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悔改

    于是,某天月黑风高,孟兰达摸黑,把最嘴臭的几个家伙给套麻袋了。

    闻着随风而来的淡淡臭气。

    听着茅厕里凄惨、还不忘压低了声音的哀嚎声,齐博文捂着鼻子,神色一言难尽。

    他看了一眼同样在望风的兄弟,小声道。

    “这,你教她的?”

    玲珑站得笔直,斜睨了一眼,斩钉截铁道,“不是。”

    顿了顿,她又觉得有点奇怪,反问道。

    “这就不能是她自己的想法吗?”

    被辱骂了,回敬过去,这是最简单的出气方式吧。

    孟寅点头,表示这是真的,独孤兄弟也就提议亲自动手打一顿。

    至于这茅厕,他皱了皱鼻子,嗯,是小狼的风格没错了。

    别看她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柔柔弱弱的,实则说话呛声,性格更是风风火火。

    要不是他那天先出手了,小妹说不定就要撸起袖子自己干了。

    想到娘亲的嘱咐,孟寅罕见有些愁眉苦脸。

    他哪能管得了她啊。

    岳敕却是满脸紧张,强忍着浑身爬满蚂蚁的发毛感,双眼不安地左看右看,生怕突然跳出个夫子来。

    他用手帕捂着鼻子,额头已然冒出了热汗,小声道。

    “我们这样……”

    感觉到奇怪的气息在逼近,玲珑站直了身体,好快,她神情微肃,飞快地敲了敲茅厕外的木板。

    “怎么了怎么了?”紧张的岳敕脑子一片空白。

    “有人来了。”

    听到约定的信号,孟兰达立刻收手,飞快地跑了出来,刚听到了个尾巴,袖子就被拉住了。

    “走!”

    玲珑一手背着幼崽,一手拉着新幼崽。

    “小虎,背上阿敕,快。”

    小虎?阿敕?

    孟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利索地一把背起有点腿软的岳敕,紧跟着玲珑后头跑了。

    直到巡视的赵夫子快步赶来,茅厕里就只剩下鼻青脸肿的几人,他神情严肃,沉声道。

    “发生了什么事?”

    ***

    接连几天,众人都还有些忐忑,毕竟,先前面壁思过以后,在夫子做主下,他们可是把手言和了。

    在这情况下,他们还顶风作案,偷偷痛下毒手,分明就是打夫子们的脸。

    严重的,说不定会被退学。

    向来恪守本分的岳敕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虽然早慧,但他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在哥姐的爱护下长大,被做惯了主,久而久之,他就有个不算毛病的毛病,那就是人多的时候,容易犯糊涂,多少有点优柔寡断。

    反正这几天夜里,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懊悔着,当时就应当劝劝几人,不要意气用事,逞一时之快才是。

    然而,一到白天,被拉进小团体里,他的脑子又像被封印了一样,成了哥姐们的应声虫。

    不能这样下去了,他捂着脑袋。

    玉雪可爱的男童,眼下挂着青黑的眼圈,满脸憔悴,可见这段日子如何煎熬,他小声提议,“要不,我们还是向夫子坦白吧。”

    “放心吧。”孟寅囫囵把馒头吃了下去,拍了拍小兄弟的肩膀,很是乐观地说道。

    “过了那么久了,都没兴师问罪,这事儿就是过去了。”

    反正目的是达到了,就算每次出入,都有人用愤恨的目光看着他们,但敢当面辱骂小妹的人,是销声匿迹了。

    为着这个,就算挨罚也值了。

    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错。

    夫子若是要罚,也当拿出证据才是。

    不过,若是硬要用师者的名义,不分青红皂白,压他一头,他也是认的。

    毕竟天地君亲师,长者是不会错的,搬出这样的身份,他只能认错。

    那是遵从身份地位的低头,跟他坚持自己的想法毫无关系。

    简单说来,那就是,我错了,但我不改。

    不得不得说,在某些方面,直率的孟寅也是能屈能伸,颇懂得变通的。

    在这一点上,岳敕就没那么通透了,他觉得违背了夫子的意愿,就是在犯错。

    夫子的意愿是什么?

    是常理,是院规,是约定俗成的美德。

    知道太多,就会顾忌更多。

    他们可是顶风作案了。

    更让岳敕忐忑的是,他们跑得匆忙,也不知道现场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没有还好,若是有……

    这让他想到了鹿鸣书院的各种传闻,什么百里挑一,入学严格。

    想到这,岳敕更觉得,有无形的眼睛在盯着他们,暗中评估着他们的表现。

    那种浑身爬满蚂蚁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好啦,大不了,到时候,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了。”

    孟兰达喝完稀粥,擦了擦嘴角。

    毕竟,这件事,说到底,也是她的事,别人骂的是她,辱没的是她,只因她是女子,是书院里突兀的存在。

    就像白纸上的一滴墨点,让人看着就心里发堵。

    没真正体会过的人,是不会懂的。

    归根结底,她做错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她站在这里,以人的身份,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被打破了根深蒂固的观念,只会拙劣模仿的家伙,本能地感到了不安,抗拒未知的存在,就会发疯,就会歇斯底里。

    说实在的,除了一开始的愤怒,孟兰达看着他们成天一副如临大敌,空前团结的模样,还觉得有几分好笑。

    出了一通气之后,她就越发觉得,这男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心情舒畅,这罚不罚的事,孟兰达也完全不在乎。

    岳敕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他不是这个意思。

    半晌,他还是叹着气,干脆闭嘴了。

    齐博文倒是隐约能明白岳敕的意思,“有错就罚,还是好事,就怕数罪并罚,那就是大事了。”

    有些事情,单拎出来看,就是寻常的事,可要一桩桩积攒下来,时间长了,那就成了罪大恶极的事了。

    岳兄弟怕也是担心这样。

    众所周知,时间过得越长,信息就会越模糊,即便是当事人,要回想起来,定也是掺杂了各种杂念。

    到最后,当初的真相如何,就没人知道了。

    “就是这样。”岳敕点头。

    听完齐博文的分析,孟家兄妹也收起了不重视的想法。

    开始思考起要不要坦白从宽了。

    玲珑慢吞吞地吃完餐盘里的东西,“所以,我们被发现了吗?”

    “就是不确定才……”

    “那我们要担心什么?”玲珑有些不解。

    既然做了,不就已经想过后果了吗?好点的,就是面壁思过,坏的,就是离开书院。

    她从来不心存侥幸。

    就像丛林猎手,在捕猎前的蛰伏。

    或许猎物会发现她的动作,提前逃跑,或许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会有别的猎手,争夺她的食物。

    又或者,上天不作美,下起了雨,吓跑了猎物,打湿了猎手的毛发。

    每次狩猎,都会有很多的意外,但这样,难道就不猎食了吗?

    让自己更强壮,蛰伏的时候更有耐心,出手要快,一击必杀。

    她要做的,就是每次都竭尽全力。

    这些就足够了。

    从来没有别的动物,在她头上指手画脚。

    说她捕猎的姿势不对,时间不对,场地不对,甚至说,她就不应该捕猎弱小的动物,说,这是恃强凌弱。

    也就人类那么奇怪,非要把自己束缚起来,还要对别人指手画脚。

    更何况,猛兽都有着强烈的地盘意识,当有外来者踏入自己的地盘。

    是吃掉,还是驱逐,取决于猛兽吃饱了没有。

    她现在吃得还算饱。

    所以没有吃掉那些在她面前嗷嗷叫的狗崽子。

    哪怕他们乱吠的对象不是她,也有可能,有那么点像是她。

    但是,就像驱逐外来者一样,赶走蚊子,又需要什么理由吗?

    最重要的是……

    听到她的话,众人又若有所思起来。

    玲珑话语微顿。

    一贯平淡疏离、近乎冷漠的少年,静静地看着他们,漆黑的双眼,幽深黑亮,像盘旋的漩涡,束缚着未知的灵魂。

    “既然做了我们认为对的事,为何还要瞻前顾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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