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谢青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她有点烦躁，又有点庆幸，烦躁的是给自己平白惹了个麻烦，庆幸的是好歹阻止了一个孩子误入歧途，也算是为她们积福了。

    “哎呀，我们俩今天也算是救风尘了吧，哈哈哈。”

    李归真感受到旁边人的动静，伸手揽过对方，将她拥入怀里，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

    埋在她怀里的谢青木感受到她胸膛因为笑声而震动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像有人拿一个小锤子砸谢青木的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砸出来。

    谢青木深吸一口气，李归真身上的香味充斥着整个被窝，明明她俩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就感觉对方比香一点。

    她紧紧的抱住李归真的细腰，脸贴着她的光滑柔软的肌肤，冒出来一句:“归真，你要幸福。”

    李归真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有些好笑，轻拍她那薄薄的背，温柔的抚摸她的脊背，用哄孩子的语气回答:“好的，我一定会幸福的。”

    她的下巴靠在已经睡着的谢青木的发窝处，感受胸前这个小小的人那轻微的呼吸声，李归真也终于闭上那双明亮如炬的眼睛。

    这晚过后，李归真回到她自己的住处去，没有给谢青木留一条消息，没有更新任何一条动态，就跟消失似的。

    谢青木也没有去问，她俩的相处模式一向如此，只有在累了的时候才会联系对方汲取能量，不过这些年里李归真联系她比较多，尤其是搬来金市后，李归真主动联系的次数呈倍数增长，看来当老师的压力还是大。

    她心里想，下次见面的话得好好劝李归真注意休息了，见面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李归真用遮瑕都盖不住的黑眼圈。

    虽然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休息的时候可会好好休息的，才不会浪费来之不易的空闲。

    没想到，一语成谶，谢青木开始疯狂连轴转，彻底没了休息时间，不止她不休息，整个公司都没休息，顾春启连着有半个月都住在公司里，他每天就是简单的回家洗漱一下，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回公司继续工作。

    谢青木有苦说不出，也只能陪着大家一起熬，她第二十八次给顾春启送咖啡，因为次数过于频繁，顾春启直接让她把咖啡机搬到他的办公室里给他做，在这么繁忙的时候仍然要喝手磨咖啡是他唯一的坚持了。

    “你们这个方案有考虑过后期维护的成本吗？”

    他坐在办公桌前冷静的对面前的一个项目负责人提出问题，顾春启的脸色很不好看，可还是控制住没有气到高声喊叫。

    那个负责人不停的道歉，没有辩解，即使顾春启比他小上很多，刚开始大家都以为他只是总公司空降来的草包，所以做事都比较敷衍，谁知道人家只需要看一眼就找出漏洞。

    顾春启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如果你就是这种态度办事，我劝你趁早离开，还能拿到赔偿。”

    对方顿时汗如雨下，赶忙认错，同时保证再交上来的计划书绝对不会是这种质量。

    他离开的时候，顾春启追加了一句:“我刚刚说的话你最好跟大家都提一下，我刚来这里，实在不想杀鸡儆猴，伤了大家的和气。”

    负责人把门关上的那一刻，从门缝里看到了顾春启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十分完美，可是透露出的冷意让人看得腿肚子直打颤。

    刚结束一个，顾春启就又喊进来一个，一上午就见了十来个人，各个进来的时候都笑容满面，走的时候也是一致的面如死灰。

    不得不说，顾春启作为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上的人确实有他的厉害之处，他没有说一句重话，但是所有说出口的话都如同扇人巴掌一样，打的他们无力反驳，只能认栽。

    或许是这家公司真的跟筛子一样到处都是问题，顾春启在看财务报表的时候眉头不自觉地紧缩，浑身散发着不要靠近的气息。

    谢青木缩在一旁当鹌鹑，几个助理从门外向她招手。她叹了一口气，小心的起身出门，刚把手搭在门把手上，顾春启就有感应一样用那双桃花眼眼睛冷冷的盯着她。

    谢青木潜意识里感觉到危险，立马又缩回临时工位上，隔着玻璃小窗摇头，回她们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顾春启头也不抬的回了声“进来”。

    小张视死如归的推开了门，一脸我给大家挡炸弹的表情，配合着他拖沓的脚步竟然有几分滑稽。

    顾春启看了几眼他递过去的文件，又翻了几页，直接丢在桌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你这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给我的吗？”

    谢青木这回气都不敢出了，小张已经开始向她传递求助的眼神，一个一拳能打死八个老虎的壮汉此刻像无助的孩子一样，没办法，他比谢青木资历还浅，所以才被大家推出来当替死鬼。

    面对同僚的紧急情况，谢青木疯狂在助理群里求救。

    有欲无求:快想办法！小张撑不住了。

    绝望嚎叫:我有办法我就进去了。附上一张表情包，谢青木刚刚隔着玻璃窗无奈的表情，边上四个大字“爱莫能助”。

    有钱人不能让我当当吗:@绝望嚎叫，还有空做表情包，小张白给你上贡了，等他出来我就揭穿你的真面目，除非……贡品有我的一份。

    活人微死:你也没放过小张(?_?)?

    活人微死:我在外边都感受到你们两个的绝望了，等着，我来解救你们。

    有欲无求:感谢大佬

    王特助在小张都要跪下的时候以救世主的形象降临，她沉稳有规律的脚步声充斥着整个办公室，让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

    “顾总，新官上任三把火，你的第一把火烧的就是这些人。”

    她递上蓝色文件夹，顾春启打开发现里面是几个人的资料，有的是高管，有的是老员工，反正都是在公司有资历待了很久的老人了。

    顾春启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你觉得这把火烧起来，到时候收的住吗？”

    他抛出一个问题给王特助，等待她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这人浸润职场多年，十分圆滑，就单看这些名单里也有先后顺序，有过重大失误的放在前面，平日里偷奸耍滑的放在后边，她只是排出来他们的顺序，但并没有做筛选，而是把这个决策的权力交给顾春启，就像是主意她出，顾春启来当坏人。

    她面不改色的微笑说:“收不收的住，那得看放火的人，你说是吧，谢助。”

    她突然提到谢青木的名字，让谢青木猝不及防，原本还藏在山堆一样的文件里躲起来的人有气无力的抬起了脑袋。

    “是吧？”

    谢青木尽量拖长语气，让自己听起来不站在任何一边，如果她态度坚决的同意王特助的话，难免会给顾春启一种结党营私的感觉。

    在工作上她们这些助理可以合作，但是绝不能因为私交而支持对方，这是顾春启绝不容许的事情，他更喜欢大家能互相指出问题，提出解决办法。

    王特助转身示意谢青木上前来，她嘴角那抹浅浅的公式化的微笑一直没有放下过，眼神里都是鼓励。

    谢青木只能走向漩涡的中心，以一种笔直的姿势站着，用抱歉的目光看向王特助，然后开口:“这些人里有几位可以拿出来做引子，这样即给了剩下还可以用的人警告，也不会大动干戈，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做最高效的调整。”

    她一边说，一边用圆珠笔在几张照片上画了个圈，她不怕得罪人，既然大家都不想做恶人，那么她这个毫无根基的人就责无旁贷来当这个恶人，这样还能卖同事们人情，一箭双雕，多划算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