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和秦舟什么关系，但秦舟现在需要休息，你得离开。”林苏白对淮淸说道。
淮淸两眼一翻，本就长细的眉毛在这样刻薄的表情下更是显得高挑。他本就是盛气凌人的长相，在刻意做出挑衅和讥讽的表情时，就会显得过分有攻击性。
他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眼林苏白，开口说：“刚从医院赶回来，你不会还没洗漱吧？脏死了。”
“我！我洗过了！”林苏白面部迅速涨红，“而且你才脏！医院里那么多病人，谁知道你有没有被感染！”
“哟，一个没工作的米虫男讥讽起医生了？”
“我才大学刚毕业！而且你年纪轻轻就当医生，谁知道你是不是走了关系！”
淮淸脸色骤变。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质疑专业性，“你自己是个废物，就见不得别人比你厉害？”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呛声，情绪逐渐失控，音量也放大了。
秦舟无意识发出烦躁的咂舌声，两人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立刻不吱声了。
两人谁都不服气谁，却再没敢说话。
但想要竞争的心思不会因为闭上嘴巴就停歇，反而会寻找其他赛道。
于是一个人开始打扫卫生，一个人开始继续做饭。
要是不小心撞上视线，就又是一顿恶狠狠的怒瞪。
等秦舟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锃光瓦亮的房间以及桌面上喷香的菜肴。
秦舟：？
“哟，终于醒了。”淮淸张口就是讥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算睡到凌晨六点呢。”
秦舟下意识看向电子闹钟，还好是傍晚六点。
“秦舟，你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吧。”林苏白说道。
秦舟随意点点头，拿出通讯器查看未读消息。
她其实知道淮淸在。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她就听见了，只是懒得起床，反正林苏白会开门。
至于两人后续吵架，如果不是声音太大打扰到休息，秦舟也不会出声制止。
单方面的恶意秦舟当然会偏帮男友，但两人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那秦舟就不能插手了。
这是男人们扯头花的事情，女人插手只会让局势更乱。那还不如做个旁观者，等到了真正过分的时候再出手制止也不迟。
通讯器的消息很多，大多数是组员们的马屁。
[组长太大方了！组长我要永远拥护你！]
[老大我能点鲍鱼鸡翅吗？]
[老大老大我能带我的猫狗过来吗它们在家太可怜了]
[你家那两车动物带过去，秦姐会破产的]
[组长我这次不想喝柠檬水，我想喝□□捏捏好喝到咩噗茶]
[组长组长——]
一群得寸进尺的熊崽子，看得秦舟牙痒痒。
筛选掉一大堆无用的信息，秦舟找到了一条有用的。
[研发组-度娇：你昨晚用了便携式隔离器吗？还在睡觉？醒了记得过来更换隔离器，顺便和你说点好消息。是关于怪物定位器的研发进展]
秦舟精神一振，眼睛都瞪大了，嘴角更是不受控制地上扬，“哈哈哈哈！不错啊度娇！”
畅快笑完了才想起来自己在家里，家里还有前男友和现男友各一人。
秦舟：……
“咳咳！你们都在啊哈哈哈哈。”秦舟假装不知道发生了啥，一副惊讶的模样，“你们很闲吗？”
“是，我们很闲，比不上你这个大忙人饭都没吃一口人就倒沙发上睡死了。”淮淸说道。
男人的表情凉飕飕的，张口就是不要钱的垃圾话。
“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秦舟又没对你怎么样，为什么总骂她？”林苏白替秦舟打抱不平，“是不是到了你这个年纪的男人都这样？”
两人又要吵起来了。
秦舟最后看一眼时间，无暇顾及他们。
“菜是谁做的？”秦舟站起来伸展四肢，询问说。
“我做的！”林苏白立刻回答，然后得意地往淮淸那丢小眼神，“你醒来肯定肚子饿，先喝汤吧，我给你盛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碗递给秦舟。
秦舟顺势低下脑袋就着林苏白的手，嘴唇贴着碗壁喝汤。
顿顿顿几大口，秦舟也没品尝出什么味道，就匆忙地给林苏白面颊盖上一个油乎乎章子，“很好喝，但我现在有急事，就先走了。”
然后对那边面色铁青的淮淸说：“你俩一起在这把饭吃完，别浪费粮食。还有麻烦等会你送他离开小区。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完，抽出纸巾随便一抹嘴，就脚步匆忙离开了公寓。
“砰！”
门关上了。
两个男人站在屋内面面相觑，最后都露出嫌恶的表情，纷纷撇开视线。
而离开公寓的秦舟步履匆忙，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本部后直奔研发组办公室。
“度娇！”秦舟一把推开办公室大门，“你说的怪物定位器进展是不是真的？”
对着电脑快速打字的女人抬起头，发现秦舟那一颗鸡窝头后嫌弃地连连往后退，“你不会昨天出任务到现在都没洗漱吧？”
秦舟愣住，然后满脸不在意，“哈哈哈这不是太忙了没空嘛。”
“你先说说怪物定位器的事，说完了我就去洗漱。”
“你先去洗漱。”
“你先说。”
来来回回争执几轮，度娇战败。
她先是从文件夹里抽出来一份化验报告，然后是一大叠资料。把这些全部都塞给秦舟，“经过研究，我有百分之八十的自信这次的思路没问题。”
秦舟一边点头，一边快速翻越资料，“嗯嗯，然后呢？”
度娇笑了一下，“过去在研发定位器的进程中，我们始终无法准确定位怪物。每一次实验，都会产生巨大的地理偏差。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终于在经过上头的同意后将一切在此方向上的研究推翻，转而反其道而行之。”
听到此处，秦舟正好在资料上看见“混乱和稳定本就是对立的存在，在相同空间内二者不可共存，这也是怪物对人类有强烈进食愈合破坏欲的原因”这句话。
“秦舟，我们之所以能够反抗怪物，是因为我们的特质‘稳定’。换个角度思考，怪物也是我们的猎物。而在自然界的狩猎场上，母狮们为了能够更高效地捕获猎物，往往采取合作的方式对怪物进行围剿。”度娇的语气平淡，眉宇却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秦舟了然，眉毛也跟着上扬去愉悦的弧度，“以这个角度出发，我们就必须抛弃单体狩猎的方法，改为群体狩猎。也就是说，通过缩小包围圈的方式，我们反而能够确认‘混乱’的所在位置，甚至可以将‘混乱’引诱到指定的位置。”
“看，这是不是一个好办法？”度娇露出灿烂的笑容，“你也很赞同吧？”
“啪！”秦舟合上资料，伸出手揽住度娇大笑，“哈哈哈哈厉害啊！不愧是度娇！当初考试我没考过你还不服气呢，现在我对你心服口服啊！”
“我怎么感觉你是指喝早茶那会没有分给你的二分之一抽纸？”度娇点破她的心思，“就半张抽纸，你至于吗？”
“至于！那个狗屁茶餐厅一包纸巾卖三块！那可是三块钱，够买三个包子了！”秦舟愤愤不平。
“得了吧，赶紧给我滚去洗漱。”度娇把人推开，“晚上我也要去蹭饭。”
秦舟如她所愿，甩甩手就往淋浴室走，“听你安排，我今晚允许你蹭饭！”
“喂！”度娇抓起一个乒乓球形状的银色类魔方物体丢给秦舟，“更换的隔离装置，别给忘了啊。”
“感谢我的姐！”
现在是换班交接时期，洗浴室里多出了很多刚刚换班下来的执勤组人员。
秦舟还能看见几个自己的组员，她们身上都带有明显的血污。
“有受伤吗？”秦舟问。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组员甩甩头发上的水渍，笑容有些腼腆说：“这些都是怪物的血。”
“没受伤就好。幸存者呢？有出现感染情况吗？”
“……”组员没回答，笑容也垮下来。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寂，秦舟扬起微笑，扯着组员的脸颊肉说：“放宽心，起码她们有活着接受感染的机会。”
组员逞强地笑了笑。
从洗浴室出来，秦舟检查一遍自己的装备。
无损伤的工装制服，佩刀，配枪，子弹，便携式隔离器，满电量的耳麦，满电量记录仪，三支急救药剂，一盒口服胶囊，肩章，工作证，通讯器，以及卡包。
确认检查无误，秦舟深吸一口气，离开洗浴室。
本部内人员来来往往。
有刚刚完成轮班交接的执勤组人员，也有步履匆匆的后勤人员，还有前来认领尸体的家属。
秦舟路过了一对母父。
两人都眼神空洞，表情麻木，眼下还有浓重的眼袋青黑。
通过两人的眉眼，秦舟回忆起对方孩子死前的相貌。
是一个二十六岁左右的男性，身穿睡衣，下半身被怪物啃食，肠子被怪物掏出，唯有面部保持完好。那是秦舟进入公寓后遇到的第一个受害者，也从现场的痕迹推测出该男性是怪物的第一个目标。
怪物出现第一时间袭击睡梦中的男性，在男性失血过多死亡后从大门离开前往公寓其他的房间。陆续杀死十几个公寓租客后，才开始制造爆炸。因为当时大多数人处于睡梦中，所以无人意识到危险逼近。
秦舟静静地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希望不是家中的独生孩子，否则对她们而言打击太大了。
加快脚步来到了饭店，秦舟一进门就看见一群小崽子吵吵闹闹的画面。
执勤A组的成员最小的只有20岁，最大的有32岁。除去需要值夜班无法到场的组员以及受伤进入医院的组员，到场的只有17人。
“组长！总算是等到你了！”飞雪老远就看见了秦舟。
饭店是很普通的饭店，除了秦舟这一大桌子外，还有很多其他的普通群众用餐。
“原本我是计划定大包厢，但最近饭店人比较多，就只能做大厅了。”飞雪说道，“不过老板人很好，知道是我们要吃饭，就给我们送了几大瓶可乐！”
秦舟笑眯眯地举起拳头，“你收了吗？”
飞雪还没解释呢，另一名成员就焦急地出来解释：“没有没有！组长，我们只等着你请柠檬水呢！”
这个组员名叫努尔麦麦，长得又高又瘦，是今年从偏远地区考过来的，还是飞雪的直系学妹。两人平时就喜欢黏在一起吃饭，遇到什么事都要互相打掩护。
秦舟被逗笑了，拳头改为巴掌小小拍了一下飞雪和努尔麦麦的脑袋，“天天柠檬水柠檬水，今天我都请你们吃饭了，还惦记柠檬水。小心我把你踢出去。”
“啊……那我可以换成奶茶吗？”努尔麦麦显然是个馋嘴的。
众人嬉笑打闹一番，终于落座。
服务员走过来给每个人上了茶水。
执勤组人员不能饮酒，因为那会影响判断。而茶就成为了大家平日里喝最多的饮品。
秦舟端起茶杯，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一杯茶倒在了地板上。
原本嬉笑打闹的组员们在此刻安静下来，一起凝视地面的茶渍。
谁也没有说话，笑容也从欢乐转变为严肃和庄重。
秦舟不擅长说悼念词，也没准备说悼念词语。
一分钟后，秦舟收回视线，重新扬起爽朗的笑容对大家说：“开饭开饭！”
“今天你们可不能说我抠门啊！”她说道。
“所以组长我们真的可以喝□□捏捏好喝到咩噗茶吗？”努尔麦麦坚持不懈。
“我还是更喜欢柠檬水。组长的柠檬水才是最好喝的。”
“滚啊！你个组长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