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滚动着异样的气氛，赵知棠看着失神的迟俞，见他反应如此强烈，脸颊的红几近滴血。
她收回视线，目光开始在四周随意扫视，没有确定的焦点，只是就不落在他身上。
迟俞渐渐缓过劲，低头去看她。
两人维持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她看他时他不看她，他看她时她又不看他。
互相偷瞟着，好半天，迟俞觉得眼睛有点酸。
他轻咳一声，终于开口：“棠棠，我回去就和他们说。”
说什么。
自然是说他们两个的事。
赵知棠突然有点无措，一切发展都有点像脱缰野马，控制不住。
“阿俞。”她语气放缓，“要不……还是过阵子再说吧。”
迟俞兴奋劲还没过，被她委婉地拒绝弄得不明所以：“为什么？”
“就……太突然了嘛。”她撅撅嘴，解释，“才刚在一起，不着急，等稳定些再慢慢告诉大家。”
“棠棠，你这话的言外之意……好像在说咱们两个坚持不了多久。”他表情受伤，嘴角微微下压，“就像是被我要求下，为了安抚我才答应的。”
“没有。”她斩钉截铁，“不是感动不是安抚。”
“那为什么不能告诉大家？”
她别扭地低下头，“其实是……我有点不好意思。”
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她最亲密的亲人朋友。和一个大家都觉得不可能的人突然在一起了，怎么想怎么奇怪。
她大概需要时间自己适应一下。
迟俞大概懂她的纠结点了，不想让她不自在，轻轻叹口气，应她：“好，就依着你。”
赵知棠表情瞬间松动。
“我都听你的，你觉得什么时候适合公开了我们就公开。”他说，“反正我都有身份了。不见光的男朋友……不也是男朋友吗。”
“……”
“我一点也不介意。”
他说完，上半身微微下低与她平视，唇角微勾着，慢慢向她贴近。
“女朋友。”
他的薄唇在她侧脸迅速亲了一下：“礼尚往来。”
-
翌日，迟俞起得比赵知棠早，几乎是和外婆同时起来的。
他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使不完的牛劲帮外婆劈了堆柴，结束，又去菜园里摘了些中午要用的青菜。
外婆让他别做去大堂烤火，结果拦都拦不住。感慨还是年轻好啊，大冬天的精力都这么旺盛。
他干完这些，时间也不过才九点。
想起要在这住几天，没有换洗衣物，他问了外婆超市的地点，独自走路去了镇上。
回来时，恰好与刚睡醒的赵知棠打了个照面。
她的眼底还带着不太清明的懵懂，视线与他对上瞬间，第一反应抬手顺了顺自己凌乱的头发。
“中午好。”迟俞打趣开口，嘴型做了个半圈，溢出一个“女”字的音调。
“咳！”她慌乱地四处乱瞟，瞥见他手里包装简陋的塑料袋，“去买东西了？”
“嗯。”迟俞扬了扬袋子，毫不避讳，“要在这住几天，没有内裤穿。”
“……”她就多嘴问他。
“我先去洗啦。你要是饿了可以去厨房喝点粥。”
他极其自然上前，抬手抚摸她白皙的侧脸，大拇指轻轻蹭了几下。
“我走啦。”
走就走呗，干嘛突然摸她。
赵知棠脸色通红，做贼心虚地观察外婆有没有出现在附近。
直到他走到主屋和厨房的连接处，听见外婆要帮他洗衣服而他果断拒绝的声音后，她才渐渐回过神。
不对劲。
不对劲。
自己好像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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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知棠和迟俞在外婆家待了几日，住到初七结束，初八一起开车回了市区。
当天，迟式霖和季笙都在家。
不过他们似乎习惯了迟俞的我行我素，见他们回来，只是关心地问候了几句外婆，对于迟俞半夜跑去镇上的事只字未提。
赵知棠不免松口气，还在想要是他们问起肯定也不好解释。
调整了两三天，她开始正式忙于网站的事。
面试了几个有意者，其中一个是南嘉一中比她小一届的学妹，叫许汝竟。很大气的名字，性格看起来却有点内向。不过做事专注，应聘材料翻译得也极具个人特色。
还有一位是南嘉大学大四即将毕业的学生，叫白征让。起初赵知棠并不太想聘请实习生，毕竟网站建设需要稳定性，她刚刚起步，自然不是留人的好去处。可不想他似乎对她做了些功课，她在翻译工作室接的几个大单子，他几乎都知道。她的理念，她的细节，他如数家珍。
最后，赵知棠便正式录用了他们两个。
挑挑选选，花了一周时间租下办公室。离别墅区不远，但也不大，二十来平放三张办公桌已是极限。
不过网站建设主线上，弄个办公室也是为了方便三人交流，有个地方就行。
赵知棠沉浸于工作的事，自然对迟俞有些忽视。
过了元宵，她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有返回北华。
她觉得奇怪，主动询问后，却从他委屈巴巴的语气里得知——
他不回去了。
“是因为我？”
站在岛台前，赵知棠接过他递来的温牛奶。
“一半。”迟俞笑着解释，“之前去淮谦哥公司也是历练积攒经验，只是一直没想好什么时候独立出户。”
“然后我回来了？”
“嗯。”他不想给她压力，“时机刚好。我一个人回去也没意思。”
“那你在这边准备怎么办？”
迟俞突然叹了口气，趁没人，偷偷摸了一下她柔软的手，“我就说你这几天忽视我了。我连游戏工作室的地方都找好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都不见你来关心我。”
赵知棠自觉理亏：“那我不刚好也在忙嘛……”
“好，都忙。”迟俞唇角勾了勾，压低声音，“后天是个大日子，记得把时间留给我。”
“什么？”
“你们两个还不去睡吗？”
季笙忽然出现，截断迟俞自卖关子的小心思。她打量岛台前站的笔直的两个人，觉得有点奇怪。
可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工作？”
“好。”两人异口同声。
下一秒，又同时抬步离开了厨房。
-
二月十四日，到了这天赵知棠可算知道迟俞那晚的意思了。
一大早铺天盖地的公众号推文，又是推荐礼物，又是爱语放送，不断提醒着今天是情人节。
她以前没过过这个节日，甚至并不把它当成一个节日。
所以，从没留心过。
现在身份转变，有了男朋友，还是一个极其黏人的男朋友，便由不得她忘记了。
迟俞：【下班给我发消息，我订了餐厅】
后面，一大串星星眼。
赵知棠故作镇定，回他：【收到】
迟俞：【为什么这么冷漠】
池塘：【是你太激动了】
想起早上出门前他恨不得黏在她身上的眼神，她就一阵无语。
她记性没那么差，十几条爱心表情，她想忘都难。
迟俞又找了个话题：【办公室整理好了吗】
池塘：【好了，就等员工到齐】
迟俞：【今天这日子不适合上班吧，要不然我现在去找你】
赵知棠轻笑一声，无奈又觉得他可爱：【今天得一起规划近期的工作】
她停顿两秒，又回：【是你的跑不掉】
迟俞手机聊天框还留着一句没打完的“他们都没有对象吗”，看见她发来的消息，迅速又把这句话给删的干干净净。
迟俞：【好】
迟俞：【六点怎么样？】
迟俞：【我六点去接你】
池塘：【行】
-
迟俞开的他那辆黑色商务车，六点钟，准时停在赵知棠办公室楼下。
他给她发了个消息，下车，倚靠在车身上等她下来。
真到了这时候反而不着急，只剩下紧张与激动。
跳跃的心脏，他压了好几次腕表，试图让自己冷静点。
不多时，身着羊绒大衣的倩影出现在视野内。
迟俞皮鞋后跟踢在脚踏处，站直，整理了下仪容仪表。
直到她的脸越来越清晰，他看见她眼底的震惊。
“阿俞，说实话有点夸张了。”
迟俞低头拨了下大衣衣摆，露出里面精致的西装，“会吗？不觉得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吗？”
他这身可是特地回家换的，完完全全照着程淮谦平日里的模样打扮的。最近刷了点恋爱经验贴，据说，女孩子都拒绝不了霸道总裁这款。
赵知棠怕伤了他精心准备的心情，忙不迭点头，说：“嗯，你这么一说确实。稳重很多。”
其实吧，有点花枝招展。
迟俞没去细究她的表情，听见夸奖的话从她嘴里冒出来，整个人有点飘飘然。
他主动拉开副驾驶门，从里面抱出一束巨大的鲜花。
赵知棠当即愣在原地。
“不喜欢？”他看见她的反应，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怎么了棠棠？”
她上前勾住他的臂弯，将两人距离拉得极近：“买花干嘛，又拿不回去。”
“为什么？”
“这么大一束花带回家怎么解释？”
迟俞完全不懂她的脑回路，说：“可是情人节，肯定得送花啊。”
“而且，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
赵知棠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流露出一丝委屈，蓦地，觉得自己反应过大。
说要瞒着，但这样对他好像确实不公平。他开开心心期待了一天，她上来却只知道拒绝。
“那待会儿回家你抱着。”她笑着接过花束，“反正季姨她们看见肯定不会问你。”
迟俞根本不在意，只问她：“喜欢吗？”
“嗯。”赵知棠点头，笑得甜甜的，“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男朋友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