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士德见cherry老师迟迟不接电话，应该是处于什么不方便的时候。开会？他看过行程表，最近学校也没有什么会要开，除了私人行程，那只有一个概率顾不上他们。他飞速地转动大脑判断如果cherry老师还在校园里面，那她可能会在哪里。辅导室应该没有人，校长室、体育馆现在都不至于不接电话，除非——除非cherry老师在和侯明沟通，他们两个沟通地点会在哪里？

    他不再犹豫，立马给所有成员都发去信息指派赶到天台。

    半掩的铁皮小门嘎吱嘎吱被747推开，他一上来就吓了一大跳，cherry老师站在中间努力劝说，侯明拽着被捆绑的吴之光在天台边缘摇摇晃晃，不行、他看不得这个景象，他往后退了一步感觉有点眩晕，扶着脑袋说007，我不行了你上。

    詹士德施施然走出来跟cherry老师说林双他们两个女生已经去找学校保卫人员帮忙在楼下铺垫子，他知道现在不能刺激侯明犹豫了一会儿思考怎么开口，因为铺垫子这一条路是最后的办法而且这个高度来说用处不大，如果能不跳不出事才是最好的。

    他换了种口吻温和地别开话题：“当初加入排球社是因为排球好玩吗？”

    侯明混沌地点点头，想到了那一丝初心喃喃：“早知道就不参加排球社了。”

    “排球社固然有它的问题，可是你在打排球的时候也很快乐吧，排球没有错的啊，现在要不要和我打排球比一场。”

    “现在？这哪有可以打排球的地方，我不去，我知道你想骗我过来。”

    詹士德摇了摇头认真说：“不是，我是真的想和你打一场排球，从打球中认识你。”

    “认识…”这个词眼触动他的心弦，他的初心就是打排球很快乐，他犹犹豫豫地答应，“那好吧，就在这里打吗？”

    “对，我带了一个排球上来，是我找了很久发现这个球上面有你的名字，我想用它和你打一场，场地比较简陋没有网可以吧。”

    cherry老师眼前一亮看到侯明态度软化，脚也挪到天台中间，她看了眼187、747眼神暗示等会儿伺机而动把吴之光救下来。詹士德没有看他们也出声提醒道：“这是公平对局，cherry老师，你们不要贸然去动吴之光，一切等我和他比完了再处置。侯明，你觉得呢？”

    他舔了舔嘴唇犹豫地答应了。

    詹士德并不是莫名其妙想出这个的，起初他带上这个写有侯明名字的排球是以为可能会派上用场，现在他觉得以侯明喜欢的话题为切入口能了解更多。詹士德的运动能力也很好，篮球足球这种通用的球类运动在警校比较流行，他上高中时自然也会和朋友们一起打，有时候在街头碰上了和警校大学生搭档混战也是家常便饭。排球他了解不是特别多，只会基本的发球扣球，稍微复杂一点的规则都没有研究，幸好侯明没有甩下一句不和初学者打，也可能是侯明自己打得不多，很珍惜和别人对打的机会。

    詹士德单手抛起排球，又交叠双手去触碰排球弹到两三米外侯明身边，他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假装闲聊：“这个写着你的名字的排球，上面的字迹不像你的，器材室的球类应该都不允许写上自己的名字吧？”

    “嗯…嗯。”侯明睁着眼睛一直盯着球抛起的弧度，偶尔分出心神回答一下，“可能是简言写的，每次打排球都会让我们两个负责把球拿出来和整理，这个就被简言藏起来了吧。”

    几个平和的抛接球来回，詹士德突然扣球拍向对面，他又急促地追问：“每次只有你们两个负责很累对吗？然后在器材室就是你们两个的专属时间，彼此交流沟通说着自己的事，互相舔舐伤口安慰。简言抛下你走了，其实他已经改变心意告诉你他不想让你走另一条路是吗？”

    侯明的火气和痛苦也被激发，他接下了这个球声音稍微大了一点：“没有、没有，他不会改变心意的，他不会…可是他改了。他一个人该多么绝望、孤单。我们之前说好了一起两个人才有勇气自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个人就不怕痛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等我。”

    詹士德用最大的力气将球扣了下去，排球飞出了天台坠到楼下，十几二十米的高度很快就降落，甚至他们没听见落地的声音。他扶着自己的膝盖半蹲着休息，气喘吁吁地看侯明在天台边探出头试图寻找地面那个排球的踪迹。

    他摸了摸脸上的汗水，闭着单个眼睛擦掉流下来的汗珠也定定地说：“不，你知道，你其实这几天早就明白了，简言作为你的好朋友在最后一刻他背叛你是因为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他想明白了不绑着你一起坠落，你也想明白了，放过吴之光吧，他应该得到惩罚，但坠楼这种不是。”

    “那你说他应该得到什么惩罚？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惩罚是等价的。”

    詹士德漆黑的眼眸望着侯明，他在看清侯明的焦灼、动摇，需要一个机会，他转去看了看一直呜呜哭着的吴之光说：“不然你问问该谢罪的人有足够的觉悟吗？”

    吴之光愣住立马又大喊：“我错了，我这次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欺负别人了。”

    侯明摇摇头不满意，他知道这只是吴之光慌忙之下的认罪托词，他根本就没有说出一个自我惩罚的解决办法。

    吴之光看着他摇头慌了，他被捆绑了很久手脚被勒紧血液都不流通早就发麻了，更加之饱受心理上的煎熬，数次都接近坠落，一点风吹都摇摇晃晃感觉要掉下去。他人生第一次感觉如此绝望，旁边的人难道就不知道救救他吗？他的生死大事竟然只能被这个以前唯唯诺诺的人掌控。他嚎啕大哭起来：“我、我自愿把以前花你们的钱都还给你。”

    旁边围观的几个人都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吴之光，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都这种时刻了还在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赎罪办法，他难道意识不到他曾经对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你看到了吧，你花了这么大功夫想要救的人就是这样，卑劣、欺软怕硬。”

    詹士德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为什么要花大功夫救他？我只是在揣摩简言最后的想法，做决定的还是你。”

    747气急败坏在旁边跳脚：“007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以说自己不是救人来的。”

    cherry老师冲他嘘了下噤声，187干脆用手臂勒住他的喉咙让他闭上嘴，读不懂气氛的家伙不知道詹士德正在发挥毕生演技。

    747没读懂，但是懦弱敏感的侯明读懂了，他刚趴在天台边缘去找楼下的那个排球，视线没有找到现在回过头觉得很累想放弃，他自言自语道：“我这样的人真是做什么都不成功，明明按照那个人说的游戏指示来做了到现在却退缩了。吴之光，如果不想和我一起下地狱，那就一起退学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也不想和你纠缠了，更不想看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接着在这里耀武扬威。”

    “游戏？什么游戏？”

    “嗯…好几天前我就收到了一张游戏光盘，可能是看我可怜吧教我怎么反抗改变现在的生活。我发现有人动过这个游戏光盘，好像是简言看过，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詹士德眯起眼睛凝视着他脸上每一个表情变化十分严肃：“你是说游戏只是指导你反抗吴之光，并没有教唆你和简言相约自杀？”

    侯明呆了下，努力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轻微点头：“是……游戏并没有提到自杀的事，是我和简言当时绝望到走投无路想的。”

    “你们脱离游戏的掌控，超乎它的想象了，怪不得cherry老师这次游戏很少碰到它打来的电话，因为事情已经远超它最初的设想。”

    “我不明白你们说的游戏是什么意思，可是它真的很好，没有人像它一样倾听我说话。”侯明轻笑了下，决定放过吴之光，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了，他会和吴之光一起退学，简言不想留在这人间，他也不想留在这圣德。

    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称赞游戏的好处，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游戏识破了他们内心的欲望并扩大这份恶意，也许是反抗也许又是另一场暴行，在每个人的视角里攻守之势异也。

    “那个光盘我记得我放在…”

    “你把它放在了简言的遗物里，而cherry老师找到了，你为什么会放在那里，你不希望任何人找到想留给简言吗？”

    陶美人挥了挥手尬笑道：“是啦…刚巧找到的就偷偷拿了出来。”

    “没关系的老师，它不在简言手上，你们拿走了也可以。”

    747和187忙着给吴之光解开绳索束缚，他被绑了太久走路都不太利索腿脚发软，直接跪倒在侯明身前半天不敢抬头，沉默很久才小声道歉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不知道有没有给对简言的一份，侯明觉得很累，如果坠下去会不会身体轻松一些？他轻飘飘的在天台边缘被风吹来吹去，詹士德抓紧了他的手拽回来，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但现在他会尽力救眼前看到的。

    他无比坚定自己的每一个行为决策，已经不再对学校里的恶性事件漠视，就算没有上警察大学又如何，他始终坚持着己心如明镜，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