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姜堰低头瞥向怀中正啼哭着的女子,僵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这女子似乎正是不久前才被自己收下的便宜女儿,只是,那女子不是……
霎时,腰间一阵疼痛传来,姜堰差点惊呼出声。
极力忍住,姜堰抚摸上姜玉珍头顶柔软的秀发,故作慈父般道,“女儿呀,爹爹没事。”
“是你,你来了。”韦舒晏狭长的眼眸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他一步步向着姜玉珍靠近了。
很快,姜堰停下正抚摸着姜玉珍脑袋的手,眼神格外戒备地盯着韦舒晏的动作,“韦统领,你,你想做甚!”
几乎只一瞬,韦舒晏如疾风般迅速推开挡在姜玉珍身前的姜堰,铁钳般紧紧掐住了姜玉珍纤细的脖颈。
“韦统领,万万不可呀!”姜堰见状,忙踱步上前,双手死死攀扯住韦舒晏的手臂,慌乱道,“小女只是担忧父亲母族回府探望,大人何故下此狠手?”
韦舒晏仿若未闻,秋风扫落叶般,再次挥开姜堰的双手,一个眼神也没叫那焦急的姜堰落了去。
其幼子姜云赶忙扶住即将脑袋坠地的父亲,心底不由怒火中烧,“你敢伤我父亲小妹!”
联合大哥姜昕,姜云想要冲上前去,将那欺负亲人的歹徒狠狠揍上一顿。
然而,事与愿违,韦舒晏带来的侍卫仿若铜墙铁壁,将他们阻拦在外,无法再靠近分毫。
姜堰被跌落在地,无奈之下,只能拂地大喊,“大人,吾好歹也是朝廷尚书,怎可遭如此对待?小女更是深养闺阁,且不说得罪大人,就是面也不曾见过,大人何故几次三番为难小女?”
“小女向来娇弱,怎经得起大人如此对待呀。”
韦舒晏仍旧只瞧着姜玉珍的脸庞,“娇弱?”
转而轻蔑一笑,“放心,她可不会就这么死了。”
姜玉珍其实早已反应过来,她抬手,试图劈开韦舒晏的手去。
不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姜玉珍转念一想,双手攀住韦舒晏的手臂,挣扎道,“你,放开我,我可是尚书嫡女,圣上亲赐,临仙君的发妻,你胆敢杀我!”
“尚书府包藏祸心,私藏朝廷要犯,臣等奉旨前来追查。”韦舒晏轻笑出声,“罪臣而已,吾为何不敢。”
“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姜玉珍的声音中仿佛带着一丝不屑,“究竟是我尚书府私藏罪犯,还是大人有意构陷……”
压在脖颈间的手指慢慢收紧,姜玉珍感受到,一口气挤在喉间,怎么也提不上来。
即将死亡的恐惧涌上心头,姜玉珍只觉得心中慌乱,谢婴白,人呢,怎的还没来。
算了,再坚持三秒。
三秒,你若再不来,我可就只能……
一。
二。
三……
脖颈间强劲的力道戛然而止,姜玉珍稳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婴白总算赶到了。
他将缠斗在一起的侍卫及姜家俩公子分开,接着斩开韦舒晏掐在姜玉珍脖间的手,并将其一脚踹了出去,接住了堪堪就要倒下的姜玉珍。
“你可算是来了!”姜玉珍猛咳几声,带着一丝责怪,矫揉造作地锤上了谢婴白的胸口。
然而,谢婴白非但没有一分一毫的气性,反而轻柔地握住了姜玉珍的手腕,“为夫来晚了,还请夫人恕罪。”
姜玉珍被谢婴白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有些懵,呆滞了好一会儿,方才不知所措地将脑袋埋在谢婴白的胸口前,“你知道就好。”
“来人,罪臣韦舒晏,误听谗言,伤害他人亲眷,着,罚二十军棍,停职三日。”
谢婴白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言下去,今后,何人胆敢冒犯本君的夫人,便是同本君宣战,我临仙君,誓死奉陪到底。”
言罢,谢婴白告别姜堰等人,抱着姜玉珍回到了马车中,两人皆沉默无言。
瞥见姜玉珍脖颈处的青紫,谢婴白的眼睛仿佛被仙术定住一般,迟迟不肯挪开,其中潭水状的乌黑瞳眸更是沉落谷底。
不一会儿,马车行至闹市,商贩们欢快的叫卖声不断萦绕耳间。
透过马车车帘,姜玉珍瞧见一被笼子关着的大鹅,它嘎嘎乱叫着,显得颇为滑稽。
“停车!。”姜玉珍突然喊道。
“我要那只鹅。”
春茶闻言,抬头向上望去。
透过姜玉珍掀起的车帘,春茶瞥了瞥谢婴白的神色,见其颔首,便上前同商贩交涉。
回到君府,姜玉珍轻盈跃下马车,自侍卫手中接过大鹅,直奔厨房,没能顾得上身后正急步跟随的春茶,也没见到马车中谢婴白无奈扶额,满头黑线的神色。
一踏入厨房,菜刀敲击案板的"咚咚"声便直刺入耳膜。
小厨房众人见春茶至,便猜到姜玉珍的身份,忙上前行礼叩拜。谁知眼前人竟未发一言,直匆匆冲入厨房。
众人见姜玉珍提鹅而去,纷纷疑惑地靠近厨房门口处探头探脑观望着。
“春茶,关门。”春茶应声而动,将表示好奇的众人纷纷挡在门外。
找到厨子刚用过的案板,撇去案板上剩余的菜叶,姜玉珍将提着的大鹅死死按在案板上。
大鹅嘎嘎乱叫着,翅膀止不住地扑腾,其上雪白绒毛四溅,更有顽皮者调皮地扑在了姜玉珍的脸上。
为避绒毛之扰,姜玉珍稍稍退后了些,并呼唤起一旁早已被眼前场景给惊得呆住的春茶,“春茶,按住它。”
春茶赶忙答应,利索地按住了大鹅扇动着的翅膀。
姜玉珍手起刀落,一下便斩断了大鹅的颈项,那一声声吵闹地呜咽也被尽数淹没在了喉中。
将刀用力掷回菜板,取过案板旁的棉布擦干净手指上的血迹,姜玉珍再次吩咐道,“让小厨房处理干净,今晚,本夫人要亲自烤鹅。”
说完,姜玉珍便要离去,只是在推开小厨房大门之时,门外偷听的众人猛然间吓了个机灵,纷纷跪倒在地。
姜玉珍也终于意识到方才行事的不妥。
略整理了下表情,姜玉珍大步跨出门去,笑意盈盈,“不必多礼,都起来吧。以后见到我,大家都不用行礼,就当……没看见,做自己的事情就好,嘿嘿嘿。”
随后,扬长而去。徒留春茶一人与厨子交代晚膳的事情。
事毕,厨房众人纷纷长舒一口气来。
“你们刚看到夫人宰鹅了吗,真的好吓人呀。”
“是呀,而且她还命令我们不要管她的事。看来呀,以后遇见这位夫人,咱们这些人呀,都得绕着走喽。”
“咱们怎么这么命苦,君上已经够吓人了,怎的夫人更吓人了去。”
此时,走到半路的姜玉珍狠狠打了个喷嚏,不等春茶关切的话语说出口,姜玉珍忙道,“无事。”定是方才那鹅毛,都怪那只可恶的大鹅。
晚膳时分,姜玉珍命春茶去书房知会谢婴白一声,“君上,夫人胃口不佳,已经先行歇息了,还请君上自行用膳。”
谢婴白身形微顿,抬眸询问起,“请医师了吗?”
春茶答道,“夫人说不用。”
“嗯,下去吧。” 谢婴白重新将目光埋进奏折。
“是,奴婢告退。”
待春茶走后,谢婴白放下奏折,缓步行至窗边,盯着院中早已只余空枝的梅树发愣。
仔细瞧,便可以发现,谢婴白的嘴角此时正不可抑制地上扬,她还是那般耐不住性子。
“锦书。”侍卫应声入内,“君上何事?”
谢婴白负手而立,“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