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空调充足,安然刷完牙躺在沙发上,回想起骗陆之银说家里被她改造成了吊床就觉得好笑。
陆之银真的会信吗?
她有一点点好奇。
新手机数据传输完成,推送新消息过来。
妈:“你今天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你早就不往家里打钱了,在演戏给谁看?”
曾谣女士不愧为在豪门挣扎了十年的人物,虽然是竞争失败的典范,不过要不是她最后死心塌地爱上了这个赌鬼,相信她绝对可以逆风翻盘。
“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但你也没必要说两次,乖,弟弟妹妹的生活费八月中旬记得打过来,他们可是跟你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辛辛苦苦把你供到大学,不指望你指望谁?”
昨天陆之银和她达成合作后,要求安然当着他的面给父母发消息说,以后绝不会管弟弟妹妹的衣食住行。
安然将聊天记录删除。
幸好她每次和她妈聊完天,都会清空记录,眼不见心不烦,否则陆之银就会发现她跳江获救之后性情大变,已经非常干脆地拒绝再给家里打钱。
那样一来,和陆帅哥得合作就毁了。
她笑着点开陆之银的视频号,发现他昨晚更新了一条视频。
点开看了一遍,没有露脸镜头,便百无聊赖地又看了仅仅三遍,就做了一套普拉提洗澡睡觉了。
第二天早。
安然到公司的时候,碰见莫蔚从工作区出来。
他朝安然挤眉弄眼:“出大事啦,听说陆董事长本来答应付清上两批货的尾款,可到期反悔了,陆总正要开会决定先冷冻一两个部门的业务,以保证资金能多撑一会儿!”
莫蔚一脸悲怆,仿佛明天就失业。
“不跟你说了我先去开会。”莫蔚形同丧尸。
安然朝他颓丧的的背影摆手。
她坐进工位,心不在焉地整理东西,拿出早饭吃着。
想不到旗彩的业务居然面临这么大的危机,陆董事长竟然真的能狠下心不帮儿子。
就因为他不结婚?这么小的理由,就要坑得他连公司也快废了?
好奇怪哦。
从小植入的豪门恩怨基因,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安然小口嚼着三明治。
莫蔚两个小时后才从会议室出来。安然正好去楼下取奶茶和午饭回来,把莫蔚的那一份放到了他的面前。
“真贴心!”莫蔚拍着胸脯倒在椅子上,“我这个中层领导过得真是舒心,你这样的员工给我来一打好吗?”
安然让他别贫:“快说说,陆总要冷冻哪些项目?”
莫蔚打开包装,咬了一口肉夹馍,揭开凉皮的盖子:“当然是最费钱的机车研发项目。已签订单和甲方商量好,一些贵重零件他们来提供,公司退一步,少拿百分之十五的利润,可以给我们省口气。从今天开始,不再投入新车研发了。”
“会裁员吗?”安然问。
机车研发部门有两个女工程师,她已经混熟了,偶尔还会结伴一起下班,她不想失去上班搭子。
不过公司遇到危机,老板都会裁员降薪,旗彩都快撑不下去了,陆之银采取裁员手段也说不定。
莫蔚摇了摇头:“不会。我跟你说,咱们公司就老板最好,这一点,公司危急关头就体现出来了。”
安然拿肉夹馍挡住脸颊:“仔细说说。”
莫蔚喝了口奶茶,凑近她说:“刚才会上,老板主动说,公司危急关头不会给研发部门员工降工资!奖金也照旧。啧啧啧,换哪家公司老板能做到这样?”
安然极度赞同地点点头。
莫蔚也是从嘉楠出来的人,自从两人知道身出同一个“辛者库”,关系近了不少,可谓把对方当成了革命伙伴,无话不谈。
“深有同感。”安然说。
“这样一来,公司军心振奋,只要陆总搞定陆董事长,公司拿到钱,这个大单做完,有了这么厉害的业绩,那不得在市场上杀疯了。”
“杀疯了!”安然举起肉夹馍,一块肉滚到桌子上。
莫蔚吃下一大口凉皮,“咳咳咳……太辣了,下次给我选微辣谢谢。”
安然慢慢点点头,盯着远处,若有所思。
看来陆之银的爸爸妈妈并不想轻易松口。
陆之银为什么有一个弟弟?他爸爸妈妈为了让弟弟继承家业,竟然打压他们的大儿子一手创办的公司,太离奇了。
怎么听怎么像讲个故事揉捏在一起。
安然产生了一种感觉。
陆之银的家庭环境,难不成比自己还精彩?
她心脏砰砰跳,一种奇异的共同感将陆之银在她心里的距离再次拉近。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还真是最完美的合作伙伴……
安然狠狠吸一口奶茶。
下午下班前十五分钟,安然正在莫蔚眼皮子底下整理包包准备早退,桌上的新手机震动了一下。
“有人来接你啊。”莫蔚喝着果汁,看着她的手机。
“没有。”安然转过身回复陆之银。
“嘿,这反应有问题。男朋友?”
安然摆了摆手:“别八卦。天塌下来他都不可能是我男朋友。”
莫蔚瞬间理解她的意思:“哦,女的啊。”
安然没说话,正在专心打字。
陆之银:“五点四十停车场见,等我一会儿。”
附带一个黄油小熊摇摆身体的表情包。
安然:“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就可以。”
陆之银的信息很快过来:“有正事要和你谈。”
“好吧。”
安然转回工位,放下手机和包包,继续在已经清理完毕的电脑桌面上用鼠标画圈圈。
莫蔚问:“不是收拾好了吗?不走了?”
安然说:“等一会儿再走,我要做不迟到不早退的好青年。”
莫蔚瞪大双眼:“竟然能从你嘴里听见这种话?我好像看见外星人了!你说是吧,入职后每天早走十分钟,赶在最远打卡范围内打卡的安然小姐?”
安然耷拉下眼皮指着他:“不准再说话了。”
莫蔚故意往四周看了看:“我怎么记得我才是这屋里的官儿?”
安然被他逗笑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还以为你是高冷专业的上司类型呢。”
莫蔚拎着包站起来,路过她的工位,在她桌子侧面坐下,“市场部不会出现高冷的上司,只会出现被标书逼疯的苦逼上司,你还是太年轻。”
安然点了点他的腰包:“刚说完我,你又搞这一出。”
“我什么时候提前走过?”莫蔚说。
安然刚要脱口而出几个日期。
莫蔚伸出食指挡在嘴前:“除了出去跑业务的时候。”
那还真没有了。
莫蔚确实敬业。
“我今天是今天头一回做逃兵。家里有事,得先回去了,你和你的好闺蜜好好吃饭吧。”
“拜拜。”安然说。
五点三十八分,安然下电梯到负二层,旁若无人地在停车场里面慢走,熬到同电梯下来的几个人全部上车离开,才折返回去,回到早就路过的银色跑车副驾。
车门早就展开,等着安然的“临幸”。
安然以最快的速度小跑过去坐上副驾,催促陆之银赶快降下车门。
陆之银笑嘻嘻地就是不放车门。
眼看第二批人下了电梯,就要打开厚重的门进入车库,陆之银车子停放的位置刚好能让大家一开门就看见自己坐在副驾,安然急切之下,探身过去,伸手在陆之银手掌下的按键上一摁,副驾驶的门缓缓落下,赶在大家推门的同时严密关闭。
“呼……”安然松了口气。
罪魁祸首陆之银居然笑了。
安然一眼瞪过去,陆之银说:“我头一次见人松了口气真的会呼出来,你太可爱了。”
安然挥舞起来的拳头霎那间停滞不动,随后掩盖似得立即放下,看着窗外不理他。
其实在平复海浪般涌动的心潮。
陆之银的话像抛入水面的一块巨石,她的心泛起浓重的涟漪。
这种感觉直到陆之银停在餐厅楼下才消失。
安然看了一眼腕表,十分钟。
陆之银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居然对她有如此持续性的影响,简直令她无法面对。
对待一个仅仅“肖想”,而不企盼的人,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才对。
对待陆之银这个人,她出格了。超出了自己给自己划定的安全界限。
可是她控制不住,陆之银只要出现,他的四周就像有金光闪烁,安然根本控制不住想要接近这个无时无刻、在各个领域都发着光的人。
他已然变成了她暗淡生活的最强烈的光彩。
“这顿必须我请。”安然跟着他下车,看到眼前装修精美的高端餐厅,默默定了定神。
没事安然,吃不穷,昨天九万块钱奖金不是已经到账了吗?
想到在吃这方面还算体面的银行卡余额,她自信地看向陆之银。
陆之银一脸早就看透她心思的表情,眼神含笑,没有立即拆穿她。
“我不会让女士买单,这太不符合绅士行为。”
“这里是中国,别整洋身份。”听说不让买单,安然转身就走。
陆之银追上来,挡在她的面前:“干嘛这么爽利?我们可是合作伙伴,其中一方请几顿饭很正常,以后回请的时候多着呢。”
安然不确定地看着他。
她不知道陆之银是不是真的这么想,也不知道有钱人之间是否不在乎谁付钱。她被逐出豪门时才十岁,还没到请客吃饭的年纪。
可她的行为准则不允许她一直做陆之银的“客人”。
她抬眸望向陆之银:“既然是合作伙伴,我们地位平等,如果你不让我付钱请客,我会觉得你轻视我。”
陆之银仅仅愣了半秒,就接受了安然要请客的提议。
“好,我答应你的请客。不过今天真的不合适,今天不只我们两人,还有我的一位朋友,要不,改天你单独请我?”
安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把包包甩到肩后,无所谓地说:“那又怎么样?多一个人又吃不穷我。”
陆之银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她。
一直到上电梯,安然都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难道是生气了?
她主动请客真的刺痛陆之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