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训练场回来,我本打算去问问格伦,问他戴尔对于谷仓里行尸的事情怎么说,但我一下车,达里尔就背着弩过来了。
“开枪好玩吗?”他戏谑地问道。
我拿出肖恩交给我的伯/莱/塔手枪,抚摸黑色的枪身:“我可不觉得这是个游戏。”
“你还有没有劲?”问这种问题,难道是想让我接着跟他学用弩吗,我求之不得,正要回答,他的眼睛却在我的手臂和腿上来回瞟,他是在担心我的伤。为了让他放下顾虑,我主动取下他的弩,学着他平常的样子用弩瞄准远方,告诉他自己好得很:“你看,我会是一个勤奋的学生,我们去哪学?”
“丛林,我们射活物。”
达里尔找赫谢尔借马遭到拒绝,我们只能徒步进入丛林,林子里总会有行尸悄然出没,我拿上弹簧刀,并给枪装满了子弹,以防万一。
夏天的太阳无差别炙烤大地,汗水从我的额头、后背、胸前不断冒出,汗湿的衣服紧贴皮肤,闷得我喘不上气,需要大口大口呼吸才行,我既想走快点好有空气流动变成风,又想走慢一点放缓行动不至于疲惫。我胳膊上的淤青涂了药以后变小了许多,但红肿的小腿则发作起来,许是因为和达里尔已经走了近半个小时,伤口处传来痛感,每走一步,便不自觉地崴一脚。
我们抵达河边,我蹲下身子捧起凉水拍打脸颊,暂时赶走燥热,真想脱了鞋子走进河中,甚至想躺在里面。
达里尔开始给我演示弩的上膛方式,拉线需要用力,我试了试,手勒出红印,没有他演示时那么轻松。他告诉我腰往前顶,不要用蛮劲,我费了好些工夫才做好,等他教我接下来怎么做,谁知他才刚教了走,就让我去跑奥运会:“你已经学完了,找个目标射它。”
“你认真的吗?”
“当然,这和开枪很像,瞄准,射击,熟能生巧。”
我按照他说的,抬头望见一棵较为粗壮的树,我不至于连那么大个目标都射不准吧,而且射在那里还方便回收弩箭。于是我站定双脚,瞄准树干,达里尔说一句步骤,我便跟着操作。然而我发射的时候手抖了一下,弩箭偏离我预想的轨迹,从树干旁边飞入林中。我不好意地挠挠头,爬上坡,想要寻回弩箭,他叫住我,让我留在原地等他。
用弩可不比用枪,起码拿枪对臂力的要求不高,不过这弩看着笨重,杀伤性却不小,击杀行尸能做到无声无息,近战远程皆可,难怪达里尔这么喜欢。
也不知道我刚刚一箭射到了哪里,达里尔找起来估计要些时间。我环顾左右,荒郊野外连个鬼影都没有,我现在宁愿见到鬼也不想见到行尸,埋头研究起弓/弩的构造。
不一会儿,坡上的灌木丛中传来响动,我以为是他回来了,喊道:“你找到箭了吗?”
他没有回我,骤然间我心跳加速,装备箭矢,举起弩瞄准灌木。树丛沙沙作响,缓慢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一具行尸从中走出,滑落土坡,跌入河中,摔断了一条腿,艰难地起身朝我移动。
我想了想,把弩背到身后,拔出别在腰上的手枪,想试一试能不能一击毙命,但是枪声会引来附近其他的行尸,我把枪放回去,拿出了弹簧刀,等待行尸靠近。我预想的是它扑向我,我左手抓住它的脖子,右手持刀扎进它脑袋里,非常完美。
行尸离我越来越近,我清楚地看见它嘴中腐烂掉的牙齿,因为牙龈的粘连松垮垮地吊着。我反手握紧刀,左手横挡在身前,屏住呼吸,心提到嗓子眼,默数三、二、一,正要动手,那行尸的额头上突然冒出支箭,箭头滴着黑血落到水中。
随着行尸倒地,我看见了正前方的达里尔,他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
“你还有这技能,人形弓弩啊!”我向他走去,不免惊讶于他隔着几十步远徒手扔箭正中行尸头颅的举动。
“我也没想到,”达里尔松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攻击它。”
“我正要这么做呢,你先我一步把它杀了。”
“你不该等它攻击你的时候才出手,而应该在这之前就杀死它。”
我思索着他的话,意识到自己的方式确实存在一定的风险,可我不敢确信自己先发制人能成功制胜,故而每次被动出手。
这天下午直到黄昏,我和达里尔都是在丛林中度过的,我们发现了一只野兔,他指挥我用弩射击,我射了个偏,兔子受到惊吓逃走,我们便在后面追。达里尔突然拿过弩,他可以精准射中移动目标,兔子的腿中了一箭,我们跟踪血迹,却被行尸截胡。
“嘘!”我们伏在灌木丛后,达里尔再次把弩递给我,他想让我拿正撕咬兔子的行尸练习。我们原本是打算把这只兔子带回去烤了吃的,这下好了,到手的兔子肉飞了,都怪行尸,所以它要为自己的贪吃付出代价。
如果不能一箭射中行尸,还有第二箭、第三箭,三箭都没杀死它的话,就太给达里尔丢脸了。但事实是,我射出的第一箭从行尸的耳朵穿过,在它的耳朵上留了个洞,它放下手里的兔子,我看见那只兔子的内脏流了一坨。
“射它!不要发呆!”听到达里尔的提醒,我再次举弩对准行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行尸长得过于凶狠,它的外形是一个魁梧的光头男人,眼球外凸,眼窝却很深,嘴巴一圈都是血,鼻子像是被石头砸过,鼻骨碎裂,整个塌着,它在放声嚎叫,声音来自地狱,我不禁胆颤,双手竟发起抖,腿也软了,射出的第二箭只是插进它的肩膀。
十步的距离,我仍然没能杀死它,第三箭我更没了把握。
眼见着达里尔抽出短刀要动手,我不想让他对我失望,用弩晃动灌木丛,行尸忽略了一旁的达里尔,径自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上下两排黑漆漆的牙齿。我大喊道:“让我来!”随即迅速拉弦置箭,仰头躺倒,伸腿抵住行尸的腰,行尸的力气不小,我必须立即解决它。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直接用弩的长度把上面锋利的箭头刺进行尸的脑袋里,可我不会这么做,而是用第三支箭射杀行尸,他离我就是一把弩的距离,我若再不能把它射杀,简直天理难容。
我踹开死掉的行尸,盘腿坐在地上喘息,看向达里尔,他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
“怎么了,你没看到我刚刚的进步吗,第三箭我的动作非常流畅,而且是目前最快的一次。我这次能近距离射中它的头,下一次就能远距离射中。”我说得十分认真,达里尔无言以对,把弩收了回去,“你干什么,不学了吗,要走了吗?”
他有些恼怒,指着死掉的行尸,表情严肃,冲我吼道:“你不能每次都让自己处于危险中,刚刚,还有河边,还有你和索菲亚在外的时候,能不让行尸近身就不要让它们近身!”
“好吧,我错了。”达里尔说的有道理,我不得不承认。
“你似乎总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有吗?我并不觉得:“我用的都是短刀,我不近身我怎么杀它们?”
达里尔愣了愣,回我:“你还得再学学暗杀。”
“哈?比我上大学时的课程还满,你们是想把我培养成一名专业的行尸杀手吗?”
“你可以是。”他点点头,把弩塞回我手上,“走吧,去找下一个目标,你今天得射中什么才行。”
我们继续在丛林中寻觅,太阳欲西垂,所以达里尔带我走的是回农场的路,可是我都能看见赫谢尔家的房子了,我们还没找到可以射击的目标。
“啊哦,看来得明天再练习了。”从林子里出来,重新回到开阔的草地,我如释重负,颇有种小时候放学的愉悦感。
“明天吃完午饭我们就去。”
我把弩还给他,做了个敬礼的动作。此时,黄昏已至,仿佛是上天垂怜,金色洒满整座农场,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仿佛我和达里尔在丛林遇见的行尸是另一个世界的。然而丛林与农场相邻,这是一片平坦的大陆,行尸终有一日会出现在房屋外面,它们也会看见与今日相似的黄昏。
末世不该有这么美丽的晚霞,大汗淋漓的我无心欣赏,达里尔更是没有注意到天边的变幻,走出几步回头问我停下来做什么。
“那边,”我指了个方向,瑞克和洛莉正在远处的栅栏边争吵。
“你很关心他们的夫妻生活。”听上去达里尔又要出言不逊了。
“你不觉得他们是在吵架吗?你猜猜看是为了什么,我们可以打个赌。”
他有了兴致,问我:“赌什么?”
“我赢了的话,你就当着大家的面夸我一分钟,我输了,我就夸你一分钟。”
“行啊,我猜是瑞克知道洛莉和肖恩的关系了。”
不出我所料,达里尔猜的是肖恩。
“我说是为了孩子在吵架。”
“卡尔?不可能,卡尔刚刚恢复,他们有什么好吵的。”
“不信是吧,你等着瞧。”
毕竟我说的孩子,又不是指卡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