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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视角】

    他不会跳舞，我也不会，我竟然忘记了这件事。于是我们俩站在舞池外面专心致志地看别人跳，美名其曰观摩学习。

    好像也不是很难……我看了二十分钟，有点摸到门路了，就放下手里的香槟，把他拉到人群后面。

    我拉起他的手：“这样，你右手扶一下我腰，我手搭你肩上，嗯，这只手这样……”

    腰侧有点痒，但我忍住了，没说，只感觉耳廓发热。

    我们试着走了两步，感觉还可以，对视的时候，都看出了对面眼里的跃跃欲试。一人一杯酒壮胆，我拉着他就往舞池里冲。

    一开始有些不熟，而且没有默契，走了几步之后就好多了。我们看着旁边人的动作照葫芦画瓢，只要不怕丢脸，其实这种事挺简单的。

    气氛越来越高，本来还会踩到脚，但是越往后越熟，我们甚至可以自己加点动作什么的。

    在旋转后我下了个大腰，他卡着拍子，把我拉到怀里，在耳侧吹了一口气。我抖了一下，落下半拍。

    我抬头。他的眼里，有两团小小的火，还有一个脸腮酡红的我。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第二天我醒得比他早，醒了之后我坐在床上沉默了很久。

    我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对回到天上受罚的畏惧，奇异地被内心中万千的柔情平复了下去。

    我穿好衣服，念出隐身的法术，放出翅膀，然后写了一张纸条留给他：“我走了，勿念”。

    想了想，到底没有再写什么露骨的话。

    没有什么情感的表达，我左看右看，觉得写得很好，符合我天使不沾人间烟火气的人设。

    我刚放下纸条，他就醒了。

    我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他看不见我，于是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他什么反应。

    他可能有些断片，满脸迷茫地坐起来，拿起纸条呆了一会，好像看不懂一样左看右看，看了好久，良久吐出一口气，闭上眼：“走了啊…走了好。”

    他这一世依然孑然一身，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新年住酒店，这是写在灵魂里的命运。

    我心里细细密密的疼痛划过。

    他缩回被子里，摆明了要逃避，我心一软，轻轻地又写了一张纸条：“我不在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像你跟我说的，珍惜生命，享受生活，连同我的那份一起。”

    然后我纠结了一下，也没再写别的。等我走近，即将把纸条放到他床头的时候，被子一动，我手一抖，纸条飘了下去。

    恍惚间，我意识到了事情的偏差。

    这是在做什么呢？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他增添痛苦呢？他只会记得更深……我怎么这么无耻？

    原来这就是“离别”。

    胸口的情绪像开闸的洪水外溢，我想到未来，想到死亡，想到遗忘，想到恨。

    我蹲下捡起纸条，把它攥得很紧，然后起身的时候，把它收进了口袋。

    我伸出手准备施法，手却有点不听话。

    强行稳住，我开始一点一点修改他的记忆。

    从我出现时开始，把我存在的痕迹一点一点清除掉，模糊掉。做完这一切，我没忍住后退几步靠到墙上，像是无力站稳一样，用恒久的沉默对抗那种几乎把我淹没的悲伤。

    “对不起……”

    原来这就是生命。

    原来这就是活着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