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她不相信陆慎炀,更加不敢去堵,她脑袋不清晰时发生的事情,多留个心眼总归是好的。

    何况这避子汤都喝了这么多碗了,多喝一碗也不怕什么。

    陆慎炀敏锐地察觉出她的不相信,冷哼一声:“既然你喜欢喝,不然我再命人给你熬十碗,让你喝个够。”

    一个醉醺醺的酒鬼,他可没那么饥不择食。

    面对景家,一向不信鬼神之说的她,在求子观音前三叩九拜,神情虔诚地求子。

    到了她这儿,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了,真是千分谨慎,万般小心。

    他陆慎炀哪里比景阳差?令她做到这般境地。

    苏韫沉默不语了,她真是猜不透陆慎炀的心。

    一碗汤药怎么又激怒他了?大概是心里怨恨她,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不对的,都能鸡蛋里挑骨头地找茬。

    徐秀下去传话的时候两股战战,面色不安地找到锦娘想办法。

    锦娘听了后也觉得匪夷所思,明明上午还有几分怜惜,怎么到了下午两人又剑拔弩张了。

    但她也不敢违背陆慎炀的命令,带着丫鬟们将十碗浓得像墨汁般的汤药端进房里。

    苏韫静静坐在木桌旁处,面色平静瞧不出半点着急,桌子上还放着一只空碗,大概是之前喝过的避子汤。

    陆慎炀倚靠在窗边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听见她们进来的声音,下巴一抬声音倨傲:“送过去。”

    十碗冒着苦涩难闻热气的汤药摆在苏韫的面前,她淡定的目光来回扫过这些汤药后,端起最近的一碗汤药。

    锦娘挤出一丝笑容道:“殿下,这汤药药性霸道,若是避子喝一碗足以,十碗下去怕是苏姑娘的身体受不了。”

    避子汤阴寒无比,这苏姑娘的身子骨看着就不太好,再喝十碗下去说不定身体彻底坏了。

    “她爱喝这些东西,我自然不能小气。”陆慎炀锋利的目光凝在苏韫身上。

    锦娘听出了言外之意,连忙朝着苏韫使眼色:“这药苦得很,苏韫怎么可能喜欢喝,是吧?”

    苏韫吹着冒着热气的汤药,心思已经飞到了别处。

    日日喝这些汤药,实在是令人烦不胜烦,还要提心吊胆注意月信是否正常。

    若是今日一口气喝光,彻底坏了胞宫,以后就不用再喝了,也算是一件令人松快的事情。

    锦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苏韫旁边迭声道:“苏姑娘,苏姑娘。”

    苏韫的神识回来,脸上挂了点温和的笑意:“殿下的命令不可违背。”

    给她台阶,她还不知好歹,陆慎炀冷笑一声。

    锦娘哀叹:“十碗都喝了,估计胞宫就彻底坏了,以后再难生育。”

    苏韫不以为然,生育什么?

    她如今的境地,怎么敢生孩子,一个人已是水深火热,如同十八层地狱,再有一个孩子,她有何颜面做一个母亲。

    陆慎炀闻言后,冷笑的嘴角微顿慢慢收回。

    视线落在苏韫身上,氤氲的热气飘在她平静的眉眼里,清冷消瘦的身躯却带着一股坚韧。

    她是心甘情愿想喝这十碗汤药的!甚至是迫不及待想喝的!这个消息让陆慎炀心里的怒意更加翻滚汹涌,暴跳如雷。

    他气冲冲地冲向苏韫,气急败坏地从她手里夺下汤药,狠狠摔在地上,瓷器摔落在地面的脆响,吓得旁人纷纷缩脖子。

    他还嫌不够解气,将桌子上其他的汤药都纷纷砸向地面,四分五裂的碎片,地面上到处流淌的汤汁,难闻的气味充斥整个房间。

    苏韫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着了,心脏被刺激地剧烈跳动难以呼吸,惊恐地抬眸望向他。

    陆慎炀原本英俊的脸气得通红,一双眼眸血红逼人,杀意四射。

    “你想喝,我偏不让你喝!”他暴怒的声音响起,“我就是不让你好过,让这世间万事与你事与愿违!”

    苏韫低头看着被药汁浸湿的绣鞋,湿意渐渐浸入鞋袜,整个人都笼罩在寒意下。

    看着她冷静淡定的模样,陆慎炀越发觉得自己像个面目可憎,失去理智的疯子。

    “不必派丫鬟专门伺候,我瞧她好得很。”恨不得能将他气死,气疯!

    冷冰冰抛下话后,陆慎炀就拂袖而去。

    苏韫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只觉他的性子越发令人捉摸不定,难以猜测了。

    徐秀留下和她一起打扫房间,语气遗憾:“还以为以后能专门伺候姐姐了,哪成想一转眼的功夫又没了。”

    “没事,跟着我说不定是件坏事呢。”苏韫好言安慰。

    一晃眼,陆慎炀十天没来教坊司了,急得锦娘团团转。

    连带着对苏韫也开始不满:“当日你若是顺着我给你递的台阶下了,何至于有这档子事。”

    苏韫不吭声,她觉得就算是这样,陆慎炀依旧能挑出其他问题。

    秋风飒飒,晚上忽地下起倾盆大雨,似冰雹砸向地面。

    苏韫又做了噩梦,依旧是江如萱灰白发青的脸,猩红耷拉的舌头,她猛然惊醒,冷汗浸湿了衣裳。

    听得外面霎时间狂风阵阵,密密麻麻毫不停歇的大雨。

    风从窗柩的间隙里吹了进来,引得烛火晃荡,火势渐微。

    吓得她脑袋立马清醒,赤脚下地走向烛火。

    人还未走至烛台处,大风呼啦一声将窗户吹开,吹得人发丝飘荡,苏韫顾不上蜡烛,急忙跑过去打算关上窗子。

    狂风袭来,冷意席卷,但这些苏韫都无暇顾及。

    忽然之间,烛火被吹灭了。

    漆黑的夜晚,时不时有闪电划破天空,留下几息的光明,却更令人惊恐难安,苏韫只觉房间似乎有“人”,又彷佛是她的错觉。

    她将窗户关好后,背靠冰凉的墙体蜷缩蹲下,害怕地闭上双眼。

    脑海里梦境出现的一切又卷土重来,在梦里她可以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梦,如今却引得她精神恍惚。

    苏韫摸黑走至烛火处,欲要重新点燃。

    偏偏老天爷似要专门给她作对,又是一阵狂风吹来,窗户嘎嘎作响,被吹开的窗页拍打着坚硬的墙面。

    大风吹得烛台倒下,锋利的烛台划伤了苏韫的胳膊,砸在了她赤裸的脚上。

    她疼得倒吸气一声,叹了叹气。

    陆慎炀的话还真是一语成谶,事与愿违是她的命。

    苏韫懒得再折腾了摸黑回了床榻,她捂住胳膊上的伤口,感觉温热的液体流出,不过估摸着伤口不大,脚背肿痛应该问题也不大。

    处理完军营防备事务的陆慎炀骑着马儿回来,吴舟跟在他身后。

    回府的路程寻常并不经过这条巷子,他看见殿下仰头望去,心里明了几分。

    大雨砸在陆慎炀坚毅的脸上,顺着分明的轮廓线流下。

    他看见四楼大敞开的窗户,里面一片漆黑,他眉头紧紧凝在一起。天空撒下的雨水顺着敞开的口子往里飘。

    “你们先回去。”陆慎炀下达命令。

    吴舟本想张口相劝几句,最终还是沉默离开。

    人活一世,总该有个寄托。

    他自己的寄托是殿下,但殿下的寄托是谁呢?

    陛下虽是殿下的亲生父亲,但是父子更是君臣。

    陆慎炀忽如其来的到访,引得锦娘惊喜不已,笑得嘴都合不拢。

    这大暴雨的天气,生意十分冷清,殿下倒是不辞辛苦跑来,看来这颗摇钱树她选的好。

    陆慎炀却阴沉得不说话,直奔四楼苏韫的房间。

    他在外看见漆黑大开的窗户心里已是不安,站在门外感受到漆黑更是引得他心跳如雷。

    他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阵阵冷风,里面夹杂湿润的雨水。

    房里的书卷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除此之外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气。

    他忽然想到了那把匕首,记得匕首被苏韫放到了梳妆台的抽屉。

    他大步走近猛地拉开抽屉,匕首整整齐齐摆放在里面,他紧张的心顿时松懈了。

    陆慎炀寻了一圈后,在床榻处找到了她,听着她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睡得如此沉,连烛火熄了,窗户被吹开了也不知道?

    他欺身上前,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血腥味。

    他久处战场,对血腥味再熟悉不过,绝对不会错了,这几日不会她月信的日子。

    陆慎炀找出火折子走至烛台处,微弱的光亮下发现烛台在地面,锋利的底座处沾着尚未凝固的鲜血,他手脚麻利地点燃烛火。

    满室光亮晃着苏韫的眼睛,她心里却十分满足,一切阴霾不安都随之消散。

    但只是片刻的舒坦,紧接着她感觉有人在扒她的衣服。

    她惶恐费力地掀开眼皮,发现来人竟是陆慎炀,他整个人湿漉漉的,十分狼狈。

    陆慎炀迅速检查了下她的身体,胳膊上应该是被烛台划伤了,已经停止流血,一只脚背红肿的厉害,应该是被砸到了。

    她的身体还有烫,估摸着是发热了。

    她身子骨弱,又被这大风夹杂着雨水吹,自然会发烧风寒。

    苏韫冷白的皮肤被烧的红扑扑,素日里清冷的眉眼,多了几分迷糊的可爱。

    陆慎炀派人去找了大夫。

    “就是这么看顾人的?”陆慎炀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锦娘:“人手不足是奴的错,不如还是将徐秀拨过去专门伺候苏姑娘?”

    这是教坊司,养着姑娘们是赚钱的,又不是千金大小姐,哪有空日日夜夜专门伺候的道理。

    这荣王殿下真是阴晴不定,前儿要专人伺候,转眼又不许了。

    如今出了事,倒是拿她出气了。

    若是前儿真派徐秀伺候了,眼下就没这档子事情了。

    陆慎炀僵着脸没说话。

    前儿他自己说的话当然还记得,现在又眼巴巴地命人伺候。

    岂不是让苏氏以为他离不得她?

    他丢不了这个脸。

    大夫诊脉后言简意赅说道:“寻常风寒不算什么大毛病,喝下几服药便可祛除。”

    陆慎炀听后并未松口气,只觉这大夫轻描淡写,十分敷衍了事。

    “她身上可还有其他病症?”陆慎炀皱眉问道。

    大夫面露稀奇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身姿难言贵气,龙章凤姿,猜测是贵人。

    语气恭敬回答:“姑娘似乎有从娘胎里带来的体弱,加上凉药阴寒,有轻微的胃疾,月事不调。”

    “那你刚才为甚不说?”陆慎炀不好惹的眉眼越发锋利。

    这话堵得大夫哑口无言,这是教坊司。

    里面的姑娘谁没点毛病?只要不是死人的大病,这些小事说了也是浪费口水。

    难道他说了凉药对人百害而无一利,这些姑娘们就能不喝?

    锦娘连忙圆场:“大夫先是捡着要紧的说了,咱们民间大夫自然比不得宫里,殿下莫恼。”

    陆慎炀没再多说,心里却认为是个庸医,但眼下只能将就解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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