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梁曦月来说，其实玛斯变成啥样都不重要，只要不用她的脸就行。
但在看到玛斯的第二张脸后，她还是失语了。
“不然，你还是变回你原先的模样吧，这个人咱不是非当不可。”
“不要。”
高大的黑发青年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拼命摇头。
梁曦月叹了口气，眼神从那张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帅脸上略过:“但你用这张脸，我会做噩梦的……”
总觉得石膏人像复活来追杀她了。
话虽如此，梁曦月又没忍住往下瞄了一眼……
啧，就连石膏人像那硕大的胸肌和轮廓分明的人鱼线都复刻了，且看着比石膏人像的手感好太多了。
【你明明喜欢】
看着地上控诉的字，梁曦月老脸一红，连忙否认:“胡说八道！我才没有！”
玛斯又向前走了几步，低下了头盯着梁曦月，眼里满是质疑。
【但是你的情绪明显变好】
梁曦月没想到诡异还能感知情绪，被戳穿得有点猝不及防。
“……我那是见到同类开心！”梁曦月心虚地收回了眼，还是很逞强地否认道。
“真的？”
梁曦月没有再回答，只是连忙又甩出一个问题:“你应该能改变五官吧？”
玛斯虽然很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梁曦月抬起头观察了一下，“那你按照我说的改。”
石膏人像的脸无疑是英俊的，但感觉不是很适配小怪物的气质。
调整也简单，像石膏人像这种基本上都是符合三庭五眼的美学标准，骨相是极为优越的，五官稍稍改动一下就好。
眼睛稍微圆润一点，眼尾往下，改成有点无辜的狗狗眼，显得没那么成熟那么凶。
鼻子的高度不用改，但鼻形太欧美风了，稍微改的秀气精致。
唇瓣太薄，稍微增一点厚度，就有了像是花瓣一样饱满的质感，多几分俏皮可爱。
……
梁曦月感觉自己是玩上了捏人游戏，她根据自己的审美调整了许久，才终于满意地点头。
唯一无法改变的是那一双重瞳。
梁曦月也是离得近才发现，玛斯的眼睛里各有两个漆黑的瞳孔，这让这双眼睛多了一丝奇异感。
调整过的这张脸顶多就和石膏人像有三分相似，再配上小怪物那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这才是真正的建模脸，还是完美符合她审美的，就是穿着……上半身是裸着的，下半身还是像石膏人像一样，围着一块布。
梁曦月转头去从玛斯给她找的衣服堆里翻了一件黑色T恤衫，还有一条牛仔裤。
只能说还好小怪物不知道人类穿衣服需要看尺码，给她搞得衣服大大小小都有，兼顾男女老少的穿衣需求。
“换上这一套。”
梁曦月本来还在想玛斯会不会穿衣服，不会还得她亲手帮它穿吧，但事实证明她多虑了，它压根也是不用把衣服穿身上，而是像玩换装游戏一样，改变自己的服饰。
这才是真正的纸片人。
她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面前的青年身上已经换上她找的衣服。
除了时不时在身后冒出来的眼球触手，光看样貌已经是个正常的阳光帅哥了。
玛斯眨了眨眼:“好了？”
梁曦月回过神，又上上下下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确认不需要再修改之后才点头:“嗯。”
【那你应该愿意留下了吧】
【玛斯已经变成人了】
看到这两句话，梁曦月也是哭笑不得。
“玛斯，不是长得像人，就是人呀。”梁曦月无奈叹了口气，“你看你连人话都说不好。”
“……”
“我、可以……学。”
小怪物很倔强。
“好好好。”梁曦月是真的很无奈，“那你先慢慢学着，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等等。”
梁曦月不解地抬眼:“嗯？你还有什么事情？”
“名、名字……你的。”
“我的名字？”梁曦月怔了怔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从来没有和玛斯说过自己的名字。
“梁曦月。”
“……朗洗约？”
梁曦月沉默了好一会才再度开口:“算了，你可以叫我小月，月亮的月。”
她的问题，就不该指望诡异有什么文化素养。
“哦，小月。”
梁曦月点了点头:“嗯，是这个。”
“小月！”
“什么事情？”
“小月！”
“……”饶了她吧。
玛斯看起来很开心，一直在嘴里来回念。
梁曦月也不懂小怪物在开心什么，也懒得接着陪它玩无聊的应答游戏，只是低头看手机。
此刻是进入灵异美术馆的第二天，早上十点钟。
哪怕她已经很克制用手机的次数，但电量还是只剩一半了，如果手机的电量用完，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判断时间了。
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可比碰到灵异生物可怕多了。
梁曦月一边想，一边忧心忡忡地拉着推车往前走，刚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重物摔落的声音。
她转过了头，只看到趴在地上的黑发青年小心地抬起了头，露出了像是闯祸了的小动物一样的无辜眼神。
【玛斯想试试不用触手，可不可以行走】
梁曦月简直没眼看，笑了好一会，无奈地捂住了脸:“你不然还是变回来？”
起码玛斯的原型能生活自理。
玛斯疯狂摇头，黑色的触手在地上写下了一排字。
【变回来就不能说话了】
漆黑的眼眸里是满满的真诚和渴望。
“玛斯想和小月、说……话。”
不得不说，真诚才是必杀技。
面对这种眼神，饶是梁曦月再铁石心肠，此刻也是只能选择双手投降了。
“行吧，我先教你怎么走。”
梁曦月微微弯下了腰，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黑发青年的眼前:“把手搭上来。”
却发现黑发青年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梁曦月没忍住笑出了声:“怎么？不知道什么是手吗？”
玛斯听到梁曦月的声音，才终于回过了神，祂将视线挪到了眼前的手掌上。
这是一只属于人类的手，和祂的触手比起来，不仅小，还很脆弱。
但是……那是有温度的。
祂感受过很多回了，每次触碰都像是被灼烧。
玛斯试探着抬起了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那只手上，只感受到上面传来了一股很微弱的力量。
“起来。”
梁曦月没想到小怪物化形成人类的身体之后，身体变得那么沉。
还不如之前呢，她想拎就拎。
好在玛斯是很听话的那种怪物，她一开口，他就主动站起来了。
这一刻，由于一下靠得很近，梁曦月才真实感受到那种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整个人都被另一个人的阴影覆盖。
梁曦月连忙甩开了手，又后退了两步，没好气地吐槽:“把身体捏这么高干什么？”
玛斯顿时有些紧张:“那改？”
【改成和你一样？】
玛斯其实也对石膏人像的身体很不满意，这个视角看人类好费劲，离得近了就只能看到头顶。
其实祂还是更喜欢第一次捏的那个身体。
这一句话就把梁曦月噎住了。
“那也不用……”
本来已经够倒霉了，她一个人被困在异世界里，现在有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摆在面前，虽然知道它不是人，但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梁曦月也不想浪费时间，连忙打住了这个话题，开始认真教小怪物怎么走路，她一边走一边说:“好了，你像我一样，先迈左脚……”
“对对对，接着迈右脚！很棒，就是这样！”
梁曦月本来还想夸玛斯悟性好，这才刚教没两分钟，就走得有模有样了，但下一秒，她就眼睁睁又看着玛斯当着她的面来了个平地摔。
“你是怎么做到，用左脚把右脚绊倒的？”
黑发青年只是很无辜地看着她。
梁曦月已经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把小怪物的眼睛捏的这么可爱，导致她现在光是看着他的眼睛，连句重话都说不出。
“没事，我们慢慢来。”梁曦月无奈地叹气，又是弯下腰去扶玛斯。
然而人刚站起来，没走两步就又摔了。
……
梁曦月也不是特别迟钝的人，在看到玛斯反复摔了好几次，且摔的姿势都和复刻一样，她也终于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尤其是玛斯身上原本藏得很好的触手，又从他身后冒出来晃荡。
眼球中满是得逞的快乐。
行啊，也是知道光用说的没办法让她留在这，现在已经开始另辟蹊径了。
竟然试图用学走路消耗时间。
当玛斯又摔一次的时候，梁曦月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玛斯不解地抬头:“……小月？”
“你可以用触手接着站起来。”梁曦月一边慢条斯理地喝水，一边恶狠狠威胁:“我再等你十分钟，学不会走路的话，我就抛下你，自己出发了。”
这话当然是假的，靠她自己想要走回到画廊的起点，那绝对是一件又费时又费力的事情。
但玛斯又不知道。
果不其然，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玛斯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会……玛斯会了。”
黑发青年像是怕她不信一样，开始在她面前来回踱步，看起来动作很流畅，一点都没有刚才笨拙倒地的样子。
呵，显然之前都是演的。
她还小看玛斯了，总以为诡异这个物种单纯没脑子，没想到它小心眼也是挺多的。
狡猾的怪物。
梁曦月放下了水杯，抬起手指了指某个方向:“行，那就走了，你帮我把那块木板扛上。”
-
“那边看过了吗？”苏泠秀抬手抹了一把汗。
进诡域已经快两天了，她们一路走，几乎是把美术馆翻了个底朝天，每个房间都找了，各种艺术品化身的怪物见了不少，她们想要找的人还是没找到。
阎静很没形象地一把坐在了地上，脸色也有点苍白了：“小月不会被哪个诡异吃掉了，尸骨无存吧……”
“应该不会吧，她不是都把石膏诡像做掉了吗？那玩意在整个美术馆的诡异之中战斗力能排前三了。”徐晓雨摇了摇头，“是不是我们还漏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干的？也许有人也拿到钥匙了，比我们先进。”
阎静到现在都没法想象自己平时娇俏可爱的室友竟然能这么生猛，第一次进诡域，就把一个诡异首领干掉了。
徐晓雨摇了摇头:“不会，石膏雕像的展厅里只有小月的气味，没有别人的气味。”
“嗯？这你都能闻到？”阎静很惊讶地看向了徐晓雨，“你这鼻子是狗鼻子吧。”
徐晓雨被阎静的话气了个仰倒:“才不是狗鼻子，我能闻到是因为我的精神体是……金丝鼠。”
阎静没忍住，一下笑出声:“哈哈哈……仓鼠就仓鼠，还金丝鼠。”
“呵！不准笑！”
徐晓雨被笑得有些恼羞成怒，她也很难想象自己的精神体是一只圆乎乎的仓鼠。
苏泠秀有点诧异地瞄了一眼徐晓雨，这件事她也是第一次知道。
虽然大家都是室友，但室友之间也有亲疏远近，她和阎静自小认识，彼此还算知根知底，徐晓雨是半路成为域客的，这几年里她和徐晓雨从未一起组队进过诡域，自然也无从了解她的精神体是什么。
进入诡域的人类身上会觉醒精神力，精神力可以凝聚成精神体，不同人的精神体不一样，会凝聚成各种各样的物品，有可能是动物，也可能是植物，甚至有食物或者工具等等……
精神体是可以给域客赋能，让其在诡域之中多一些特异能力，像阎静的精神体是一把大铁锤，这让她在诡域之中的力量比常人高许多。
一般来说，精神力等级比较高，精神体才会是动物，哪怕只是小型动物，也足够说明徐晓雨的精神力等级至少也是在B级左右，这在后天成为域客的人中是很罕见的。
苏泠秀从沉思中回神，接道:“那你这一路有闻到曦月的味道吗？”
徐晓雨摇了摇头，声音里也带着一丝疑惑:“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从石膏雕像的展厅出来之后还有，再往前这一路就再也没闻到了……”
苏泠秀想了好一会也没思路，揉了揉眉心:“原本我是在想，她有没有可能出去了，但是……既然晓雨都没有在出去的路线上闻到过曦月的气味，那就说明她应该没有出去。”
阎静开始发愁:“那她会去哪里了呢？这个地方就这么大，难道有什么隐藏房间？”
“隐藏房间？”苏泠秀怔愣了片刻，低头沉思之后，眼里露出了几分释然:“……话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另外两人异口同声:“什么？”
苏泠秀把一次性稳定器从头上摘了下来:“我以为我们在画廊受到了精神污染，才一起佩戴上了一次性稳定器是吧。”
阎静不解地点了点头:“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但是……”苏泠秀举起了手中的道具:“一次性稳定器在检测到精神污染之后会开启防护效果，生效时间是二十四小时，时间过了之后道具就会自动毁坏，但你们看，我手上这个显然还是完好的。”
“诶，还真的。”徐晓雨也把自己头上的一次性稳定器摘了下来，“我的也是好的。”
苏泠秀望着阎静一阵苦笑:“甚至……老阎头上的稳定器也是完好的，这么明显的事情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阎静不是很懂苏泠秀的意思，她挠了挠头:“我们没被精神污染不是好事情吗？寝室长你为什么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听到这话，徐晓雨的脸色也是白了，她抬手抓住了阎静的衣袖。
“……老阎，好像不太妙。”
“什么啊？”阎静看到两个室友的模样，身体没忍住颤抖了两下，“不是，你俩能不能把话说明白？搞得我心里慌慌的。”
徐晓雨抬头望向了来时方向，焦虑地咬了咬唇:“好像还真给你乌鸦嘴说中了……”
如果她们压根没有被精神污染的话，那在画廊上的所见所闻就不是幻觉。
“小月可能真的在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