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脑子被驴踢了？一下午就做出这种狗屁不通的东西？你上的什么大学？二本学校对吧？就你这个学历，我们公司招你已经是破格了，你怎么还不知道珍惜呢？我们招人的学历基准是985，211，你是公司学历最低的。知耻而后勇，笨鸟先飞，这个道理还要我告诉你吗？”
女生站在办公室中央，承受着领导的责骂。
她头低着，颈椎发酸，想辩解几句。诸如她的大学是一本，只是没那么有名而已；她不只做了一个下午，整整一周都在准备这个报告；她就差没睡在公司了，怎么算不珍惜呢？
可她没说什么，头更低了点。
“武栗啊，我也不是为难你，你回去好好想想吧。”肚大腰圆的领导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武栗乖巧地走出去，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她忍不住啐自己一口：门都不敢摔，活该你受一肚子气！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几乎是逃命般从公司溜走，路上见到领导也装作没看见，飞速跑了。
没办法，她能量耗尽，实在没法加班了。至于下周该怎么面对领导，她无力再想。
回家的天气也分外配合她的心情。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她撑着破伞逆风而走，锻炼有素的身体在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啪。”一张纸拍在了她脸上。
她大喊一声：“靠！”
嗓音被风吞没。
扒开纸一看，是一则广告。
你是否还在为被上司磋磨而感到挫败？
你是否还在为老公出轨而感到愤怒？
你是否还在为被父母薄待而感到伤心？
无论何时，无论何事，如意如意，如你心意。
最底下一行标红小字：有任何需求，请拨打该电话，我们无所不能……191xxxx3368。
武栗看了一眼，塞进兜里带回了家。一进家门，她迫不及待地掏出来拨打了这串号码，电话忙音里，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在辗转升腾。
我要揍死他！
于是当对面说完开场白后，武栗大剌剌开口：“我不用你们帮忙，能自己揍吗？”
“不可以的哈，亲亲，咱们这都是只有成为如意app的员工才能接任务，像您这种情况的话系统会自动为您匹配合适的员工，保证能完成任务的……”
武栗又问：“怎么才能成为你们的员工？”
对面迟疑了会儿：“……那需要先完成一个任务，任务完成后系统会对您的表现打分，八十分就能成为咱们如意app的员工了。”
“什么任务？”
对面没有再说话，武栗看了下手机，通话是正常的。
“喂？还在吗？你好？”
一瞬的沉默后，眼前倏然出现一块半透明电子屏幕，发着蓝光，写了一行字：确定成为如意app的员工吗？
武栗毫不迟疑按下“是”，屏幕卡顿一般闪了几下，又瞬间消失了。下一刻，她被拉入一个全黑空间，只有正中升起块小屏幕。
［温馨提示：任务通关后，系统会自动评估打分。总分100，智慧、敏捷、武力各占30分，事件结果满意度占10分。任务正式开始后，过程中一旦受伤，现实生活中也会受伤，且进入后无法中途停止，请谨慎选择！］
屏幕上出现两个选项：确定，退出。
武栗被这过于脱离实际的景象所震惊，心里却跃跃欲试，按下了“确定”按钮。
［恭喜进入本次任务。祝您一切顺利。］
系统话音刚落，眼前一望无际的黑被各种色彩填充描摹，没一会儿就显现出一辆公交车内部景象，而武栗稳稳坐在倒数第一排靠窗位置。
外面是平平无奇的绿化带，车里坐满了人，年纪大的偏多，好些带了个小红帽子，正中一个拿小红旗的中年女子正神色焦灼地对着司机说着什么。
武栗收回目光，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即使不知道她到底得做点什么也顺带打量了一下旁边的人。
一个中年大叔，身材偏胖，蓄了一圈胡子，皱着眉聚精会神地盯着前面。武栗顺着看了一眼，是拿红旗的女人，她还在跟司机说话。
“大叔，你们来旅游的啊？”
果不其然，大叔点点头，武栗刚要自夸一下那大叔就猛地摇头起来。
“啥呀。”他拍了一下大腿，“他们是来旅游的。我就是本地的，去市里见朋友，谁知道赶上这种事。”
大叔又不说了，武栗觉得找到NPC了，逮住机会发问：“啥事啊大叔？我上车就在睡觉，没看到呢。”
“……唉，这本来是他们旅游团包的车，我半路上来的，也没收我钱呢，本来还想着赚到便宜了。谁知道这个司机第一次上这的高速，不认识路啊，刚刚那个岔路应该往右拐的，现在都开出好远了，还往前开得绕好大一趟，这不耽误事呢。”
“那导游阿姨跟司机说有啥用啊？高速也不能倒车啊。”
大叔急了：“你这小丫头，咋不能倒车了？反正也没几辆车，倒回去就一会儿的事，这不比下高速绕回去省时间啊。”
武栗呆了，这省的是时间吗？省的是命吧？高速路上倒车是哪个奇葩能想出来的？
她虽然震惊，但也不想跟他争辩。毕竟他拎不清，司机总该拎得清吧。
两分钟后，公交开始倒退。
武栗不可置信地站起来，脑袋撞在了车顶上，哐当一声巨响。她揉着脑袋低下身子：“我靠！神经病啊！高速路倒车，找死啊！”
“哎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
“姑娘家家的咋这样呢？”
“倒车咋了？你个小丫头懂啥？”
武栗没来得及怼回去，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
大巴车被猛地撞击，几乎是瞬间弹飞了出去，在空中侧翻后重重砸在地上，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
武栗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全颠倒了位置，浑身上下除了疼还是疼，眼角余光里除了纷飞的玻璃碎渣就是横七竖八卡在车座里的乘客。他们血流如注，生死不知。
她闻到了汽油味，下一刻，熊熊大火攀升，吞噬掉了她眼前所有景象。
武栗又站在了小黑屋里，面前是那块熟悉的电子屏。
她摸索着身体，感觉不到疼可心里还是后怕。痛感、触感、嗅觉都太过真实，她似乎真经历了这么惨烈的车祸。
［该公交在高速路倒车，与后方躲避不及的大货车相撞后起火致二十一人死亡，三人受伤。请在十分钟内扭转局势，阻止车祸。］
系统一通说完，武栗又坐在了公交车上，还是原位置，身边还是那个中年胡子大叔，只是剧情似乎往前推了一点。
“哎呀，走错了，不是这儿，你看那牌子上都到芜南去了，这不是两个方向嘛！”李大叔拍腿而起，喊声激起千层浪，车厢里顿时嘈杂起来。
“咱们不是去芜北大酒店吗？不是这条路吗？”
“小刘，你看看是不是走错了，别越跑越偏了。”
车上十几个大爷大妈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催促带队的小刘导游赶快确认他们的目的地。刘导游翻出攻略看了又看，略带抱歉地抬头：“不好意思大家，是走错了，刚才那个岔路口不应该直走的，右拐才对……”
“哎呀怎么这样，小刘导游你也太不称职了，说好给咱们定的落日酒店，到了正好能边看落日边吃饭呢！”
“还落日呢，明天日出都不定赶得到。”
刘导游挨个儿弯腰致歉：“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的失误，等到酒店我请叔叔阿姨们喝茶，真是抱歉。等下高速拐回来的话，到酒店应该会慢两个小时左右……”
“两个小时？”大爷站了起来，拐杖都要拄到刘导游脸上了，“我太晚吃饭消化不良，睡不着的。你可真是要害死我这个老人家了！你安的什么心！”
“对不起大爷……”
“小刘导游，这可是你的工作失误，我们要投诉你的，对吧？”此话一出，应和者不在少数，刘导游慌了，一个劲道歉。
“要我说，反正也才开出几分钟，倒回去不就行了，总比两小时好吧。”李大叔提议道。
武栗翻了个白眼：你他娘的可真是个天才，点子王啊。
她张口要阻止，可却半点声响都发不出来，慌乱中要站起来，也是丝毫动不了，甚至连手指弯折都无法做到。仔细一感受，才发现浑身除了面部根本没法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旅游团的大爷大妈们起哄。
“对啊，倒车吧，反正这儿也没啥车。”
“对啊，这不比下高速再返回来方便啊。”
司机听着这闹剧，开口道：“这是高速公路，你当是你们自家院子呢？想咋开就咋开？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这么不会想呢……”
他一点儿没留脸面，大爷大妈们脸上挂不住，催得就更凶了，只是这压力全给到了刘导游身上。
“小刘导游，你指错的路，你不能不管吧？事先跟你说啊，没赶上日落的话，我可是要投诉你的啊。我就为着这个才报名你们旅游团的，当时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可不能说没有就没有。”
“对啊，我也要投诉的！”
几条投诉砸下来，刘导游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跟司机师傅周旋。
她凑到司机师傅旁边，央求道：“师傅，您就退回去一点吧，也就三五分钟，后面也没车……”
“你脑子有病？”司机语气很不好，“你是先知啊？后头有没有车你知道？真撞上了你给我赔命是咋的？退退退，退你奶奶个腿。”
“你怎么还骂人呢！”
“骂的就是你，这狗屁差事我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刚刚问你还不耐烦呢，走这边走这边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干导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竟然还出这种差错。”
刘导游被这话噎得脸红脖子粗，当时就不乐意了：“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肯定也会出错啊。再说了，师傅你可想清楚了，到时候他们投诉受影响的也不只有我，你还有尾款没付清呢。”
“旅行社还能扣我这三块两毛的？！”
“又没签合同，他们咋不敢扣。”
司机迟疑了，他跑这一趟是七天，总共两千块，还有一千没给呢，家里娃儿的学费都还没凑齐。
“师傅，你看，大家都有难处，何必呢。正好现在没车嘛，就倒回去一点，几分钟的事。”
武栗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几分钟的事吗？是一辈子的事啊！我可不想见阎王！这什么破系统，我怎么还是不能动！
“对啊就几分钟，我还赶着看落日拍照呢。”
“师傅你就倒车吧！”
其他人也开始附和，司机师傅逐渐动摇了，长叹口气，看着后视镜开始倒车。
“都给我闭嘴！”
武栗总算能动了，猛地起身撞到了车顶，一声都没吭，伸手大喊，“住手！不能倒车！倒车大家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