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经年醒来之后，只看到一个干净明澈的男孩子在看着自己，眼神里有化不开的郁色，还有点眼熟。
“你是？”苏经年微眯着眼睛，头还是很疼，她记得自己是感冒了，而且还在家过周末，还记得自己听到了父母吵架后哭着睡着了。
她看了看周围，分明是学校的医务室。
“睡糊涂了？”程风愣了一下，心里察觉了异样，却觉得或许只是想多了，知道苏经年执意要坐起来，而他真的在她眼里看到了陌生。
“我不是应该在家吗？”苏经年坐起来看着周围，完全摸不着头脑，她试图找到手机，眼前的男孩递给她。
“谢谢。”苏经年打开手机，却发现手机还在给程风的信息界面，她看到自己的头像说着完全没印象的话。‘程风，你好好吃饭了么？’信息并没有发出去。“程风.....”
“嗯。”
苏经年本来想说程风是谁，却听眼前的男孩嗯了一声，她想起来了，好像是同班同学来的，不爱说话，很安静，因为她脸盲所以她更没记住这个人。
“你是，程风？”
程风看着眼前的苏经年，他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没有回答。
“你稍等一下，我去叫老师，还需要签了字才能走。”程风找了个理由留下她，转身的一刹那，却眉头深锁。
苏经年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给程风发过信息，甚至不觉得自己加过她，她一点点往上看，发现她每天都会给程风发很多信息，她们——在交往。
苏经年，有点百思不得其解，她着急的给吴楠楠打电话。
“喂~~~怎么了年年？”吴楠楠那边很吵。
“楠楠，我，”她又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2个多月。“现在五月份了？”
“对啊，怎么了？”
“我！！！我，我和程风，是怎么回事？？？”
“啊？我怎么知道你们怎么回事，你不是回去哄他了？意思没哄好？”吴楠楠嗦了一口粉说到。
“不是，我们！我和程风根本不熟啊~我连他样子都没有记住！”苏经年支支吾吾说不完整话。
“什么情况苏经年？你是要我配合你吗？你要气他？可以啊，出息了呀。”
“不是！！！哎呀，跟你说不清！！！”苏经年看看窗外，连阳光都觉得陌生，她愣了一下。“我精神分裂了？？？？？”
程风走过来，医务室老师看着眼前的苏经年也一脸懵，感冒给苏经年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
“发烧，失忆？脑膜炎？同学”她看向程风。“这种情况还是赶紧去医院吧。别耽误了。”
程风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苏经年，“好，谢谢老师。”
他不是不害怕，只是多年来已经习惯了不动声色，他的心脏承受不起，成受不了。他走到床边，想扶苏经年。
“那个，别。”苏经年想推开，又不好意思没礼貌，所以为难的看着程风。
“嗯，那你慢点。”程风垂下眼睑，看不清情绪，只要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跳又多凌乱。
“喂~~~喂~~~？”吴楠楠在电话那边试图引起注意。
“啊！啊~~我再，楠楠，摆脱，你来教室，哎呀，算了，我去食堂门口等你。你下午陪我取一下医院~？”
程风修长的手指动了一下。
苏经年看着眼前的程风，脸一下子红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她一直觉得，找男友，找别太帅的，一个自己不用害羞，二一个总觉得没那么帅的会踏实点，所以在面对程风的时候，她很难镇定，光害羞就够她应付的了。
“那个，程风对吧？”
“嗯。”
“嗯，我等吴楠楠和我去医院吧。你好好上课，我不耽误你了。我，我看到我给你发的微信了。可是。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没事。你照顾好自己。”程风离开，头也未回。
苏经年说不清心底那一丝失落源自什么。
混乱。是她醒来后唯一的感受。
“目前检查一切正常，除了感冒之外，没有其他问题，再说其他检查也没有必要了，我看你们都是学生，也没有那么多钱。建议之后让家长或者老师带你们看，考虑做一下心理干预。”大夫拿着脑CT的片子看着。
“心理干预。意思，医生，我有没有可能精神分裂了？这个能查出来吗？”苏经年问到。
吴楠楠看着她，眼神里想说什么。
“那要具体去做评估才行，建议还是跟家人来。然后挂精神卫生科。”
“好的医生，谢谢。”苏经年拉着吴楠楠出来。
“苏经年，怎么回事？”
“先打车吧。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了。”
“哦。”吴楠楠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不记得，我这两个月，每天都跟你在一起吗？”
“对啊”
“你没觉得我有哪里不对吗？”
“不至于啊，要说有的话，就是你突然分手，还说要帮助程风，然后就是，你有时候说话，有点深，明明我们就是瞎聊，你也会把话题说到很深的，就感觉，思考人生那种。你懂吧？”
苏经年沉默了，她心里说不出的怪异。在别人眼里，她还是她，可是，这两个月的时光，她却什么都不记得。她觉得有种人生被人偷走的感觉。
“你说的这些，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就好像昨天还是3月份的那种感觉。”
吴楠楠瞪大眼睛看着苏经年，这事太匪夷所思了。
“别慌苏经年。那个。我每天和她，哦不，和你在一起，我大概知道。”
吴楠楠讲了三月份以来她能回忆的点点滴滴，从苏经年和她说觉得程风很苦，到决定和她做朋友，到表白被拒绝，到最后在一起。
苏经年像听着杜撰的故事一般没有真实感，如果这些是她做的，她会觉得浪漫，可这些不是她做的，她觉得很不爽，她不知道究竟是精分还是其他原因，她觉得恐惧，因为就连唯一不会背叛自己的身体，现在也不属于自己，这一点让她有点绝望。
还有许之易，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放手了。她睡醒一觉，所有的都变了。
“许之易，许之易在哪里？”
“呃，我偶尔见过他几次，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有新女友了。”
苏经年愣住了，连机会都不给，直接判她死刑，她连努力的可能都错过了。分手还是“她”说的。
苏经年掉下了眼泪，她跌跌撞撞跑着，吴楠楠不放心去追她，却在某个路口就跟丢了，眼看这快上晚自习了，她一时不知道该找谁求助，她给程风打了电话，不一会儿程风从教学楼里出来。
“怎么了？”程风脸色并不好，看起来不太舒服。
“呃。你还好么？”
“没事。怎么了？年年，苏经年在哪？”
“你别着急啊。她，听说她已经和许之易分手了，就哭着跑出校园了”通常7点到9点的晚自习之间，学校会开一会校门，允许学生去采购东西，但是晚自习开始就不再开门了，如果想回学校就只能爬墙或者留宿在外面。
“咳咳，我知道了。”程风右手抵着唇咳嗽了一阵。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可千万别有事啊，我害怕。”吴楠楠胆子小，看程风的样子已经后悔找他帮忙了，实在是他看起来比其他同学都稳重，可这身体，真在半路晕倒什么的，吴楠楠可半点应付不了。
殊不知她害怕慌乱的表情对程风来说，简直是讽刺的刀，让他更加无力和厌恶这身体。
程风深呼吸调整一下。“我没事，我陪你找他吧。”
程风着急了，所以身体不适脚步却还是比往常快，只有心脏难受时才会弯腰歇一下。
其实苏经年并没有跑远，她只是躲在了校门外附近的一小片绿化林里，那里有长椅。
她抱膝坐着。
程风松了口气，给吴楠楠发了条信息。
‘我找到她了，你先会学校吧，我陪她’他不是不怕被拒绝，可是，无非是一切回到开始罢了，就算不是朋友，就算什么都不是，他也希望在她难过时，是他可控的，是他陪在身边。
他坐到她旁边，打量着她，她眼睛湿漉漉的，还在哭，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两个苏经年的确不同，可是让他相信精神分裂会突然出现在一个乐观的女孩身上，他还是觉得不可能。
“你曾和我说过一些话。”他看着不远处携手散步的老人，忍不住眼神里流露出向往。
“什么话？”苏经年看着他，擦了擦眼泪。
“你确实说过一次，说你做了一个梦。”他伸展腿，手臂撑在身后，看着夕阳余晖的光晕勉强穿过枝叶，无力，苟延残喘。“我说你看到我死了，说梦到参加了我的葬礼，还看了我的日记本。说”他笑笑，那笑容无力，自嘲，甚至破碎的不像是笑容。“说想让我开心。”
苏经年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人，他纯色是比别人都淡的粉色，皮肤白净的程度让女孩子都要自惭形秽。
“所以，她说，她也是我？”苏经年艰难的开口，面对眼前的人，她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嗯。她还说，她是13岁的身体，25岁的心。”
苏经年手指抽了一下。
“你，喜欢她吗？”
“嗯。”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苏经年不知道他为什么犹豫，却在看到他眼角的湿润后，毫不怀疑他的答案。
她移开视线，重新看着膝盖，看着地上的蚂蚁，觉得她此刻的无助和被动，比蝼蚁也不如。
“对不起，这些记忆，这些想法我都没有。”
“没关系。”程风不确定是在告诉自己，还是在回答她。
“我觉得，我是爱许之易的，可是我被分手，还是你们眼里的我做出的决定。我不喜欢哭，也不喜欢懦弱。可是。我就是觉得很无力。”苏经年说着，又流下泪来。
“我知道。别怕。我在。”
“你在？”这一句，是疑问，是怀疑，是想要确定。
“嗯，就算只是同学，我会陪着你找到答案。”
苏经年看着他，仿佛，真的感受到安心。
“程风？”
“嗯。”
“谢谢你。”
程风站起身，轻咳了几声缓了缓，伸出手。
苏经年犹豫了一下伸出手，他的手有点湿凉，却给人一种踏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