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渡和张颜灵牵手出现在此岸,引发了围观群众一阵小小骚动,骚动原因当然是徐渡。
“我的妈呀,这么帅……是男主角吗?”有人跟同伴感叹。
拿着应援棒的一个程芝的站姐说:“不可能啊,大女主电影,男的都是二番开外了,再说了演员早就都公布了,这位是谁啊,都没见过。”
“可是好帅啊……”旁边另一个粉丝星星眼。
站姐看了徐渡一眼,面露挣扎,最后咬牙道:“确实很帅,但我是姐姐毒唯,姐姐必须一番大女主。”
张颜灵看着叽叽喳喳的小女生,又看向徐渡:“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你这个璧太惹眼了,确实是罪过。”
徐渡哭笑不得:“这话怎么教你说得这么难听呢……”
两人走进店里,今天的拍摄已经基本完成了,程芝在监视器前,和导演一起回看自己的戏份。
不一会儿,程芝抬头,看见了十指紧扣的徐渡和张颜灵。
她愣了一会儿,双眸黯下来。
张颜灵同样看着程芝,她穿着戏里的衣服,是服务生的样式,不施粉黛。
张颜灵甚至觉得化妆师应该是特意把她画丑了一些。她原本的皮肤没有这么黑,脸上也没有这么多斑,头发也没这么枯黄。
这几天张颜灵没在店里,但店员们时不时在微信上跟她聊几句,她也就大体知道了程芝的拍摄内容。
程芝大学就进了演艺圈,入行十年,拍摄的作品不少,但顺利过审,最终播出的不多。
直到前年的一部古偶仙侠剧,她在里头饰演女二,是男主角的白月光,白切黑的人设。因为该剧的女主角人设过于恋爱脑,引起了观众的不适,加上其容貌演技都在程芝之下,程芝成为了那一年的荧幕黑马。
紧接着,她几年前拍的一部文艺电影,终于被完美主义的导演剪辑完成,并且顺利入围了戛纳电影节的竞赛单元。
于是自然而然地,程芝成为了娱乐圈影视双开花的当红炸子鸡。
可程芝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阶段,她大器晚成,真正在圈子里有选择权的时候,已经三十岁了。这是个不再适合演偶像剧的年龄,她亟需从花旦向青衣过渡,可她手上没有拿的出手的正剧作品。
所以接下来播出的作品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正在拍的这部,是她精心挑选的剧本。
讲述了一个少女时期执着地相信爱情,结果在怀孕后被渣男抛弃,独自抚养女儿长大的单亲妈妈的故事。
这个角色的设定是来自小县城,原生家庭贫穷且不幸,小时候仗着美貌娇纵任性,以此掩饰自卑,跟社会上的不良少年混迹在一起,虚度青春。有了孩子之后,为了孩子能够拥有更好的生活、接受更好的教育,女主角独自带着孩子来到澜城,尝试各种职业,打拼奋斗,最终在大城市立足的故事。
程芝的命运,除了渣男和孩子这部分,其实与女主角是高度重合的。
程芝选择这个剧本,可见她转型的决心。
按理说程芝在这份手拿把掐的工作面前,应当是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可刚才那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张颜灵没有看到她的怨恨、妒忌,更没有看到她的盛气凌人,而是看到了她的晦暗与落寞。
张颜灵没有说话,只安静地被徐渡牵着,等待着剧组收工。
程芝又换上了在张颜灵面前惯有的张扬刻薄的面貌,朝他们两人走过来。
徐渡下意识挡在了张颜灵面前,程芝看徐渡一眼,讽笑一声:“就这么护着她?”
“程芝。”徐渡没有对程芝发火:“这么多年了,闹剧该结束了。”
“哧……”不知道为什么,这句不疼不痒的话反倒让程芝红了眼眶,她恨恨地看向张颜灵:“看来你们确实和好了。换做以前我这么跟他说话,他早就被踩了尾巴一样冲我发疯了。”
张颜灵走到徐渡身侧,她看向面色凄苦中透着一丝狠戾的程芝。
她承认,她恨过眼前这个女人,跟徐渡断联的那些年里,她咒骂过徐渡的话,有百分之八十也同样用到过程芝身上。
可如今她和徐渡开诚布公,对彼此都有了信心之后,再看程芝,张颜灵没有胜利者的快感,相反,她觉得她应该是这个世上最能体会程芝心痛的人。
“程芝。”张颜灵由衷道:“你也是个骄傲的人,爱得起,就要放得下。”
程芝的瞳孔颤了颤,但很快嘲讽道:“你不必拿这种大道理恶心我。”
说罢,她凑近张颜灵,对张颜灵耳语道:“我还有底牌没出,张颜灵,徐渡早晚会明白,我比你更爱他。”
程芝抬起头,又是一副妩媚动人的笑脸,她扬声道:“在澜城的戏份到今天已经全部结束了,谢谢各位同事的守望相助,谢谢各位粉丝不远万里来看我、支持我,我让助理给大家买了甜品和奶茶,大家分一分!”
“谢谢程芝老师!!!”周围的人欢呼雀跃。
张颜灵和徐渡则在一片沸腾中,目送程芝和制作组离开此岸。
徐渡:“程芝刚才对你说什么?”
张颜灵:“她说她还有底牌没出。”
“底牌?”徐渡皱眉,不明所以。
后来的几个月相安无事地度过,程芝的话已经被张颜灵和徐渡淡忘了。
若说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事,实在屈指可数。
其一是孟樟千里追爱。
秦湘的新作《广寒歌》进入收尾阶段,但她画了好几稿,总觉得缺点什么,便收拾行囊,去了老君山,想在那里找找灵感。
孟樟没听说她要走的消息,知道这事儿的时候,秦湘已经在老君山山顶的民宿里住了两天了。
孟樟一整个破防,在此岸大放厥词,狂骂徐渡重色轻友,又讽刺张颜灵心狠手辣,他对他们这么好,可是全世界没有任何人关心他这个深陷情网的小可怜。
他一边骂一边定了去河南的高铁,连夜踏上了寻找秦湘的旅途。
其二是有几个深夜,郑云昭鬼鬼祟祟出现在此岸的附近。
但因为张颜灵提前和燕子礁的巡逻队打过招呼,所以巡逻队都认得他的脸。他们看他形迹可疑,立马就把他赶走了。郑云昭来了几趟都是这种结果,最近便没有再出现。
至于其三,就是徐渡受伤了。
自从他和张颜灵重修旧好,工作之余,但凡有点精力,是也不看书了,也不学习了,只一心和张颜灵搞一些大尺度活动。
有一次张颜灵正在看一个短剧,《重生之保姆娇艳》,看得正是最上头的时候,徐渡凑过来,一把抢了张颜灵的手机。
气得张颜灵当场就踹了他一脚,徐渡没防备,重心不稳,倒下去撞到了茶几的角上。
他们做设计的,常年坐在电脑前,腰上的负担本来就重,这几个月他在床上又不节制,最后这么一桩,腰就彻底扭伤了。徐渡疼得当场出了一头冷汗,去了医院,医生勒令他卧床静养一个月。
徐渡特别担心:“大夫,还能好吗……”
大夫听得一脸嫌弃:“一个腰肌劳损而已,又不是什么绝症。”
张颜灵站在一边憋笑。
大夫走了,徐渡才瞪张颜灵一眼:“你还笑,我这把腰关系到你未来二三十年的幸福,还笑……”
张颜灵笑着说:“我倒觉得挺好的,咱们俩这几个月有点太过分了,根本不是正常频率。你伤这一回也好,好好休息休息,也让你将来有个顾忌。”
“那不行。”徐渡拒绝:“之前说好了要把过去的七年补给我的,这才哪到哪。”
张颜灵又觉得脸上发热:“再不行也得行,谁让你腰不好。”
“我腰不好不是还有你吗?”
张颜灵瞠目结舌:“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还有我?”
徐渡凑近张颜灵,低声道:“你在上面 。”
“滚!”张颜灵羞得想死。
为了将来两人的生活质量,腰伤的一个月徐渡没敢造次。
就在他快要痊愈的时候,澜城下了冬天第一场雪。
灿烂公寓里,徐渡从背后抱住张颜灵,两人看着窗外翻飞的雪花。
“跟你重逢后,我一个人回过一趟颜城。”徐渡柔声道:“那天的颜城也是初雪,我去了颜城一中门口,那个名叫‘蓝色多瑙河’的咖啡店,有学弟学妹坐在那,他们的浪漫和我们那时候的浪漫都一样,他们说一起看过初雪的人,会一直在一起。”
张颜灵回想起高中时候的岁月:“徐渡,我爱你无关天气。”
“我知道,你相信爱情同样天道酬勤。”徐渡笑:“我也是。我会每天每天,很努力很努力地爱你。”
……
同样是在那天晚上,徐渡接到了颜城第一医院神经内科主任刘青鸾的电话。
徐渡预感到了什么:“喂,刘主任您好,是徐……我爸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刘青鸾:“嗯。从今天下午开始,血氧饱和度稳不住了,一直往下掉。调了呼吸机的参数,升级了抗生素,效果也不好。刚才床旁拍了个片子,两边的肺都白了。你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你的意愿,我现在就是想确认一下,这次如果再次出现心脏骤停,真的不抢救了是吗?”
徐渡对徐有良恨入骨髓,可父子血脉带给他的本能,还是让他心头一紧,但也只有一刹那,他就理智回答道:“嗯,不救了。刘主任,您估计我父亲大概还有多久……”
“人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现在你父亲的状况很差,但不代表他很快就会死。”刘青鸾说:“不过他现在各个器官的指标都在趋向衰竭,应该也没有几天了,我打这个电话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回颜城,病危通知书还有放弃治疗知情同意书和其他医疗文书相比,性质到底不一样,需要你及时签字。”
“好。我明天就回去。”徐渡道。
挂了电话,徐渡走回客厅,张颜灵见他面色凝重,开口问道:“怎么了?”
“徐有良状态不好,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徐渡道:“灿灿,我们回颜城吧。”
张颜灵知道,徐渡最痛苦的记忆,还有他们两人之间的误会,很快就要迎来终结。
“好。我现在就收拾行李。”
“灿灿。”徐渡拉住张颜灵,让她重新坐下来:“处理徐有良的后事之前,我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什么?”
徐渡郑重地看着张颜灵:“我要拜访你的父母。”
张颜灵知道徐渡选择这个时间见她爸妈的意图:“你……”
徐渡:“我必须向你父母坦白我的事。”
“其实不用的,都过去了……”张颜灵出言反驳。
她一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徐渡的前科并不是因为他道德层面存在污点,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知情的人本来就很少。只要他们不说,是瞒得住的。说多了反而容易横生枝节。
徐渡握住张颜灵的手:“灿灿,你爸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他们有权利知道,将来跟他们女儿共度一生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
“我也想过隐瞒,可我换位思考,如果我们两个将来有女儿,她的伴侣有这样一段过去,却选择隐瞒,我是不能接受的。”
张颜灵看着徐渡,他眉眼深沉,是下定决心的样子。
最终她回握徐渡的手:“好。明天我们回颜城,先去见我爸妈。”
“嗯。”
张颜灵有些心疼道:“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爸很凶的。”
“呵……”徐渡轻笑:“我腰好得差不多了,挨岳父一顿打应该不成问题。”
张颜灵:“我答应跟你结婚了吗,你就岳父岳父的……”
“你不答应?”徐渡佯装惊讶:“那就是我还不够努力。”
话音落下,她就捞起张颜灵的膝盖,将她公主抱起来。
“你干嘛!”张颜灵惊呼:“你腰……腰还没好呢……”
“已经好了。”徐渡有些着急:“都一个月了,憋死我了。”
张颜灵不再推拒,其实她也想他了,天天在一起,但还是想,心里想,身体也想。
见张颜灵乖巧依偎在自己怀里,徐渡露出无限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