓：“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哥哥吧，他和他哥哥关系不好，一样的事可能会抢在他哥哥前面。”
姚思慧疑惑：“他跟盛斯林关系不好吗？”
棠梨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想多透露别人的家事，她答得含糊：“好像吧。”
很早之前，她跟着爸妈去盛家时，目睹过兄弟两个吵架。
吵得很凶，但她为了避免惹事，没敢多听，直接悄悄地从楼梯上下去了。
半小时后，盛淮生让人送来的衣服送到。
姚思慧直接出门去拿。
领着送东西的人回来时，发现不仅有裙子还有首饰。
棠梨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低头给盛淮生发消息。
棠梨：[你不要通过姚思慧找我。]
盛淮生：[？]
棠梨：[被发现了怎么办？]
棠梨：[思慧已经觉得奇怪了。]
姚思慧是她很好的朋友，她实在不想骗她，短短这会儿功夫，姚思慧每次露出疑惑的表情，她编谎话编得都很艰难。
盛淮生：[知道怎么了？]
棠梨：[我们说好不告诉别人的。]
她要气死了，她觉得盛淮生特别无赖。
盛淮生：[谁跟你说好了。]
棠梨反复看了几遍这行字，咬了咬唇，气得退出了对话框。
刚退出去，屏幕最上端接连又跳出两条信息，她知道是盛淮生发的，但没点进去看。
按着沙发想站起来，屏幕又弹出语音通话，她被语音铃声吓了一跳，赶紧拇指点着挂断。
姚思慧正好走过来，看到她的动作：“你怎么了，谁的电话，怎么跟躲瘟神一样。”
“没有...没谁。”棠梨话音刚落，屏幕再次弹出通话，这次甚至是视频。
姚思慧就在她身旁，这次看到了来电人的名字。
“我靠，这阎王怎么也给你打啊，”反应过来，她又望向棠梨，“不对，你们两个绝对不对劲，你跟躲瘟神一样，但你敢挂他电话，而且他跟你打视频？？？”
不是很熟的怎么可能直接打视频？
棠梨看躲不过去，情绪没有刚刚稳定，人都变得急燥，拿着手机快步走到衣帽间里侧的隔间，挂了视频，打电话过去。
她捂着另一只耳朵，站在窗前。
但没想到盛淮生把她的电话挂了，又打了视频过来。
两人反复几次，终于，她犟不过盛淮生，把视频接起来。
刚接起，她拧着眉就对对方道：“你说了不往外说的！”
虽然姚思慧估计已经知道她和盛淮生关系不一般，但她还是尽量压着声音，怕被思慧听到。
之前即使着急，但她很少真的用这种很生气的语气跟盛淮生说话。
对面人明显被她吼得稍微一愣。
“你吼什么？”
“我没有吼！”棠梨气不过，想到刚刚一直被他逼着反复挂断视频，眼睛都有点红，“我在思慧家，不方便，你为什么非要给我打电话啊！”
她一句两句，眼眶红红的，非常生气，无论是站姿还是表情，都对现在这通视频很抗拒。
盛淮生目光扫过她的神情，稍作停顿：“我中午给你发了信息，你没回我，我说下午到江城了给你打电话。”
棠梨抬手，随便抹了下泪，把视频框先缩小，去看对话框。
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很少，随便往上翻两下，就看到了中午他发的消息。
她当时忙着问高中同学的那个女生内招情况，这条信息来的时候只扫了一眼，确实没回。
但她现在还是很生气，只是没回这条，他后来发的信息她都回了。
再说这条又不是问句，就算是没回，又怎么了。
“没回怎么了，”她又蹭了下眼尾，还是觉得他这样逼人非常过分，“又不是谈恋爱，为什么要天天打电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