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女

    李溪正想细问他时,却听到后面跟着他来的一群人中有人叫嚷道:“金老爷,你怎么还替你女儿说话呀?她分明就不是被蛊惑的!”

    “去去去!”长得像只小胖仓鼠的金老爷马上就转过头对叫嚷那人喝道,“我女儿平时可听我话了,要不是那三个歌都的女人,她也不会变成这样的!”

    人群中那人被他这声喝的,声音小了许多,嘟嘟囔囔地抱怨:“也就你一个人觉得你女儿听话哦。”

    谁料这话还是进了金老爷的耳朵,他提了声警告道:“再说我女儿闲话,我就加你的租!”

    四下里彻底没声儿了。

    金老爷瞧那刺头儿消停了,再次笑呵呵地同李溪说道:“丞相大人啊,我们这被娲梦关赶出来的人,可就全仰仗你们了啊!”

    李溪旁观了刚才两方的争执,心里默默想着,他得把金老爷和其他人分开才能问出事情的全貌来。但眼下金老爷抓着他,他也不能抽身再去问跟随他而来的那些人。而其他人——

    李溪看了看身后的郎国公,不行。他一看就是身居高位的人,只怕这些人一看到他,嘴都不敢张。

    郎昭、赵良恩、阿缨和暂音?那更不行,只怕都不知道怎么从那些人嘴里套出实话来。

    他想到了最合适的人——温叶。但温叶不在这里。说起来,他怎么这么久都没看到温叶了?

    “丞相。”

    李溪听见这声儿,才想起还有个周念儿。

    在人群前头的她柔柔地笑着,没有一点儿攻击性,温言道:“金老爷他想必有些话要与您详谈,不便外人听见。您带他进去吧,剩下的这些人,太子来安排便是。”

    她朝向随金老爷来这儿的那群男人们道:“你们放心,本宫是代我们岐国的太子来这儿接应你们的。你们随本宫来便是。”

    本来那群人还因为被几个女人赶出城的事儿对女性心有芥蒂,但一听她是帮太子做事的,太子可是个男人啊!那绝对不会为难他们的。

    这些人面上的沉重之色荡然无存,旋即就交头接耳起来,说什么还是男人公正,比女人靠谱。而听着他们这些议论声的周念儿全程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李溪见她这样,知道她是刻意装出来的温顺,好从这些人嘴里打探到娲梦关的消息。虽然在夺嫡一事上,她不满李溪旁观的态度。但在与大胤的战事上,她们的立场是一样的。周念儿自己绝不会也不会叫她人在这种事情上耍心眼儿。李溪朝她颔首后,就引着金老爷往自己军帐里去了。

    原本跟随他来的几人,郎国公让郎昭和赵良恩回去休息,自己则同李溪一道回去。而暂音则趁这时挽住了李慕缨的手臂,拉着她往她两的住处走去。她一边走着,一边贴在李慕缨的耳边说:“阿缨,我今天遇到了很奇怪的事情!”

    李慕缨看向她没有说话,扑闪着两只眼睛,等着她将话说下去。

    习惯了李慕缨只会安静听她讲述的暂音,也不管她是什么表情,就把心里的话倒豆子般说了出来:“丞相大人派我去娲梦关打探消息,可我一飞过去,就飞回了我们雷鸟族里。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母亲父亲还有族里的大家就都飞了过来,围着我,叽叽喳喳问我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我就把在这儿的事儿都告诉了它们,它们听了后可开心了,一直夸我是雷鸟妖的骄傲,还叼了很多果子来送给我家。”

    说着说着,她竟也像梦里一样,挺起了胸膛来:“那些果子越堆越多,越堆越多。后来我才觉得不对,就算把雷鸟族里所有的存粮都搬出来,也不该有这么多才对。但我想要叫停的时候,已经被那些堆成山的果子,埋在里面动不了了。我在里面叫啊叫,想让族人帮我把那些压我身上的果子给弄走,但我的叫声好像传不出去,没一只鸟来帮我的。”

    她泄了口气,仿佛真被那些果子给压到了脊梁,弯下了腰来:“我就在那果子山里,等啊等,一点儿光都看不见。我都以为我要死在里面了,突然,我身上的果子全都滚了下来不见了。我被外面的阳光照得睁不了眼,等能睁眼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躺在了娲梦关外的地上,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躲在树后的金老爷他们。他们给我讲,我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直直摔那儿的。他们都被我吓得不轻,以为我摔死了。”

    她低下头,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将上面黑得发亮的湿土掸了下来,满眼可惜地叹道:“就是可惜这件栀明辛辛苦苦托人给我做好的衣裳了。”

    李慕缨随她的动作看向在阳光下泛着些赤金色的紫裙,她想到了幻象中的那抹绛紫色。栀明啊,她今天还没见过她呢。

    李慕缨将暂音挽过她的手揽得紧了些,对她说道:“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一起去见栀明,我给你们讲讲。”

    “诶!”暂音一听她这话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很有趣的事儿,顿时就乐了,喜地拉着李慕缨小跑了起来,“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在两个女孩相约去找她们的好朋友时,李溪军帐里的金老爷也将娲梦关中的情况全盘拖出。

    “小民姓金名壕,世世代代都是娲梦关中人。靠祖上积福,家中置办了几亩良田,日夜辛勤劳作,这才得以攒下些积蓄,让家里人不用忍冻挨饿。”

    李溪瞟了眼他的体态和身上的衣着,他辛勤劳作吗?他才至于不用忍冻挨饿吗?

    “唉~”金壕叹了口气,接着讲道,“金家到了我父亲那代,只得了我这么一个儿子。延续香火的重任便到了我一人头上,然而自我成年娶了亲后,家中一直未有子嗣诞生。内子和我都十分着急,遍访名医,直到十五年前喝了无数苦药的内子才终于有了身孕,我们全家上下喜出望外,是日也盼夜也盼只盼她能给我生下个儿子来。然而到了临盆那天,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却是个姑娘。”

    说到这里,他再度叹了口气:“那日我在外面同人谈生意,生产时没来得及赶回去。在府里守着的我母亲见是个女娃,就说是这丫头占了我们家男娃出生的位置,从稳婆那里将刚出生的她强抱了过去,直接扔进了水缸里,不让人救她。等我到家时那孩子已经在水里淹了会儿了,原以为必死无疑的,结果捞上来时竟还有气儿。那时,我便觉得这孩子如此顽强,说不准真是老天爷赐给我家的,就给她起了‘岁蛮’这个名字。后来,我家里的妻妾再未有人有过身孕,我也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了。”

    同样拥有爱女的郎国公听他讲着,不由得发问道:“听你这么说,你应该是很爱惜你女儿的才对,怎么会闹成现在这样?”

    “这还不是怪歌都来的那三个女仙人!”金壕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突然激昂起来,就像方才在外面同那些庄家汉子吵架时一样,开口道:“我家家业没有儿子继承,我就想着招个婿,入赘我金家。我把女儿嫁给他,将来生下的孩子也随我家姓,等我百年之后由他继承我的家业,也不至于让我金家就此断了香火。”

    “我女儿从小就很听话,无论什么事都依着我的。这件事我同她说时,她也未曾说过不愿。可就在我将招婿的消息放出去时,那三个女仙人就来了娲梦关将总兵府的人都赶了出来,自己在里面做了主。我女儿在那之后就完全变了个人,不在家做针织女工,日日往那三女仙人的宅子里跑。家里人说她两句,都会被顶撞回来。我贴在外面的招婿文书也被她全撕了回来烧了个干干净净。我母亲瞧着她这样儿,想管束下她,却反被她气的卧床不起。”

    金壕说起他女儿的这些事时,从头到尾都是垮着张脸的,中途更是说着说着就摇起头来,显然对她女儿这些出格的行为极为不认同。但郎国公听着这都算不上啥事儿了,甚至他还能从金小姐身上看出几分郎却娴的影子来。不过,郎却娴可是能直接当街暴打歌都公子哥的人儿,金小姐仅是言语上说了两句,这么一比,都算是体贴她老父亲的了。

    “后来啊,她更是直接搬去了总兵府,说在那儿找了份差事儿做,几天几夜的不回来。我找了好些人去打听,才知道她在总兵府里替那三个女仙人管着全娲梦关的钱粮。这怎么行呢?这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她不安于室,还有谁敢娶她?”

    金壕说到这里时,越来越急了:“所以,我带了家里几乎所有的男丁一起到总兵府去要人,结果还没把那儿的门给撬开,我女儿就走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是娲梦关新上任的总兵,再闹就把我们这些刁民都赶出城去。这、这不是胡闹嘛!”

    李溪垂下头,将快到脸上的笑意压了下去。照金老爷现在的处境来看,他是没把金小姐的话当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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