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在俞管家的帮助下,顾念和赵青顺利地离开了。
顾念认为自己非池中之物,拉着自己袖子说以后做宰相别忘了她,说什么苟富贵勿相忘。
赵青知道这人是在打趣自己,要论聪慧,自己是不及她的,顾念是极其聪颖的一个人,可能是幼时的遭遇总让她不自信。
总之满口答应后一起出了城后,才分道扬镳。
真正分离后,赵青才懂得为何诗人总爱写别离,自此一别,不知相逢又会是何时。
赵青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就算有也不多,所以赠与顾念的也就只有一句。
“你一定要好好的。”
前线一直在打仗,在国都的快活日子差点让赵青以为天下太平呢。
出了城后路上有停靠的驿站,作为国都来往的车队商队是不会少的,跟随这些队伍回家比个人走要安全上不少。
有钱当然是有钱的办法,没钱随车队商队做个劳动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赵青不是什么没苦硬吃的家伙,所以身上还有点小钱就掏了花去,省了做苦力抵路费的过程。
在加上车队的极力推荐,赵青选择了坐马车,自己虽然会骑马但长时间骑行必然会不适。
这马车在此刻的赵青眼里就是简朴内敛,和达官贵人的马车显然不值得一提,但是现在对于赵青来说这更是一种朴拙的美感,简单的没有雕花的木显示出一种自然美。
再加上车队的极力推荐,赵青就更加非常满意,当然这是在坐上马车之前的事情了。
坐于马车之中,颠簸地人头晕极了,也怪不得一起到驿站的时候,分离时顾念是选择租马匹,亏得她还以为那些大人物坐马车是什么享受呢?
就是纯折磨。
怪不得分别时顾念笑得如此意味深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满腹黑水的家伙就是这么坑乃母的?
人一倒霉起来,那就是一连串地都在倒霉。
行至还没一半的路程,夜里突如其来的大雨,车队决定加快赶路,所以就更加颠簸了。
马车中没什么人说话,一路颠簸,叫人提不起什么精神出来。
赵青就是在这么个环境下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身上没什么财务,最重要的信早就贴身存放了。
人怎么能不读书呢?
从小学鸡娃到大学都是人的一生充满转折的那么一年,以为上了大学就解脱了?
所谓的绩点,所谓的评优评先,所谓技能证书,似乎和前6+3+3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没有了家长在一旁的督促而已。
等到顺利毕业,万幸成为一名还能找到工作的牛马,拿着微薄的工资,自带草料坐在工位上工作...
赵青睡也睡不安稳,在梦中就这么度过一生,在一场加班中意外心力衰竭。
猛然惊醒,马车狭窄的空间旁边人呼吸的声音似乎都能听见。
她是这安县赵家的赵青,也是现代社会牛马赵青。
也在这个封建古代的一个实实在在生活了二十年的赵青。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心愿,歪打正着,在这个架空的时代得了份离家近,有钱拿,还有双休的,稳定的工作。
赵青自小就不信那些牛鬼蛇神,但是现实就是如此的魔幻。
她的位置靠近外面,随手一撩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色,是顾念那家伙还算有良心推荐的,最起码潮湿的新鲜的空气,还有这微微的小风,让赵青复杂的心绪平复了少许。
或许是上辈子太听话也太循规蹈矩,这辈子更多的是一种叛逆劲头,和上辈子的勤相比,这辈子更喜欢安逸点的生活。
赵青现在知道宋元明清,但是现在是什么朝代?安国,一个历史上从没有出现的国家。
大陆上小国林立,百年前都还是一个国家不过后来分裂了而已,安国还算得上是大国,这天下迟早要统一,可若是不统一,后续的走向如上辈子的欧洲一样,那又和平民百姓有什么关系?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只希望自己的家人朋友平安就好。
赵青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做个自由自在的游侠,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奈何现实远比理想要残酷的多。
这个时代的风气比原时空的风气都还要开放,就算得了这穿越记忆还能干嘛呢,算多读了几年书,这安国一时半会儿也崩溃不了,又有什么用处呢?平白接受了记忆里社会的毒打,赵青有些身心俱疲。
就算被某一个国家统一了,她这个小鼻嘎大的官还不是稳稳当当,被清算的只会是那些大人物。
这么一想,赵青又快活起来,她不是什么喜欢深沉,更喜欢苦中找乐,这也是这一世赵家人教会她的道理。
赵青惊醒的时间还是在夜晚,所以她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路途遥远,也没什么娱乐,睡觉就是唯一放松的方式了。
或许是冥冥之中相似的人总会相遇,坐在赵青身边的人瞧上去比赵青年纪小得多,但是眉眼间却比赵青还像个大人。
或许是因为还是个少年人的缘故憋不住话,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连坐了多日的马车也不见疲乏。
“赵姐,赵姐。”
少年郎小声小声地凑在赵青的旁边说话。
“国都长啥子样啊?”
“是不是就真的走在路上都能捡到黄金?俺还从未到过国都呢。”
少年人就算再成熟,面上的表情也遮掩不出他那好奇的神色。
“俺想要去肃国闯荡闯荡,听说那里有个大贤人愿意收人做劳力换土地。”
还没等赵青回答少年人就把自个儿要去哪要干什么交代个一清二楚了。
“据说比咱们的张贤人还要贤!”
“还说是去了就给口饭吃!”
不知是马车里的谁嗤笑了一声,少年人不说话了。
赵青面上不显,只是问道,“小兄弟,你是怎么知道我叫什么的,还有就是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人似乎习惯了这种的讥笑,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骄傲。
“俺叫李义,这是俺娘给起的。”
“夜里马车师傅在这么称呼你,其实我也不知道咋喊,就喊你赵姐了。”
名为李义的少年人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这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车里有个老家伙,满头白发看上去精神气倒是挺足,斜斜地藐视着李义。
“小子,本国不好吗?”
“去别国讨饭吃,也不嫌丢人?”
赵青一听着话,眉毛就皱了起来。
“我说你这老头,说话也太过分了吧。”
“人去别国不是偷不是抢,就是为了生计,你急什么?”
这马车的容量小,坐的人也少,总共也就是四人而已。
一直沉默的中年人看了一眼老家伙,看老家伙点头,才开始讲话。
“你可曾想过倘若人人都是这么想,人人都跑去肃国,那肃国还是肃国吗?”
而后又对着少年人说道,“那肃国的贤人真的这么好怎么从未听说过有人衣锦还乡呢?”
李义也不是什么服输的性子,涨红了脸,反驳道,“或许是信还没到,你怎么知道就没有呢?”
反驳老者后就没说过话的赵青,心中不屑,平头百姓那些封建贵族在乎吗,那些平日里在老百姓作福作威的家伙在乎吗?指不定还兴庆少了几个刺头和刁民呢,
平白无故多了上辈子毒打的赵青说话也没有从前那么直接了,只是敷衍地回复道,是也,是也。
这态度惹得那个白胡子老头吹胡子瞪眼的,却也拿赵青没什么办法,也许是觉得赵青已经朽木不可雕也,就转头对还是少年人的李义说道。
“小子,听老夫一句劝,跟着老夫干,都比你大老远去一个不知真假的贤人那里要真。”
老头子脾气不好但是人感觉还是很好的,赵青一向看人都很准。
“这老头确实说得有一句是对,你应该考虑考虑。”
说完两眼一逼,充耳不闻老头子的气急败坏,也许就是因为老人家老了,所以易怒呢?但是管他呢,又不是自家老头。
“我再想想吧,可是跟着你,我能有饭吃吗?”
见所有人都反对,李义也有点怀疑自己的决定。
“那是自然,你看我旁边的这家伙,老夫可没饿着他。”
“我跟你。”
就是这么交谈之间就决定了未来一段时间的路的李义,就像是放下什么心中的大石头一样,
长舒了一口气,也不去过问这老者要他干什么,他只要套口饭吃,有生计,给谁干不是干呢?
而后的这几天就没什么话可说了,都是沉默。
扳着手指过日子,也不知道过去几个日夜,反正她终于是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卫县。
只是离开的时候塞给李义自己身上顾念给自己的一点碎银子,顾念知道自己的脾气,花钱大手大脚身上不会留钱才塞给自己的一点应急钱。
脚踏实地,赵青突然有些恍惚。
三年的时间对一个小小的卫县来说太短也太长,太短在于和走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化,太长在于时间的跨度足以让一个青涩的家伙变得成熟。
身上的身无分文还真的寸步难行,幸好卫县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住在这里的人家也几乎没有不认识赵青的。
“小混球,终于舍得回来了?”
是卖草鞋的大娘,她的孩子前些年被拉去战场就一直没有回来过了,赵青带着一帮好友经常去她家的后院偷偷摘果子吃。
“老大,老大,是老大回来啦!”
跟在大娘屁股后面的孩子个子也有赵青一半高了。
那兴奋的语气就像是什么大人物来了一样,扎呜呜的,脑袋后的两发团子也跟着晃动。
那赵青哪里会落下小伙伴的喜欢?抱着小家伙子在空中转了一圈,还故意最贱地说了一句,“三年未见,肉肉也长多多,老大都快抱不动了,哈哈哈。”
果然刚落地,小家伙就气呼呼地说道,“才不是,是长高了!”
结果小家伙越想越气,一溜烟又跑到屋里不出来了。
“好了好了,别逗柿子了,这孩子气性有些大的。”
小柿子是被大娘收养的孩子,是被人丢弃的被大娘捡回来的,但是大娘对小柿子和亲子无二。
过了大娘家就是自己家了。
家里还是那副模样,门口摆的桌子椅子,还有些干活的物件,似乎和自己走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也不知道爹娘去哪里了,在信中大姐家还添了新丁,她多了个侄女,但是现在家里都不见人影。
走进家门,那股撑着走到家的气劲就好像散去了,懈怠还有连坐许久的劳累一起涌了上来。
捻起阿爹的草帽就往脸上一盖,院子里刚巧有阿娘的躺椅,于是屁股一落,这浓浓的睡意就覆盖了她的意识。
直到一阵喧闹声把她吵醒。
今天赶巧是个赶集的日子,大家伙基本都是从早上就出发,快傍晚的时候才回去,也就这个时候,在这个小小的卫县才会些新鲜玩意。
个子小,年纪小,走路都要跑着走的小孩反而是第一个到家的。
这小孩一点也不怕生人,见到陌生人还奶声奶气地说道。
“你要找谁呀?”
玩闹心渐起的家伙自然不会正经回答喽。
“我是来拐小孩的,这方圆十里的小儿都已经被我吃进肚子里哩!”
再加上夸张的表情,这小小儿什么时候见过,当场就吓得眼睛红润了起来。
“诶诶,我的小祖宗,哭什么?”
一小子就把小孩捞起抱起,更是哭得眼泪水直掉,就是不出声,泪汪汪地看着可怜又可爱。
看到这小娃娃,赵青就知道这是谁家的了,近些年就大姐家添了新丁,这还怪可爱的家伙就是她的小侄女了。
和她的哥哥姐姐们一点都不像,不皮实,要是被她这么一吓,小小的巴掌早就招呼到了自己身上要么就去告状去了,哪里像这小家伙,红着个眼睛看着可怜得紧呢。
阿爹阿娘就在后面,背着个背篓,赶着小毛驴拉着东西走回来,必然是赶集回来的路上又去田里干了活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