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暗道一路走下，一片黑暗过后，前边的道路口泛着幽光。
愈是靠近，阴森寒气扑面而来爬满全身。
书因果与齐宁一前一后，直到了那口子的最后一处拐角。
两人趴在石壁边上，冒了个脑袋看去，就见那宗主带着两人同是停在了口子处。
那宗主半跪下身，语调种带着欣喜，道：“合欢宗宗主戚怜，请圣兽现身！”
话落良久，听得冰层破裂声传来，书因果耳尖的一把将齐宁扯回藏于壁后，心中却是对那所谓圣兽极其在意。
这世间圣兽皆是诞于灵气最浓厚处，受当地灵气所养。
那安国的巨灵兽前身就为圣兽，是那安国的开国皇帝将其降伏结契。
又于那生养巨灵兽的土地之上建立国邦，才有了后来的安国和那被称为守护神兽的巨灵兽。
一道劲风四散开来，吹得站在前方的千枕风三人衣摆翻飞作响。
盖头随风劲鼓动飞起，千枕风只得见那圣兽的庞然身躯，待盖头落回，眼前便又是一片艳红。
而一旁长也的盖头，却是在飞起后意外卡于了发冠处也是亲眼见得那冰雾之后的圣兽模样。
书因果将面前挡了视线的脑袋往下按了按，稍稍探出一只眼看去。
冰雾中站立的圣兽面容威严，却又十分痛苦。
正呲着牙的巨口中吐出道道厚重气息，喉间随着吐出的白气发出威胁般的低吼。
猩红竖瞳泛着煞气，那一身白色绒毛下，更是散发出的是极其浓厚的魔气。
是遭了魔气浸染，但瞧着眼下依旧是保持了理智的。
书因果就着圣兽的样貌，于脑中翻阅一遍过往所见所闻，却未能找出印象来。
她曾记忆过当世所有圣、灵兽之描述，即便是有所差异，也不该是毫无相似之处。
莫不是这五百年间才现于世的？
可如常而言，既是有圣兽护宗，那就是必是扬于天下，令他宗叹服。
这合欢宗宗主却是将其圈养于这地下石壁内，更是任由这魔气将其吞噬。
这绝算不得正常。
“它的状态不对！”长也终于缓过神来，立马道出。
他拉住从始至终都未曾有多动作的千枕风后撤去，盯紧着面前的面前背对着的宗主和正直面的圣兽。
才撤去两步，锁于他二人腰间的红绳却似有灵识般收紧了来，将只退了两步的二人，拽着踏前好几步才止住。
“区区两个金丹修士，如何敢论圣兽？”戚怜嗤笑，侧头看向二人面容扭曲，“能成为圣兽的一部分，该是你等的荣幸才是！”
长也闻言满目惊诧，心下有了个猜想，道：“这圣兽所遭魔气，难不成是你刻意为之？”
戚怜倏的咧开嘴角，道：“你们乖乖上路，也不枉我拿自己的名声走一遭不是，又何必知道得多呢？”
言罢，她又侧回头去，轻抚那圣兽的绒毛，口中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见圣兽竖瞳微怔，喉间的低吼声愈发粗重起来。
“大师姐，那宗主说了什么啊？”齐宁歪了歪头，看向处于她上方的书因果。
即便是个傻子，也是能瞧出了那圣兽愈发明显的怒气。
那她就更是好奇戚怜说了何话，才能有如此效果。
“多的看不懂，就看懂了两个字。”书因果轻摇头，在齐宁好奇的目光重，道出所看出的那两个字。
“背叛。”
她当年无聊时也曾有研究过灵兽之语，但许是圣兽之言与普通灵兽有所不同，这戚怜叽里咕噜一堆话，她也就听懂了这两字。
早知今日，她当初必定不会徒省事，将那本正欲打开的圣兽语言纪实，以“都是兽，何必浪费时间”为由，便随手丢回那藏书阁的书架之上。
齐宁满头雾水，谁背叛了谁，怎么就扯上背叛二字了呢？
真令她这株人参不解。
罢了，继续瞧瞧，这宗主看着话挺多，说不准待会儿就自己暴露了。
长也一脸严肃，怒视着戚怜，道：“合欢宗宗主，你难道就不怕天下宗门的讨伐么？”
戚怜叫他这一番话逗得哈哈大笑。“怕？”
“天道宗，重华仙君座下，大弟子。我若是怕了，那岂敢是能将你绑了来呀？”她抹了眼角笑出的泪，身姿妖娆的走向长也。
一只芊芊玉手抚上长也胸膛，戚怜道：“既然你话如此之多，那便先做这第一口吧！”
话落，长也只觉双脚离地，下一瞬便是被朝着那圣兽扔了过去。
那圣兽也是个聪明的，见着“食物”飞来，立刻便张开了血盆大口。
“！！！”
长也眼见着自己离那圣兽的巨口愈发近，视死如归的闭上双眸。
心中纵有万般放心不下之人和事，如今他也只能等待着死亡的命数。
他紧闭着眼，将平生所经所历皆过了一遍，待到明显的黑暗下来瞬间，长也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些许幼年时。
待到脑中画面散去，他猛然睁开双眼。
“小灵……？”
圣兽正欲砸下的巨齿顿住，那双赤红双眸有一瞬的恢复了清明之色。
未等其他人反应，一道一闪而过的身影带着一阵风，越过了站于崖旁的戚怜和千枕风。
书因果踮脚跃身于半空，拽住半身已过兽口的长也脚踝将人拉回，再是抄起短刀在那嫁衣上用力划下。
听得“刺啦”一声，就见那破口之处露出划成了两半的黄符纸。
“你是——千因？！”戚怜不可置信的看着将长也带着平稳落回地面的人，满目怒火。
猛然侧头看向身后，灵力扫视而去，果然在石壁后察觉到了另一抹灵力的存在。
“原来你们是一道的啊。难怪，我竟是信了你们的胡话！” 她嗤笑道，“不过没关系，今日你们都得死在这儿！”
书因果同是笑着，道：“谁生谁死的，戚宗主不觉此时定论，为时尚早么。”
戚怜手指卷着头发的动作一顿，面前这死丫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莫不是真有什么后手？
不，即便是有后手，早在他们二人在那禁灵阵中待的时日，她便将那一路可能有的证据全都销毁了个干净。
无凭无据的，那天道宗又如何会因这几个小弟子挑起争端，打破五百年前各宗门一同定下的合约呢？
但他们几人，无论如何都必须死在这儿。
否则，一旦计划暴露，那么背后所谋划的一切都完了！
思及此，戚怜眸色一暗。
周身瞬间散出元婴修为威压，灵力化剑瞬间，直逼书因果与长也而去。
“苏师妹当心！”长也将嫁衣扯下，自石海中召出灵剑，提剑挡在了前边。
他运功将那灵力化作的剑打开，低头看了看手中紧握的长剑。
心下奇怪时，身后的圣兽一阵嘶吼，二人正欲侧头看去，入眼就是一只巨爪朝他们攻击而来。
“苏师妹、大师兄！”齐宁见状立刻冲出去，在越过站于原地的人时，她又停住身形。
只思考一瞬，她抬手将那盖头一把掀开了去。
盖头飞起瞬间，千枕风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下一息间，人已现身于那背对于二人的戚怜身后，一把长剑贯穿她的胸膛。
戚怜不可置信的低头，一股腥甜涌上喉间，血丝自嘴角流出低落。
在千枕风将要拔剑抽身之际，她垂于身侧的手掌运功朝身后打去。
戚怜凤眸一怔，抬头看向满目死水的人，心中溢出惊骇。
面前之人分明仅是金丹修为，竟是将她元婴大圆满的全力一击轻松挡下！
她点了几个穴位将血流止住，抬起手同是唤出灵剑，快速朝千枕风攻击而去，同时也运功再度去探查去他的修为。
“小师妹、千师弟，你们二人小心啊！” 长也一半的注意力被千枕风所吸引，未等他多叮嘱，书因果闪身将他推走，躲过了圣兽的攻击的。
书因果用力将拍在剑上的巨爪甩开，笑道：“长也师兄，这般分神可容易死哦。”
“多谢苏师妹。”长也终于定神，转回头看向面前胡乱挥舞爪子，神智近乎皆失的圣兽。
“小灵！你不记得我了吗？小时候你还背着我在天上飞过，我是长也呀！” 他一边躲着迎面而来的巨爪，一边大喊着，试图唤醒圣兽的神智。
另一边正与千枕风交手的戚怜，还未等神识再侵入得深些，便觉眼眶处传来一阵刺痛。
她惊叫一声，顾不得其他停下了攻击，双手抚上眼眶处。
一股暖流透过指缝流出，血腥气息瞬间充斥她的鼻腔。
戚怜尝试着松开了捂着眼手，眼前竟是一片漆黑，“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正巧躲开了圣兽攻击的书因果和长也闻声望去，就见那戚怜手上满是泪水。
虽是一直念叨着眼睛，可在几人看来，除去背后被恶意贴上的符纸外，便是她眼眶处源源不断地泪水。
痛苦惊叫后，戚怜也是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奇怪触感。
她的背后被贴了东西！
她抬手朝后背摸去，果然触碰到符纸的角。
一把将符纸扯下揉皱成一团，戚怜满眼冷意的看向千枕风，“你竟敢耍我！”
千枕风丝毫不惧，歪头道：“耍了便耍了，你有时间来杀了我?”
齐宁立刻也气势汹汹的叉着腰，哼哼道：“耍你怎么了？还敢揍你呢！”
戚怜侧眸朝身后正与圣兽搏斗的两人，目光收回后，最后停在了千枕风的身上。
此人凭何如此确认她没有时间在动手?怕只是无言乱语罢。
心想着，戚怜转动握着长剑的手腕，正欲再出手之际，一道灵力传音入耳，“宗主，出大事儿了，速柜！”
是梦欣然！
她先前便千叮咛万嘱咐，在她成婚当时，若非是亡宗大事，一律不许寻她。
此人说的莫非就是此事?
眼下外边怕是出了大事儿！
见戚怜收起剑来，千枕风双眸微眯，快速闪身便朝她攻击去。
眼见着那长剑刺过戚怜的胸膛，却是见她咧嘴一笑，“我可没时间陪你们闹腾，好生伺候好圣兽的胃，也不算你们白来这人间走一遭！”
话落，她的身形便在长剑穿过后扭曲变薄，最后只化作一缕烟消散于这洞中。
房内，戚怜自一道阵法中显现走出。
她看着面前敞开的暗门，抬手就将其重新盖了回去，再于其上施以阵法。
那圣兽方才理智还是尚存，可若是久不吸食人之灵根，再不过半炷香，必然会发狂。
她本只想那两男子去死便好，可既然那两女娃非想与他们黄泉作伴，那她这个做宗主的，自然也不会多做劝解的。
待到将那四个家伙下肚，也就又会再度沉睡去的。
戚怜居高临下的最后看了一眼面前闪烁着阵法的暗门，甩袖离去。
待到走出春满楼，原本自然亮光的石壁之内，今日却奇怪的只有丝丝缕缕的光漏出洒下。
早些时间还人满为患的街道，眼下却是万巷尽空。
她缓缓抬头看去，却是正巧撞入一人眼眸。
——跑！
只这一个字念头，在戚怜与之对视的瞬间，就已占满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