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绯从旧货市场淘来很多废弃的大型木箱，又在网上买了各种改装材料，找北城的朋友帮忙运到了北安小区门口，今天可是要干个大工程，因为菜园的计划终于提上日程。
南郊的工作已经收尾收得差不多了，所以这次她提前几天回来，又通电话和晓莹打了招呼，一下车就直接过来。
她今天打算开个直播，最近视频的流量不错，这次也还蛮符合夏天的题材。
只不过贺临希没和她一起来，说是研究项目上出了点问题，可能要晚点才能过来。
本来周绯想着对方既然有事，就不要专门跑一趟了，结果男人执意要来，于是她也就没再阻拦，只是叫贺临希不用着急，她和晓莹会等他的。
周绯今天把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几缕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莹白的小脸上。黄绿色的工装背带裤显得整个人俏皮又活泼，最近她休息得也很好，那双狐狸眼愈发潋滟，肩上背着她的祖传小黑包，里面装得鼓鼓囊囊。
“周绯姐姐！”杨晓莹特意出来接人，只见小姑娘还征用了爷爷的自行车，估计是打算来帮忙驮点东西。
“在这！”周绯跟她招招手，利索地搬起东西与人会合。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地往家里走。
“那个哥哥怎么没来？”杨晓莹发现周绯今天只有一个人，于是有些好奇地打探道，毕竟平时见到的都是两人一起，还有点不习惯。
“他被工作拐跑了。”周绯开玩笑道，“晚上罚他请我们吃冰淇淋！”
“好！”杨晓莹听到冰淇淋一下子兴奋起来。
两个甜食爱好者交换了眼神，轻笑出声。
她们搬了好几趟才把这些材料全整理完，被热得不行，不过好在俩姑娘都不是娇气的人，反倒很有成就感地相视一笑。
周绯坐在地上，胳膊抬得高高的，举起了手机，调整到合适的高度，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一双狐狸眼弯弯，她稍微屈膝，轻拉杨晓莹的胳膊让小姑娘也入镜。
“笑一个。”
镜头定格了这一瞬间。
她又给摆放整齐的材料拍了一张，通通给贺临希发过去，让男人看看她们的准备工作。
周绯现在给对方发表情包越来越放纵，这次甩过去一个累到爆炸的小狗，夸张地表示自己的心情。
【看我们厉不厉害！】
说完，她又发了一个“风里雨里我都等你”的文字表情。
没想到对方很快回复，周绯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特别厉害。】
【累了可以休息，我很快就来帮忙的。】
【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
【下雨也会过去的，但是看天气预报应该没有。】
【这边可能还有应酬，我尽快。】
周绯看这几大段话逗得直乐。
小古板不会是直接把表情包当成她本人了吧。
好笨。
周绯被贺临希萌得不行，怎么感觉天气好像开始更热了，她迅速敲字回复道。
【没事，你先忙你的就好。】
贺临希看着照片里女生被晒得微红但生动灵活的脸颊，不由得也被笑容感染，轻轻勾起唇角。
“小贺，院长说等会请吃饭。”
“快收拾收拾咱们走吧！”
同事开始催他，贺临希拿着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礼貌地淡淡开口，“抱歉，我去跟院长说一下吧，有点急事。”
男人跟院长打完招呼，又给周绯发消息。
【大概五点过去。】
【这么快？你不是还要应酬吗。】
【推了。】
周绯微微诧异，但脸上笑意更浓。
杨晓莹看她一直在盯着手机傻笑，匆匆一瞥只看见那个日落的头像，下意识地以为是中年人，好奇地开口，“你把我们的照片发给你家人看了吗？”
她记得她爸爸的头像也是这样的。
“啊？”
“怎么突然这么问。”
“跟我爸爸头像有点相似。”杨晓莹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周绯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缓缓转过头，无奈地弹了一下杨晓莹的脑袋。
“……”
她心里默默在想，下次真得问问贺临希这头像了。
*
阳光倾斜着洒在地板上分割出一方空间，房子虽然又老又小，但阳台还算比较宽敞，又恰好在向阳的一面，因此光线很不错。
周绯把旧木箱整齐地排好，又用木板分成小格子，以便最大化地利用空间。
她提前计算过体积，买的土量应该比较合适，店家人很好还送了有机肥料。
周绯先用旧报纸和碎纸屑把木箱底部简单填充满了，接着和杨晓莹合力把袋装土倒在里面均匀铺开。
阳光落在周绯的脸上，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宛如一幅精心描摹的画。
“哎呀，差点把直播忘了。”她拍了下脑袋，将一把小铲子递给晓莹，嘱咐人先翻翻土。
自己则倒腾着工具把直播打开，算下来自从第一次遇见贺临希那回，她还没开过播，不知不觉快有半个月了。
“大家好，我是狒狒。”一张小脸凑近镜头，那双黑亮的眼睛被放大，她查看了一下画面，确认没有问题后就回到了阳台。
【奶奶，你关注的主播上线了。】
【狒狒终于想起账号密码了吗？】
【好久不见。】
直播间很快涌入不少人，大部分是粉丝在调侃周绯。
杨晓莹看她打开直播，心里有些好奇还有些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铲子把手，周绯轻笑，和小姑娘互动，“晓莹，打个招呼吧。”
“大……大家好。”杨晓莹的尾音里带了几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也有些慌乱，待看到直播间的人数跳到两千的时候，她轻轻张大了嘴巴，“竟然有这么多人？”
【新来的助手妹妹吗？】
【好可爱。】
【估计还没见过狒狒直播人最多的时候吧。】
弹幕飞速地滚动着，但都是很友好的回应。
周绯接过小姑娘手中的铲子，冲她眨了眨眼睛，“今天我们要在这个阳台打造微型菜园，这是我请来的小助手。”她从容有力的声音缓解了晓莹心头的紧张。
“我们等会可以在木箱上涂鸦吗？”杨晓莹灵机一动，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很好的主意呀。”周绯表示赞同，也很手痒。
她们在外面的动静不小，杨爷爷今天状态也不错，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客厅，还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小姑娘忙活。
“周绯姐姐，这几包种子我们该埋多深啊，是不是还要浇水，浇多少合适啊。”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冒出来。
担心被骗买到假的种子，周绯直接去农贸市场买的，这几包质量应该很好，但缺点就是都散装的，所以根本没有指示书一类的东西。
她也有些犯难。
这个时候直播间的评论区有些行家给出答案，但各执一词，周绯看得眼花缭乱。
就在她正打算拿出手机搜一搜的时候，杨爷爷过来了——
只见老头播种的样子很熟练，细小的种子在他宽大的手掌中几乎看不见，但动作却又是那样灵活。
连杨晓莹都看呆了，她虽然知道爷爷喜欢种地，但是那还是她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都快记不清了。
此时杨爷爷的眼睛里充满了从容自信。
“晓莹，去厨房接盆水来。”
“诶好……”小姑娘应声答应，屁颠屁颠地拿脸盆到厨房里去接了满满一大盆水。
【爷爷看起来好专业。】
【这期看得人骨子里的种地基因要觉醒了。】
周绯在一旁组装爬藤架子，看着祖孙二人配合默契，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眼见老头要浇第三次水的时候，晓莹就知道爷爷又犯病了，哄着人埋新的种子，放下了水瓢。
虽然不可能康复，但这个样子比平时似乎也好很多，小姑娘有些激动。
周绯取下手机，跟晓莹做了口型，说去买点冷饮，给祖孙二人留下相处空间。
而且她其实本来一干活的时候就爱喝点小甜水儿，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走了，带你们云逛街。”
她拿着手机顺便看了眼时间，四点二十，贺临希应该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
于是下楼朝着小区门口的小卖部走去。
*
“您好，打扰一下，请问还有柠檬汽水吗？”周绯在小卖部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所以直接过来问老板。
“刚卖完了，明天进货。”老板看着周绯抱歉地笑笑。
【哈哈哈哈哈，云逛街失败。】
【柠檬汽水有那么好喝吗。】
“好想喝。”周绯有些失望，最后挑了几根雪糕，毕竟来都来了。
到底谁把她的柠檬汽水买走了！
周绯一边走一边和直播间里的人聊天，扯了扯南郊的改造，又简单说了说今天的大概规划，还有后面的一些安排之类的。
【主播最近好忙。】
【我怎么记得上次听到男人的声音了。】
【楼上的，我也记得。】
【狒狒匆忙下播。】
谁说互联网没有记忆的。
她现在就有一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苦命感。
周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是很想分享贺临希，于是开始装傻往别处扯，后面渐渐地那几个零星的弹幕就被盖过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接下来有巨大的社死等着自己。
*
天气很热，周绯拖拉着脚步回到晓莹家，由于距离不远，所以还没到五点，她将摄像头调成后置，打算一进门就去拍下改造菜园的进程。
轻轻敲了几下门，她听见脚步声逐渐靠近，周绯嗦着雪糕，忽略了脚步声的不同，于是，开门见到贺临希的时候——
她连融化的雪糕的忘了舔。
只见男人逆光而站，高大挺拔的身影，西裤包裹着笔直的长腿，衬衫领子纤尘不染，扣子依旧系到最顶端，银框眼镜背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无意间看向镜头，冷白的皮肤和轮廓分明的五官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周绯下意识地扣住了手机，但还是没能逃过直播间的几千双眼睛。
【我靠。】
【帅我一大跳。】
【你好，结婚。】
调戏和赞叹飞速滚动着，简直要乱成一锅粥。
“怕你等太久。”男人看出了周绯的惊讶，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其实没发现周绯在直播。
【天呐声音也这么苏。】
【狒狒你别藏着啊。】
【我听着怎么跟上次直播出现的声音有点像。】
【不是你一个人这么觉得。】
周绯把镜头转向自己，夸张地举起手机，“没事啊……”
“忙点好啊，忙点好。”她干笑几声，偷偷给男人递眼色。
贺临希这下才看到她的手机亮着，于是不再出声。
周绯硬生生地将话题掰回来，进屋后将镜头转给了正在改造的小菜园。
后面又开了一会儿就下播了。
“喝汽水吗？”贺临希跟杨晓莹一起从厨房出来，拿着几瓶柠檬汽水。
周绯还在回想评论区有人叫贺临希老公的事情，网友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叫别人老公呢。
但她抬头看见汽水的时候，眼睛一下子亮了，把这些全都抛之脑后，惊喜地接过，“我刚才没买到！”
小菜园布置了个大概，杨爷爷回房间休息，三个人一边喝汽水一边围着木箱开始涂鸦。
杨晓莹画了几个的卡通小人，是她们今天的活动，有自己、有爷爷还有周绯跟贺临希。
周绯坏心思地画了个带着眼镜的柠檬汽水瓶。
最后只剩下一只可怜的黑笔，被丢给了刚刚打扫完战场的男人。
于是，只见花花绿绿的涂鸦里，出现了一只扭曲的黑色四脚兽，有点像人，但四肢和身体好像不太协调，有点过于肥大。
周绯疑惑地问道，“这画的啥？”
只见男人耳尖微红，半晌小声地憋出两个字。
“狒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