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谢昭，邱老回到办公室。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正想给远在A市的老朋友打个电话叙叙旧。
没想到对方的视频请求先弹了过来。
“老邱啊，最近怎么样？”视频那头，傅老精神矍铄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
“还好，还好。”邱老认真打量屏幕中的人片刻，说：“什么事让你笑得这么开心，有喜事？”
“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傅老笑着点头：“是想给你分享个喜讯。”
“能让你特地打电话过来的，是什么大喜事啊？”邱老来了兴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大孙魂魄归位了！”
邱老的手微微一抖，茶水差点洒出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形象。
圆溜溜的眼睛又大又有神，嫩嫩的小脸蛋白里透红，活像个瓷娃娃。
后来他也见过傅斯年几次，但记忆最深的还是他小时候的样子。
在他们老家有句老话，说是长得特别好看又特别聪明的小孩，基本上都会被老天嫉妒，养不大。邱老第一次见到傅斯年时，心中就有这种隐隐的担忧。
然后他就被告知傅斯年有先天的病症，倒是破了谶。
老友一直坚持说，傅斯年是因为魂魄缺失，才会异于常人，等哪天魂魄归位，就会恢复正常。
邱老不是无神论者，他与老友相识四十多年，亲眼见证过老友的本事，所以对这番话深信不疑。
这些年，傅老从未放弃过傅斯年，始终保持着积极乐观的心态。邱老也因此抱着一丝期待，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这孩子恢复正常。
“那他现在……是正常了？”邱老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概正常吧。”傅老笑着回答。
“这正不正常还有个大概的？”邱老哭笑不得，“那他大概不正常的地方又在哪里？”
“他说他的魂魄是一个人带回来的，现在要去找那个人。”傅老叹了口气，“我问他那人是谁，他说是个女孩子，小名叫‘繁繁’。你说这天底下叫‘繁繁’的人这么多，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没事，有缘分总找得到。”邱老安抚了老友几句，突然想起自己原本要打电话的目的：“对了，我这边遇到个小女孩儿，乖巧又可爱，长得也很漂亮。”
“怎么，你孙女瘾又犯了？”傅老揶揄道。
邱老做梦都想要个孙女，奈何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生的都是男孩，使他孙女和外孙女梦都彻底破碎。
以至于他看到可爱乖巧的女孩子，都会露出羡慕的眼神。
傅老都怀疑，邱老家但凡有个女孩，说不定会被他宠上天去。
“一看面相就是那种乖巧懂事的，就是看起来好像有点太懂事了，不会拒绝人。”邱老眼中闪着慈爱的光，“还有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年纪轻轻就一身毛病。”
说着说着，他吹了吹胡子。
“要是我孙女，肯定不会让她这么糟蹋自己，一定把她的身体养得白白胖胖的。”
“那她现在遇到你了，你也可以帮她把身体养好啊。”傅老笑道，“然后听她叫你一声爷爷。”
“嗐！”邱老明面上摆摆手，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期待。他笑了一会儿，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不过说真的，女娃子长得太漂亮了，我怀疑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
“哦？”傅老也跟着严肃起来。
他们相交多年，知道对方不会没有把握说这种话。
邱老大致描述了叶千枝的症状，说：“……会变成她认识的人，每天晚上都入梦。一般的脏东西都不至于出现得这么密切，这种每天晚上都入梦的，恐怕来者不善。不过她说最近一个月没有再入梦了。”
“那估计只是暂时的。”傅老沉吟道，“你让她来找我。”
“我把你的电话给她了，不过她看着好像有难言之隐。”邱老叹了口气，“小姑娘的名字我发给你。要是她加你微信或者打电话，你多照顾着点。她要是不找你，等她下次来找我复诊的时候我再问问。”
“难得看你这么用心，看来是投眼缘了。”
“医者仁心，你遇到了你也会管。”
“这倒是。”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
这时，傅斯年恰好从书房经过，傅老连忙把他叫过来：“阿年，来和你邱爷爷打个招呼。”
没一会儿，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出现在镜头前。
邱老眼前一亮，魂魄归位后的傅斯年眼神清明，配上那漂亮的五官，真是非同寻常。
“邱爷爷好。”傅斯年的声音温和有礼。
“哎，好！小伙子真帅，比你爷爷年轻时候还帅呢！”邱老由衷赞叹。
傅老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子！”他转向傅斯年，“你的计划做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去X市看看？可以跟在你邱爷爷身边学学东西。”
“这没问题。”邱老爽快地答应，“反正证书和学历那些他都有，要过来直接安排就是。”
傅斯年虽然过去二十七年魂魄未归，看着像个自闭症患者，但他的学业从未落下，甚至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医科大学本硕博连读，相关从业资格证也一应俱全。
“谢谢邱爷爷，不过我打算先去S市和Z市看看。”
“为什么？”傅老问。
傅斯年：“她好像是程序员，这两个地方程序员多。”
“那确实，”邱老点头赞同，“没事，你随时来，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就行。”
另一边。
叶千枝看时间快到十二点了，先去吃了午饭。
回到公司时，其他人都还没回来，她一个人坐在工位上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键盘。
邱老说的“脏东西“三个字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
她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激烈争辩。
一个声音说，谢昭他们和游戏里的角色几乎一模一样，无论是性格、习惯还是看她的眼神，都不可能是脏东西；另一个声音则反驳道，能控制人入梦本就不对劲，更何况还严重影响了她的睡眠质量，普通的梦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真实感？
更令她不安的是，这五个男人似乎有种奇怪的竞争意识。
之前一个月里，只要谁当天晚上抢先进入她的梦境，就会缠着她一整晚，像是在故意占用她的时间，不让她有机会梦到其他人。
如果不是他们五个在抢，那也就意味着……
盯上她的有五个脏东西？
那也太可怕了！！！
希望不是真的。
“小枝枝回来啦！”
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把叶千枝喊回神。
是吃完饭回来的赵童恩三人。
她们快速向叶千枝包围。
“检查结果怎么样？群里问你，你都说没事，是真没事吗？”赵童恩说着，双手捧着叶千枝的脸，上下左右仔细观察了个遍。
叶千枝咧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有说服力。
“真没事，”她说：“医生都说我底子好。”
她不是有意骗赵童恩她们，只是不想让她们担心。
她以前痛经吃止疼药都是偷摸吃的，不想在大家面前留下柔弱多病的印象。
“咱枝枝也算赶上好时候了，”何璐月说：“小谢董回来，以前的公司福利应该都能回来吧？我们以前每人每年都有八千块的特需金，开药看病都能报销，说出去好多人羡慕。”
“以前每年至少出去旅游一次，要么是一次境外游，要么是两次境内游。”
“还有每个月的购物卡！没了！我以前买生活用品都不用自己花钱！！！”
“是啊，这两年来每被砍掉一项福利，我都想跳槽，去他喵的开源节流，公司赚的钱也不知道被他们谁吃了，就知道扣我们员工的钱。”
有同事在电灯开关那里喊了一声：“睡觉了睡觉了。”
然后“啪”地一声，关了所有的灯。
一瞬间，大家的声音都小了下来，营造出非常好睡的环境。
赵童恩她们都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拿出折叠床展开。叶千枝也拿出自己的小折叠床床摆好，盖着入职时公司发的小黄鸭被子。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
“眼睛瞪得像铜铃~”
旁边突然传来赵童恩小小声的歌声。
叶千枝转头看过去。
“你在想什么？眼睛睁那么大？”赵童恩小声问。
“我有个问题，童童。”
“说。让本仙女来给你解答。”
“就是，如果玩一个游戏遇到了问题，去哪里问比较合适？”
“度娘？官方论坛？社区？”
“那如果我忘记那个游戏的名字了呢，那个游戏已经被我卸载了。”
“下载记录有吗？”
“没有，手机丢了……”
“真是断得彻底呀——”
赵童恩说的无心，叶千枝听了却有些扎心。
是断得很彻底。
她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玩了两个月的游戏，竟然连游戏名都不记得。
“去小绿书搜搜吧。”赵童恩想了想，“……如果是十八禁的话，那就去小黄书搜。”
“小黄书是什么？”以前好像没听说过。
赵童恩：“刘备小时候？”
叶千枝：“啊？”
“好吧不逗你了，没有小黄书，我乱说的。”赵童恩说着，戴上耳塞和眼罩，“我睡了哦，午安小枝枝。”
“午安童童。”
午休到两点，叶千枝在小床上翻来翻去好一会儿没睡着，爬起来拿手机，把卸载了好几年的小绿书下了回来。
想半天都想不起游戏的名字，她尝试着把几个人的名字都搜了一轮，全都没搜出相关的信息。
事情开始诡异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