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两人像是在皇宫住下了。

    每日,皇宫外会有人将最新的消息汇总,上交给摩枭,摩枭随后就将这些读给安施听。

    越听,越绝望。

    妖族之狡猾远超人的想象,它们不选择正面直攻,而是巧妙的错开众仙家布下的阻隔,短短几日,雀城边的地方,就传来了许多突然袭击的消息。

    安施很着急,不知自己的同门如今情况,摩枭故意压着不告诉她,像是一种无聊的折磨。

    那段模糊的记忆里,绝对有什么重要的事被我忘记了!安施心烦意乱的想着。

    “摩枭,我再说一次,那个空明在利用你!”安施忍无可忍,冲着摩枭发飙了。

    “利用的很好。”摩枭坐在床边闭目养神,懒洋洋的回答。

    “你...你不打算!不打算!”安施被气到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摩枭睁开眼,瞥了安施一眼:“打算什么?把一切拨回正轨?”

    安施无话可说:“不然呢?”

    “那我不就失去现在得到的一切了吗?”摩枭似笑非笑,“何况,我也会失去你。”

    “我就是你啊!你怎么会失去自己呢?”

    “这怎么一样?”摩枭不置可否,伸手戳了戳安施的脸,“你告诉我。”

    疯子。

    安施咬牙切齿的想。

    “天下大乱就是你要的吗?那个妖皇?你难道不杀了吗?”

    摩枭叹了口气:“我说过了,杀腻了。”

    安施暴躁道:“你不杀!我去杀!”

    摩枭面色平静:“想得美。”

    我恨疯子。

    安施咬牙切齿的想。

    从灵台秘苑回来后,安施身上不仅灵气没了,连同魔气也消失的干干净净,如今,她就像一个凡人。

    为什么说像一个凡人呢?

    因为安施怀疑,自己的魔气是被脚上这个铁链锁住了。

    否则怎么会平白无故消失呢?!

    但是,身为凡人的安施,对铁链简直是束手无策,过的相当憋屈。

    唯一的乐子是看摩枭换装。

    是的,换装。

    摩枭每过一段时间,会换一个壳子,虽然不明原因,但是每次换完后,他都会故意在安施面前晃一圈。

    不得不说,很有品味。

    虽然看这些各色各样的漂亮皮囊很养眼,但是,每想到这皮囊代表的是一条生命后,安施就实在开心不起来了,甚至有些厌恶。

    摩枭在加重他的罪,这次,他似乎执意要让自己下定决心杀了他。

    今日,摩枭又换了一个壳,如果要做一个分类的话,大概是书生的类型。

    安施只看了眼,就扭过头去了。

    “你不开心?”摩枭瞥了安施一眼,坐在了她身边,手中拿着一册竹简,上面是最新的消息。

    安施没回答,用行动展示自己的烦躁。

    摩枭低下头,将竹简摊开。他没像往常那样开始从头念起,反而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开口道:“这里应该撑不过今天了。”

    废话!你什么都不管,当然撑不过今天!

    安施的头动了动,但还是没说话。

    摩枭放下竹简,伸手按住了安施的肩膀:“你......南凉夏今早出宫了。”

    ……南师姐?说起来,为什么一直不曾看到她?

    安施爬了起来,“她出宫做什么?”

    看到安施有了精神,摩枭放心的重新拿起竹简:“迎敌。”

    她去迎敌?皇宫无人了吗?!不行,必须想办法做点什么!

    “摩枭!”安施猛地扯住摩枭的领口,迫使他和自己对视:“出去,迎敌!”

    出乎意料的是,摩枭竟然没有当即回绝,他似乎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好。”

    *

    乔阴七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病。

    姜丰那臭小子吩咐什么,要将一件事告诉自己的主人,然后他就屁颠屁颠的帮他来传话了。

    不是,凭什么啊?欺负老实人嘛这不是!

    更何况,现在魔修都几乎灭绝了,现在是人妖混战,他找个地儿躲起来不好吗,又何必要回森罗会呢?

    乔阴七一边朝皇宫内偷偷摸摸的前进,一边在内心默默吐槽着。

    我是真有病啊!

    森罗会的标记留在了皇宫外,说明主人一定就在里面。乔阴七摸了一圈,总算感知到了魔气的所在,只不过,魔气稀薄的很。

    大概是主人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吧?

    乔阴七想着,壮着胆子溜了进去。

    走过重重屏障,乔阴七走到里屋的门口,这时,他看到门上挂着一块儿被打磨的无比精致的护心镜。

    什么宝贝?

    乔阴七屏住呼吸,伸手去摸了一把——嘿!那叫一个冰寒暖玉!

    他左右互看了一遍,实在是没忍住,将护心镜从门上悄悄摸了下来,然后放到了胸口的位置。

    紧接着,乔阴七壮壮胆子,推门走了进去。

    *

    “主人。”

    乔阴七一边喊,一边往屋里看去,他看到屋里有一张精致的床,床上坐着一个少女,少女长的并不美艳动人,只能说玲珑可爱。

    少女的脸,说实话有点眼熟。

    乔阴七愣了一下,职业病一般露出了邪恶的笑容:“桀桀桀——”

    少女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她的视线移到了乔阴七的胸口,接着收回了。

    她平静的开口:“乔阴七。”

    “我去!主人?”乔阴七不太灵光的得出了结论:“您这是?”

    少女似乎有些无语:“你是摩枭的手下?来找他什么事?”

    这时,乔阴七恍惚在记忆深处找到了这张脸的名字:“啊,你是那时的女娃娃?!”

    “嗯,我是安施。”安施点点头,她看了眼面前这个猥琐至极的魔修,觉得心累:这家伙本应该被关在地牢里了,估计是天山混乱时,偷偷跑出来了。

    乔阴七止住了话,他皱眉打量着安施,随后古怪的笑了笑:“你那时救了姜丰那小子,你和他什么关系?”

    “说起来,”安施看向乔阴七,问道:“姜丰呢?”

    乔阴七立刻摇头:“我怎么知道?”我只是过来跑腿送信的。

    乔阴七胸口似乎戴了什么东西,安施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安施对他不感兴趣,确认了他不知道姜丰的情况后,便随口问道:“你来送信?”

    “......”乔阴七瞠目结舌,“不是吧,你怎么知道?”

    “你说吧,之后我告诉摩枭。”安施随口道,顺便也想听听摩枭平日都让这群手下干点什么。

    乔阴七眼睛转了一圈:“啊,就是......”

    安施一个字都没听,专心致志的盯着他胸口看:姜丰传话主上,“神仙土”若在主上手中,切记定要早日回归幽海,如若幽海泛滥,一切将重归混沌。

    乔阴七正编瞎话呢,就听安施冷不丁问道:“神仙土是个什么东西?”

    见鬼了!

    几次被看破心中所想,乔阴七吓得够呛,他慌张跪地,小心探头看向安施:“敢问,敢问,您真的不是主上吗?”

    安施也不打算吓他了,对他勾了勾手指:“把胸口那东西给我。”

    “这这这...这本来就是打算给您送来的!”乔阴七立马掏出那护心镜,颤颤巍巍地递给安施。

    接过护心镜的瞬间,安施微微一怔。

    这不是玉清花石吗?哪来的?怎么被做成了这东西?

    乔阴七本想趁着安施查看那护心镜时溜走,却立刻被安施叫住了:“站住。”

    “您您您...您还有什么事?”

    安施将铁链拉了起来,冲他挥了挥:“把这玩意儿给我砸开。”

    *

    帮安施砸开铁链的乔阴七,一脸困惑的离开了。

    而没了束缚的安施,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开心:她发现,自己的确好像是又重新变成了一个肉体凡胎,灵气、魔气,什么都没了。

    大难当头,她一个肉体凡胎,怎么跑?

    安施呆滞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许久。

    而后,她深吸了一口气。

    “得再去一次灵台秘苑。”

    秘密一定就在那个地方,摩枭一定做了什么,让她失去了一切!

    此时的皇宫四下无人,空荡荡的,甚至看不到一个仆人。

    安施沿着宫墙,回忆着之前摩枭带她去的那个房间,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路线。

    安静,太安静了。

    终于,她找到了那间宫殿。

    安施松了口气,急忙走了进去。宫殿内部和当日几乎一样,只是没见南凉夏师姐,也没见摩枭的身影。

    穿过重重屏风,安施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是一个普通的房间,桌上只放着两样东西,一件是玉玺,一件是玄妙方盘。

    安施深吸了一口气,她似乎猜到了这两样东西的作用,但她不太确定,自己这样的肉体凡胎,能不能打开灵台秘苑的通道。

    她拿起了玉玺,手感冰冷,另一只手抓住了玄妙方盘,沉重的很,差点将她压的摔倒。

    安施眨了眨眼,下一刻,她的手中忽然空无一物,而周遭的环境突然变了。

    *

    还是那条河,安施发觉,这次自己站在岸边,只是这条河看上去一片死寂,远处的星光似乎都黯淡了下来,附近也没有一个老人对她笑。

    随后,安施小心的踏进水中,随着她一步步踏入,她的身体也在自然的下沉:这是一条更真实的河。

    安施沿着岸边的浅水,缓慢的向远处走去。

    这段路不算太长,也不算短,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安施如愿以偿的走到了之前,她曾无数次溺水的地方:她向下看去,河水从地底向上流淌,河中万千星光。

    而在她溺水的河面上空,一个比之前大上百倍的观星轮,正在缓慢的转动。

    如果张星果在就好了,她就知道如何用这东西了。安施感觉有些遗憾。

    她尝试往深处走去,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能浮在水面了?

    欸?这倒是和之前完全相反。

    少女小心而缓慢的在水面行走,随后,她站在了观星轮下方,高昂着头,呆呆的打量着它。随后,鬼使神差一般,她将护心镜拿了出来,将中间的石头扣了下来,放在眼前。

    安施的表情忽然变了。

    与此同时,观星轮转动的速度骤然变快,安施脚底的河流开始逆行,万千星光疯狂闪烁,朝她的方向蜂拥而至,岸边忽然开始四溢黑气,迅速将安施包裹在其中!

    安施的手开始颤抖,她几乎拿不稳那块儿石头了:透过石头,她看到了一片虚空,一只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

    她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猛地朝河底的方向看去。

    如同万古时刻之前的深渊里,传来了一个声音:“离开!——”

    声音暴怒,仿佛惊扰了什么沉睡许久的神明——

    神明?

    一股寒气忽然从安施的脚底窜了上来,她试着张了张嘴,艰难的发出声音:“天山,始祖?”

    *

    摩枭也曾思考过,自己是为何来到这世上的,毕竟实在说不通,为什么它这样的异类,会出现,会成长。

    在遇到空明大师后,摩枭问:“为什么?”空明大师一脸神秘莫测的对他道:“你猜。”

    摩枭觉得这玩意儿绝对不是什么狗屁大师,于是就抄开家伙就往这老头的头上抡——然后自己躺下了。

    太扯了、实在是太扯了。

    摩枭在躺床上的那段时间里,一直在内心默默吐槽着。

    这老秃瓢居然是体修?!!

    老秃瓢带着摩枭在深山老林里敲了整整十年的木鱼,敲的摩枭想吐。

    最后一年,老秃瓢终于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他对摩枭叹了口气:“你还是要回到凡尘去,才可悟得你名字的意味。”

    摩枭翻了白眼:“你放我走啊?”

    老秃瓢摇摇头:“老朽的责任感不允许这么做。”

    然后,摩枭就只能想办法避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空明大师,偷了一本炼壳的法术书后,自己偷偷摸摸的回去了。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屠城威胁无垢,让他付出代价。

    谁知无垢竟然反而利用此事,想以他屠城的血肉,换取自己的飞升。

    很可惜,老秃瓢教育的太成功,摩枭当时没完全屠城,由于被杀的人数不足,无垢被反噬而死了。

    然后,摩枭就彻底服了这位空明,老老实实的叫他空明大师。

    传闻上古,飞升者两人,天山始祖与玉清花谷谷主,空明大师自称是这两人的朋友。

    摩枭问道:“那你为何不飞升?”

    空明大师的回答淳朴极了:“因为不想看两人卿卿我我。”

    不过,最近一次再见到空明大师时,摩枭又问了一遍:“你当时为何不飞升。”

    空明大师答道:“因为每飞升一人,天下生灵就要遭一次浩劫。”

    摩枭又问:“那你为何不阻止那两位?”

    空明大师的回答依旧淳朴:“因为打不过。”

    摩枭坐在河边,淡淡的问站在身后的空明大师:“你以为,我打得过?”

    空明大师慈祥的摇摇头:“我觉得有点难。”

    摩枭被噎住了。但他知道空明大师是对的,纵使摩枭狂妄,却从来不曾比肩神明。

    摩枭淡淡道:“这次,你化名张师兄,陪了安施十年。”

    空明大师点了点头:“你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些。”

    摩枭感觉有些疲惫,他缓慢的呼出一口气,问道:“刚刚你说,我是一块儿掺了杂质的灵土?”

    空明大师想了想,补充道:“也有人叫做神仙土。”

    天地间本为混沌,只因不知何处来的仙人丢下来了一块儿掺了杂质的灵土后,混沌由灵土分离,灵气而出,滋养了众生,而后才有修真之人;魔气收归,方才滋生多种精怪。

    许多年后,空明大师无意发现了此土,发现此土只是少了一道天地变数,才成杂质,如若以天道轮回一遭,将命数相反的一对灵土合二为一,便可去除这杂质。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天山始祖的婆娘要死了,需要没杂质的灵土救她命,所以你就把我拿出来,让我走了两遍凡尘,一遍想尽办法让我恶,一遍又想尽办法让我善?”摩枭面无表情的问。

    “如今万事俱备已。”空明大师微笑点头。

    “神仙为何也会死?”

    “我不知,我不曾做过神仙。”

    “那婆娘死后,有什么后果?”

    “没有,不过是神仙陨落,回馈众生。”

    “那让祂去死呗。”摩枭耸耸肩,平静的说,“为什么不让祂死?你为了造我,死了天下多少人。”

    “天下人之生死,为神明一念之间,如今的现状便是神明之愿。”

    “而且我打不过祂。”空明大师摇了摇头,“要么是苍生换祂一命,要么就是救祂一命。”

    摩枭沉默了很久,他似乎在想些什么,随后,他抬起头。

    “安施不能死,你想办法洗去她身上所有因果,我愿意帮你化为灵土,救那婆娘一命。”

    “有点难。”空明大师想了想,“我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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