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 90 年代,冀南平原,千顷洼村。
忙完地里农活的顾千喜,带着自制的钓竿去了千顷洼边,喜滋滋地垂钓。
他的喜悦与忙里偷闲无关,主要还是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幸福当中。这样大费周章的钓鱼,也是想为即将临盆的妻子补补营养。
庄户人土里刨食,只有过年的时候饭桌上才能看到大鱼大肉。
但孕妇嘴馋,妻子林春芬从三天前就一直念叨着想吃鱼。顾千喜看着心疼,又无奈家中经济拮据,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起初他也心中忐忑,怕自己自制的钓竿和鱼食引不了鱼儿上钩。
却没想到不过半刻钟,一条大鱼便上了钩。
那鱼大概 6 寸长,肚子肿胀,像是揣了不少鱼籽的。
不知怎的,顾千喜看着这条鱼,总能想到怀孕的林春芬。
可他又不敢轻易把鱼放生。
犹豫之下,他又一次下了竿,想着只要能再钓上一条鱼,他就把这条放生。
谁料直到太阳下山,再也没有其他鱼上钩。
顾千喜也只能乖乖带着这条鱼回了家。
另一边,早早做好晚饭的林春芬,左等右等不见顾千喜回家。
便拿着手电筒出来寻他。
八个月大的肚子,圆滚滚的好似皮球,街坊邻里都说这一胎肯定是男孩。
林春芬倒不在乎这些。
她巴不得生个女孩,好更多地遗传顾千喜的美貌。
在林春芬眼中,顾千喜个子高、浓眉大眼、皮肤还白,俨然就是可以比拟电影明星的长相。
如果不是因为是个孤儿,家里太穷,最后这个便宜也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这样想着,林春芬有些出神,脚下踩了个碎石子。
好在扶住了路边的一棵大树,才没有摔倒。
“春芬。”
顾千喜远远瞧见这惊险一幕,大声呼叫。
跑过来以后仔仔细细查看着林春芬,“不都跟你说了吗,在家等我,你大晚上跑出来做啥?”
“我这不是看你一直没回家,有点担心。”
“再说都八个月了,没事的。”
“那也得注意点。”顾千喜摸了摸林春芬的肚子,“走吧,回家做鱼吃。”
“你真钓到了?”
林春芬大喜,本来她想吃鱼也就只是嘴上说说,根本没抱什么希望。
却不想自己的男人是真的上了心。
看着眼前这条鱼,林春芬更加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日子是穷了一点,但顾千喜勤劳又体贴,人还长得帅气。
嫁给他比嫁给村里跑业务的土大款强一百倍。
简陋的厨房里,顾千喜将刮完鱼鳞的鱼放到了砧板上。
手起刀落,开膛破肚。
鱼肚子里却没有他以为的鱼籽,反而多了两条奇怪的小鱼。
那两条小鱼是长椭圆形,头部短小呈“凸”字型,两侧各有一对复眼,看不出品种,更奇怪的是它的腹部还有许多脚。
这也太奇怪了。
顾千喜一下就愣住了。
许久没听到动静的林春芬,这时也走了过来。
“你发什么呆?”
待看清砧板上的东西后,她随即叫了一声。
“这是什么啊?”
回过神来的顾千喜摇了摇头,紧跟着手起刀落,将两条小鱼去了头尾。
很快,他就沮丧地意识到,这鱼太奇怪了。不管是大鱼还是小鱼,都不能给林春芬吃了。
可就这么直接丢掉,他又觉得有些可惜。
他自己其实也个把月没沾荤腥了。
思忖着,他忽然想起了一个古老的传说。
“你有没有听村里老人说过,千顷洼的由来?”
林春芬不解,“你是说,大禹取息壤治水,留下这一片洼地,逐渐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湖?”
“对,你说会不会,会不会这怪鱼就是遗留的古老物种?”
锤了顾千喜胸口一下,林春芬说:“神话传说都是人编的,你还信这个,难不成你还想着吃了这『古老物种』能长生不老吗?”
本是一句调侃,但瞧见顾千喜认真盯着鱼的眼神,林春芬也泛起嘀咕。
“神话不完全可信,不过我之前听有头有脸的人说,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倒是有日本人想买下这个千顷洼,还说可以给周围村子盖新房、修柏油马路,这湖里没准真有点什么东西。”
“后来呢?”
“当然没卖啊,不然大家怎么还苦哈哈地过日子。”
林春芬生平第一次白了顾千喜一眼,“你要是实在想吃,就把鱼炖了。我跟小宝是没这个口福了。”
得到许可的顾千喜很是麻利。
放葱姜去腥,又过油煸炒炖煮,那股异香透过厨房传进院子里。
林春芬本来已经自己吃过了饭,却还是因为这股异香又坐回了饭桌前。
“怎么这么香啊?”
她咽了咽口水,但因为怀孕,还是不敢贸然尝试。
只眼巴巴盯着顾千喜,想从他口中知道那鱼是什么滋味。
顾千喜夹了一筷子大鱼,肉柴又苦,顿时有些失望。随后又不死心地夹了一筷子小鱼,肉嫩且滑,那种鲜美的滋味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品尝到。
只是可惜,鱼太小了,两条也不过几口就吃没了。
意犹未尽时,他才注意到林春芬一直盯着自己。
“太香了这个小鱼,春芬你放心,等你生完我一定钓一条给你尝尝。”
末了又补上一句,“只要我吃完没啥事。”
顾千喜确实没啥事。
吃完怪鱼以后,既没有获得什么超能力,也没有因此生病。
只是以后的日子里,他虽然隔三差五就能钓到鱼给林春芬补营养,但再也没有钓到过这种怪鱼。
吃过一次的味道,再也没机会吃到,本身就是一种煎熬。
让他也有些魂不守舍。
还好这煎熬,很快就被孩子降生的喜悦所取代。
林春芬生了个男孩。
虽然没有如她所愿生个女孩,但这男孩很会长,手脚细长皮肤白皙,完全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这让她很是欢喜。
顾千喜也很高兴,捧着一本新华字典昼夜翻看。
最后给孩子取名顾琛,希望他如同珍宝一样一辈子都被自己捧在手心上。
然而,顾琛 7 岁那年生日当天,顾千喜却失踪了。
一向把老公当成天的林春芬,没有哭闹,也没有报警寻人。只是在顾千喜失踪的几天后,带着顾琛坐上了同乡顾宇阳的小轿车。
从此再没回过千顷洼。
当时村子里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林春芬太绝情,丈夫只是失踪,她就勾搭上大款进城过好日子;有人说林春芬和顾宇阳早就勾搭在一起,他俩合伙杀了顾千喜,尸体就丢进了千顷洼。
还有人断言顾琛的亲爹就是顾宇阳。
当然,这些只是村民们捕风捉影的传言。
没有苦主报案,警察也就无从查起。
只是顾千喜失踪后不久,村子里确实怪事连连。
有人曾在千顷洼边上发现过干瘪的人皮,吓得屁滚尿流,可回去叫人来之后,人皮又消失不见了。
村民们当他吃醉了酒眼花,但也有人吓得不敢走夜路。
后来村长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几个猎妖师,围着村子和千顷洼各种探查。
最后在入水时出了意外。
“出事的猎妖师是一对夫妻,下去后再没上来,那时候也没潜水设备,就找了几个水性好的村民去捞,根本找不见人。有人说是顾千喜的冤魂来索命了,好长时间都没人敢靠近这水边。”
“听说他们家里只剩一个老爷子,带着他们五六岁的女儿,也是怪可怜的。”
掌船人缓缓将游船靠岸,顾琛又回头看了一眼千顷洼。
对方的话,他只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隐隐期许着这并不是自己父亲的埋骨之地。
而等他走后,船舱才又走出一个稍年轻点的男人。
“你跟他说这么多,就不怕被那个女人找上门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满不在乎,朝湖水中啐了一口。
“怕什么,我说的这些他去村子里找个老人打听打听也能听个差不多的版本。”
“大家都是九死一生从底下逃出来的,凭什么他们在大城市里人模狗样地过好日子,咱们就得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接应。”
“这天早该变一变了。”
年轻男人沉默不语。
他也不喜欢总待在这里,可比起那个掌握着他几十年后命运走向的女人,他更害怕被那群猎妖师找到。
所以他悄悄烧掉了男人故意丢在林子里的干瘪人皮。
半个月后。
顾琛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新发现的猎了么 APP。
他将相册里保存的人皮照片上传,又按照要求提交了足额的预付金,把订单发了出去。
【重金求猎妖师。】
十秒钟后,他又修改了订单标题。
【重金求猎妖师,有实力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