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先别和别人说。”承宇嘱咐道。
他没想到林昭猜得那么快，更没想到沈既明也直接承认了。
“可是，你是怎么越过承宇对机甲的操纵，直接去用你的精神力控制的？”林昭还是不太明白。
沈既明沉默一瞬，又大咧咧一笑：“人一急眼，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所以结果就是，我和他短时间内都没法意识清醒地自由活动。”
“别的指挥也能做到这样吗？”
“不多，公开有记载的，也就两个。”
承宇附和道：“我记得，十三年前和斯塔王国的战役中，玄烈将军用精神力连续强行夺取敌军十几架战斗飞船的控制权。除他之外，六年前阿斯塔军校的钟憬准将也控制过别人的机甲。”
“听起来，挺厉害的，你们不是追求精神力吗，这不是好事吗？”
“用精神力将有驾驶员操纵的机甲进行二次控制，有可能会对原驾驶员的大脑造成损伤。”沈既明说道，他十分平静地讲出了自己险些造成的后果。
承宇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讲，毕竟他也是一个用精神力都用不明白的人。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可以越级连接机甲进行修理，SS级的瓶颈未免太久了。
“如果精神力等级足够高，不切断连接，而是包裹住，会不会好一点？”
遇事不决，林昭习惯回到原点重新考虑问题。
精神力勾连住机甲内部所有的机械零件，就像是机甲的经脉。
突然的外部力量侵入会造成精神力的瞬时屏蔽，但如果不是侵入而是借力打力以柔克刚…
林昭说了自己的想法。
精神力她不太懂，但机械她还不懂吗？
“包裹”这个词，不会用在精神力上，比较抽象，但好在这两个人能理解。
比赛结束后，他们专门分析过他们两人的精神力水平和机甲数据，有过一个断层，所以两人在那之后都不能立即恢复成连接常态。
这和林昭的猜测有些相似。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沈既明眼底浮出一点笑意，“但是我努努力。”
“对，努力。”承宇突然莫名比沈既明要燃得多，“下个月外出，我至少在那之前把机甲改装好！”
“你想改什么？”林昭的耳朵忽然立了起来。
“把SS级机甲的性能拉满！”
也许时刻把自己放在全力以赴的位置上，突破也就容易了。
“这也不是着急的事。”沈既明知道他的心思，所以也没那么支持，但他不会阻拦。
林昭没说话，但满眼写着“选我”。
承宇当然接收到了信号，愉快地一拍即合。
他喜欢林昭对于机械、机甲的理解，比起工程师，他觉得用“骨科医生”形容林昭更贴切——她了解机械每一部分的运转规律，总是能看到本质。
这和精神力无关，太过依赖精神力对机械的控制灵敏度，有时会本末倒置，让人忽略机械本身的特性和极限。
沈既明今天本来是和承宇聊聊精神力的事的，结果还没说多少，承宇就已经恢复了动力。
士兵最怕的就是失去心气，承宇被困在大家和他自己对3S级精神力的期待里太久，有些忘记他最初接触机甲时的热爱了。
但纯粹的热情，眼下还有一份。
沈既明干脆躺下来，闭目养神。
但没一会，他就感觉胳膊被轻踹了一脚。
“什么时候了，还不抓紧训练？”承宇实在看不惯他闲着，“出校门还是不一样，要保持战斗手感的！”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再说战斗我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你小心吃大意的亏。”
“你小心一语成畿。”
“出门怎么了？”林昭感觉承宇说得很严重的样子。
“沈既明他…”承宇一生气，差点多说几句，“反正小沈同学出门在外得小心。”
“为什么？”
“因为总有人想请我去他家里做客呗。”沈既明满不在乎地说道。
“谁啊？”林昭坚持不懈地问。
“你没听过吗？”承宇察觉到林昭一丝异常清澈的疑问，“我还以为大家茶余饭后都爱吃吃沈家的瓜。”
“展开说说。”
沈既明旋身而起，从喉咙里溢出轻笑：“当事人都在这了，问我不好吗？”
“直接问多不礼貌。”
“当面蛐蛐我就礼貌了？”
“那你自己展开说说。”
沈既明也觉得有点怪，他还从没说过自己的事，只不过话赶话说到这了。
“简而言之就是，有些人觉得，用我可以影响我爸和我哥的决定，从而进行一些不太友好的沟通。”
绑架和谈筹码。
林昭理解了这一点。
“所以为什么要绑你，你爸你哥有啥？”
“不是，你真不知道啊？”承宇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我要知道什么？”
“他爸沈乘风是联盟议会首席议长，他哥沈既衡是情报安全总长。”
“啊…”林昭轻轻感叹了一下。
以前忙着打工没空了解联盟大人大事，没想到她打开社交圈第一步，还真遇上厉害的了。
不过好像，上军校的同学，也是非富即贵，像她这样的才是少数。
“每次出门都挨绑啊？”
“那倒不至于，只是歹人出没机率比较高。”
“那你下个月还外出吗？”
“去啊，学校规定项目，必修。”
看着沈既明的反应，林昭感觉承宇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过这种情况往往都是旁观者更担心，当事人无所谓。
吃瓜这种事，当时情绪饱满，后面也就渐渐淡了。
林昭照常过她的紧巴日程，顺便倒计时可以出校门的日子。
然而游学和她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不是清扫吗？为什么会有星兽？为什么要检测武器和炸弹残留？为什么还要小心星匪？”林昭现在有很多问题。
尤其是站在边境星杂乱的土地上，这里实际上就是战场遗址，还很新鲜。
“你不会真的以为清扫是打扫卫生吧？”沈既明欠欠地凑上去，“军校活动怎么会有那么养老平和的？”
维恩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想到再和这几个人聚一起，还是这副样子，他解释道：“清扫战场也是方便后续规划，只不过战场遗留物比较特殊，不该让平民承受这份危险。我们先分个组吧，早做完早休息，下午还有时间去指挥中心遛一遛。”
学长发话，大家还是比较愿意听的。
维恩和她女朋友凯西一起，承宇、程无咎、苏漠一起，剩下的沈既明、穆千帆和林昭一组。
前两天穆千帆突然突破到了SS级，正在兴奋劲儿上，又赶上可以出来放风，他赶紧抓紧机会测试一下机甲在无限空间中的性能操作。
他就像被放跑气的气球一样，到处乱飘。
“你同学的精神状态一直是这样的吗？”沈既明看着天上的穆千帆问。
“比较有活力，他好像不知道累是什么东西。”
“毕竟是边境星，小心为上。”沈既明用精神力勾连了穆千帆，但已经放飞了的人根本回不来。
“那是什么？”
穆千帆在半空中停滞住，看向不远的方向。
林昭和沈既明现在所站的地方只能看到一个破损的建筑尖端。
“应该是先前战场上的临时指挥中心。”
沈既明听过这场低调的战役，星匪把这里形同虚设的防线撕了个口子，扎根默默此地五六年才有联盟军来收拾。虽然打了三四个月把地盘抢了回来，但幸存的星匪临跑前把这里搞成一片不毛之地，甚至还放了很多星兽进来，主打一个谁也别想好。
指挥中心在打星匪的时候已经部分受损，后来在初步整理战场时，又被星兽啃食，落得现在这个惨状。
维恩学长说话还是比较委婉的，今年的“游学”其实就是替正式军队干脏活杂活。
把有价值的东西人为筛选出来，然后就直接把剩余夷为平地，重新建设。
沈既明和林昭才往那个方向没走几步，穆千帆就已经回来了，机甲的右肩上还扛着一只小星兽。
“活的，带回去不？”
“…回三号驻地，那儿可以储存星兽。”
“好嘞。”
沈既明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有些感慨：“是不是在学校里憋坏了？”
“虽然这里环境不太好，但能出来也是好事。”
林昭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继续在废墟里走。
这破地方，还真有回家的感觉。
“我看你也不着急干活，林昭同学。”
“你也没打算干啊，指挥同学。”
两个人连机甲都没进，就在垃圾堆里挑挑拣拣，慢慢往废弃指挥中心走。
林昭熟练地爬上垃圾山，从一个半截的小型飞行器里用力凿出一个露着线的零部件。
“五年前大范围用的推进器，我在课件上见到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能留着吗？”
“拿着上交吧，也不好空手回。”
沈既明虽然这么说着，但自己也拎着一片装甲。
“材料有的是，说不准哪天我也委托你帮我做点什么。”
“那请快点有这个意愿，助我发财。”
林昭当他只是说笑。
指望这种背景的人赏口饭吃还不如她直接去捡垃圾发家致富来得快。
她很快又被一架飞船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一架规格很高的船体，看体量，装下一两千人不是问题。
只不过现在有一半被埋于地下，要不是林昭眼尖，扒拉开一堆不太体面的废物，庞然大物反而容易被忽略。
“好像挺完整的，要不叫支援整体回收吧。”林昭边问边擦手掌侧被蹭出的血印。
徒手扒就这一点不好，看不到的尖锐物品太多了。
“也好。”沈既明看出这不是联盟的东西，星匪的残留物有时价值会更高。
突然，坍塌的合金板下发出一阵尖锐爆鸣，这声音让人听了很不舒服，甚至内脏都连带着有瞬间疼痛。
沈既明和林昭压弯了身子，那种不适感才稍有缓解。
而他们身前，银灰色的机身裹挟着碎片与金属残骸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