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和心里想着买食材就走到了离家最近的肉铺,但今天的肉铺却奇怪地关着门。
为了少走点路,李曦和去旁边肉铺老板住的屋子,试着敲了敲门,门很快就打开了,露出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吓了李曦和一跳。
“赵、赵老板,我来买点肉,今天肉铺没开门吗?”李曦和问道。
“哦,今天我那婆娘病了,休息一天,前两天,你不刚买了不少肉吗?这么快就用完了。”赵屠夫半掩着门对李曦和说道。
“柳香姐病了吗?我去看看她。”李曦和听到赵屠夫的话,下意识地想要进屋去看看,却被一把拦在门外。
“没事,小毛病,她现在睡着呢,你先回去吧,肉待会儿给你送过去。”赵屠夫的手死死地扒着门。
“哦,那好吧,我先回去。”话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自己也不好继续呆下去,转身离开了,心里却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又转头看了一眼,门已经合上了
回望无果,李曦和转头还是离开了,身后的门却又悄悄地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双眼睛悄悄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走在路上的李曦和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想不到是那里不对劲,最终还是压下那股奇怪的感觉,去了其他铺子采买了一些食材。
等李曦和带着东西回去后,肉铺的小伙计已经站在了自家门口,车上还放着一扇猪肉。
看着她回来后,他指着车上的猪肉对李曦和说道:“李娘子,这是你要的肉,我师傅让我给你送过来。”
“哦,行,你跟我进来吧。”说着,李曦和开门让小伙计跟着进来了。
两人把东西放到厨房后,李曦和下意识多问了一句:“你师娘怎么突然病了?”
“师娘病了?肉铺都好几天没开了,我都是今天路过肉铺的时候才被师傅叫住,才来给你送肉的。”小伙计一脸茫然地回答道。
“回娘家了?可……没事,估计是我记错了。”李曦和想了下,没继续往下说。
“好了,你早点回去吧。”
送走了小伙计,李曦和心里的怪异感更甚,心里想着等有空的时候还是得去看看柳香姐。
这么决定后,李曦和拿着刀去处理送来的猪肉。
赵屠夫家的肉一向处理得很好,今天的猪肉上却到处是没有褪干净的猪毛。
李曦和越处理越觉得不对,放下手里的猪肉就跑了出去,很快就跑到了赵屠夫家所在的街上,悄咪咪地躲在街口的墙角处向着肉铺的大门看去。
时间已经接近正午,肉铺的门却始终紧闭。
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李曦和犹豫了一下,绕到了肉铺的后墙下,一手扒上矮墙,双腿用力一蹬,半个身子就上了矮墙。
李曦和把头朝墙里探去,整个院子空无一人,墙角处赵屠夫用来杀猪的桌案上布满干涸已久的黑色血液。
探头看了一会儿,院子里始终不见赵屠夫的身影,双手用力一撑,翻进了院里。
李曦和之前常去赵屠夫家买肉,所以与柳香也算熟识,经常来这里找柳香,因此对这间院子十分熟悉,蹑手蹑脚地就朝着赵屠夫夫妇二人居住的卧房走去。
卧房门窗全都紧闭着,窥探不到一丝房间里的景象。
李曦和用手指在窗纸上轻轻捅出一个小洞,眯着一只眼睛就朝里面看去。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黑色的人影侧对着窗户静坐在床前,手里抱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来回地摸索。
就在李曦和忍不住眨眨眼,想要仔细看那人手里的东西后,原本侧着身子的人影转了过来,手里的东西清楚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那人手里拿着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是沾满鲜血的人头,而这个人头的面容正是赵屠夫的妻子柳香。
看到手里的人头,李曦和感到一阵脚软,差点摔倒在地,咬了咬牙,赶紧朝着矮墙外就跑去。
屋内的人耳朵一动,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迅速站起来,想要出去看看怎么回事,手上的人头却一下子掉在地上,发出“彭”的响声。
听到屋里的动静,李曦和翻墙的动作更快了,三下五除二就翻出了院子,不带一丝犹豫就朝着大理寺就跑了过去。
在路过大理寺的告示墙上时,李曦和才想起那个镯子的图样在哪里见过,柳香姐常带的那双镯子的图样就是兰花。
想到此处,李曦和迅速撕下墙上的告示,拿着告示就往里面走。
守在大门口的两个衙役看到李曦和撕下告示,立马就上前拦下了想要进去的李曦和。
跑得气喘吁吁的李曦和被拦下后,拿着手上的告示就对衙役说道:“我知道这个镯子是谁的。”
听到李曦和的话后,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衙役说道:“你跟我来。”
说着,领着李曦和就朝着里面走去。
很快,李曦和就被带到了书房外,带头的衙役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屋内很快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进来。”
衙役推开门,带着李曦和走进屋内。
桌案面前端坐着一个身着红色官服的男人,面容清俊,手拿着一本卷宗,微微侧头看向站在下面的衙役:“出什么事了?”
带李曦和进来的衙役躬身抱拳,朝着江庭颂回道:“回少卿,这位姑娘说是见过告示上的玉镯。”
听到衙役的回答,江庭颂看向站在一旁的李曦和,目光一顿,拿着卷宗的手指骤然用力,面上却毫不在意地问道:“你是何人,你说你见过这镯子,是在那里见过?”
“回大人,民女李曦和,这个镯子我在西街赵屠夫的妻子柳香的手上见过。”
“那她如今身处何地?”
“我今日去赵屠夫家时,他告诉我,柳香卧病在床,不方便见人,但我不放心,还是进了院子里,结果在赵屠夫家中看到了她的人头。”
听完李曦和的话,江庭颂放下了手里的册子,对衙役说道:“你带几个人去把赵屠夫带来。”
“是。”说着,衙役退了下去。
屋内此时只剩江庭颂和李曦和二人,两人相对无言,气氛十分尴尬。
“你……”江庭颂刚要开口,一道急切的少年音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哥、哥,听说有人知道那无头女尸的身份了。”
江小伍破门而入,激动地朝着桌案前走去,却在看到李曦和时,脚步一滞。
“是你啊。”江小伍很快就认出了李曦和。
“你们认识?”坐在桌后的江庭颂疑惑地看向两人。
“嗯,也不算认识,就早上的包子是从这姑娘那买的。”
“行了,你带这位姑娘先行离开吧。”
“哦。”说着,江小伍就带着李曦和离开书房,只留下江庭颂一人待在屋内,似是在发呆。
李曦和跟着江小伍往外走,快要出去时,她还是忍不住拽住江小伍的衣袖,“这位官爷,我可否留下,看着犯人被缉拿归案。”
“你一个姑娘,看这些做甚?”
“这死者与我相识,我想知道她到底因何而死。”
江小伍纠结了一番,“既然这样,你随我来吧。”
说着,就领着李曦和悄悄躲到了公堂的耳室之中。
两人躲在里面,静静地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好在江小伍性子活泼,很快就打破沉闷的氛围,开启了话题,对早上的包子更是赞不绝口。
“李姑娘,你那包子是怎么做的比我之前吃过的都好太多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普通的做法。”
“哪里普通了,宫里的御厨都没你做的好。”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江庭颂进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两列衙役,赵屠夫被两个衙役按着跪在地上,其中一个衙役手里还提着一个沾着鲜血的包袱。
江庭颂坐在檀木桌案后,红色官袍的衣袖随着手臂的动作微微晃动,目光如隼般扫过堂下不断挣扎的赵屠夫。
“赵屠,本官问你,你的妻子如今在何处?”
“在何处?一半被我扔进了湖里,另一半……”说着,他看向了被衙役放在一边的包袱。
包袱被放在地上,松松散散地打着一个结,从缝隙里露出一些黑色发丝。
衙役上前解开了包袱,露出里面东西的全貌。
凌乱的发丝上插着一支银簪,黑色的发丝混着暗红的血痂黏在苍白的脸上,脖颈处的切口整齐,断面边缘的皮肉翻卷着,露出白色的碎骨。
躲在耳室里面的李曦和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毕竟是相处了许久的人,真切地看到对方的死相时,心里还是猛地一紧,胃里翻涌的酸水似是要涌了上来,捂着嘴后退了两步。
公堂之上还在继续审问,听到动静的江庭颂转头看向耳室,目光恰好与捂着嘴的李曦和对视上了。
被发现后,她下意识低头躲开江庭颂看过来的视线。
看到李曦和躲闪的动作,江庭颂移开了视线,继续看向堂下的赵屠夫,“这么说,你承认你杀害了你的妻子。”
“那又怎样,一个贱人而已,想杀就杀了。”赵屠夫跪在地上满不在乎道。
赵屠夫满是轻蔑的语气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气愤。
“啪”的一声,惊堂木在桌上拍响,“赵屠,你杀害自己的妻子,还在公堂之上口出狂言,简直罪不容诛。”
“罪不容诛?大人您可有所不知,是这贱人先背着我偷人,我质问她时,她却矢口否认,还说我除了会杀猪,简直一无是处,你说我如何能忍下这口气,于是,我便趁着她熟睡之时,用我那把杀猪刀砍下了她的头颅,看着她倒在地上,我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赵屠夫越说语气越激动,脸上满是扭曲的恨意。
江庭颂怒喝道:“大胆赵屠,即便你的妻子有错在先,也轮不到你私自用刑,草芥人命。”
赵屠却依旧梗着脖子,满不在乎道:“大人,要杀要剐随您,我赵屠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
江庭颂强忍怒火,喝道:“来人,将这狂徒暂押入大牢,待本官详查案件后,再做定夺。”
几个衙役上前,将赵屠强行押走。
退堂之后,众人散去,只剩下江庭颂一人坐在桌案之后,他捏了捏眉心,对着躲在耳室的江小伍和李曦和唤道:“出来吧。”
李曦和清楚江庭颂说的是自己,脚步轻移,出了耳室,朝着江庭颂鞠了一躬,“江大人,民女不是有意要窥探公堂,只是想留下看看凶犯到底为何要杀人。”
“无事,我怎会怪你,本就是你提供了线索,这件案子才能这么快结束,看一看倒也无事。”江庭颂看着小心翼翼的李曦和,眼里划过一丝失落,并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看向耳室,“还在里面躲着,还不给我出来。”
躲在耳室里的江小伍慢吞吞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件案子证据的收集就交给你了,三天之内交给我。”江庭颂说着,就把手边的案宗给了江小伍。
接过案宗的江小伍一脸生无可恋地离开了公堂。
“李姑娘,时候不早了,我送你离开吧。”看着江小伍离开后,江庭颂看向静静呆着的李曦和。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李曦和摇了摇头婉拒了江庭颂,在他的目送下向着大理寺的大门走去。
出了大理寺,摆脱了那股视线的李曦和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赶紧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