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合作
冉悦毕业那天在学校见到了江枫，这是在国外第二次见到江枫。
江枫邀请她去他的公司当外观设计，而冉悦的梦想是成为珠宝设计师。
江枫讲述着公司困难的现状，希望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可以帮帮他，于是他找到了冉悦。
初到L国时，冉悦还不知道国外游手好闲之辈的厉害，在路上被一青少年抢了包，包里有她所有的证件和钱，冉悦追着那青少年跑了两条街，进了人家的老窝，被一群青少年围了上来。
是江枫突然出现，拉着她冲了出去，那是冉悦在国外第一次见到江枫。
为了还这份恩情，冉悦跟江枫说好，公司度过危机后，她就离开。
进公司后，冉悦得到的第一个工作任务，不是关于机器人的外观设计，也不是讨论如何将那批被退货的机器人销售出去，而是回国谈AI机器人的合作。并且就她一人。
在跃星文化会议室看见陈星的那一瞬，冉悦明白了，江枫不惜放低姿态，甚至用上道德绑架也要她进公司，并一定要让她回国，来谈这次合作的原因了。
商人重利，江枫更是，这点从高中认识他开始，冉悦就清楚。
但，江枫这次押错宝了。
冉悦将江枫准备好的PPT，按照排练的样子熟练讲完，一一说出合作的条件，便等着对面的反应。
她预想过他们可能会提出很多不同的问题，她想了很多应对方式。
出乎意料的，这一场见面会出奇的顺利。
陈星没有发表意见，连郁欢都只是不断点头，王皓似乎并没有很认真的听她说什么，只是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陈星。
他们没有说可以合作，也没有说不能合作，就这样模棱两可的。
冉悦糊里糊涂回了酒店，简单跟江枫汇报了今天的会议。
视频中，江枫似乎对结果有一点意外，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挂了电话，中暑的感觉又上来，冉悦吃了药后，药物的作用上来，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
被手机吵醒时，已经晚上七点，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冉悦果断的挂断，转身准备继续睡。
铃声接着响起，拿过看了一眼，还是刚刚那个陌生号码。
现在的诈骗电话是有这样的套路的，冉悦再次点了挂断。
铃声第三次响起，皱眉，接着按断。
叮——短信的提示音。
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原来不是诈骗电话，是郁欢的号码。
晚上七点，刚忙完的郁欢要请冉悦吃饭。
郁欢请自己吃饭！
就算是三年前，她也没有单独和郁欢一起吃过饭。
冉悦猛的从床上坐起，黑暗中的手机屏幕格外亮眼，屏幕上的字浮动在眼前。
这个时间应该不是公事，但是私事，三年前也了了。
纠结一番，冉悦还是决定赴约，只是赴约时间定在了明天早上，明天下午冉悦定了飞L国的机票，既然合作谈不了，那她还是回L国看看怎么帮江枫解决那一仓库的铁吧。
窗外霓虹闪烁，A市这两年的旅游业发展迅速，原本冉悦预留了一天的时间，想到处走走，吃吃家乡美食，目前也只有现在有时间出去走走了。
简单收拾一番，冉悦出门觅食。
走到岔路口，向左还是向右，冉悦犯了难。
闭上眼，伸出一只胳膊，原地转了几圈，选择题这么有难度的问题，只有老天有正确答案。
微微眩晕中，冉悦睁开了眼，胳膊指向的路是通往A大的路。
路上粗壮的法国梧桐整齐排列在两边，像是庄严的卫兵，比灯柱还要高的树冠相互连接，遮挡在路上。
夏天，夏风吹过，窸窸窣窣；秋天，满地干枯的黄叶，走过时，吱吱呀呀。
再走在这条路上，恍如隔世，当你置身事外的回想曾经发生的一切，那一切，犹如前世的一场梦，甚至让人怀疑，所有的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
前面一个路口，是陈星之前租住的小区门口，冉悦逐渐慢下了步伐。
老小区，院子中的灯光昏暗，冉悦往进探头，门口那栋楼的三楼就是陈星租住的房子，此时房间一片漆黑，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租户。
踢着一个石子，慢悠悠的往前走，前面一个路口，向右拐，是A大的校门口。
高三那年，绑头巾，起早贪黑，冲进的A大，没想到只待了两年。
冉悦有时会想，如果三年前没有离开，那她和陈星现在会是怎么样，是各自心怀芥蒂却表面亲密，还是已经撕破脸皮，互相咒骂。
又或者，两人不计前嫌，从校园走进婚姻。
她不知道时常想着这些事，算不算是一种后悔，但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即使结局是以怨恨收场，她也想走一走那条路。
夜晚的校园，教学楼里还亮着灯，路上蝉鸣声伴着操场学生的欢笑，校园的小路上亮着昏暗的灯光。
“小心！”
一只手突然出现，拉过冉悦的胳膊，带动着她的身体向后转动，冉悦这才看见，旁支黑暗的小路上窜出一辆自行车，从她身侧蹭过，带起一阵微风，冉悦随着惯性撞进来人的怀中。
砰——
胸膛撞击的声音，好像撞开了时空的裂缝，樱花树下，那个炙热纯粹的拥抱，弥漫着夏日炎热的气味。
冉悦不知道为什么陈星会突然出现，只是想这个拥抱久一点。
“没事吧？”陈星轻轻拉开两人的距离，看了一眼冉悦被蹭的胳膊。
冉悦微微摇头，“没有。”
陈星穿着一件简单的纯白短袖，休闲工装裤，再搭上一双时下最流行的运动品牌鞋。
与白天会议室里的老板简直是两个人。
“谢谢你。”
“嗯。”
操场上欢声笑语，操场外一条昏暗的小路上，气氛有些尴尬。
“吃饭了吗？”
冉悦想，此时说吃了，应该才是礼貌的话，但一开口，不知怎么变成了，没吃。
小路上又安静了。
陈星此时应该在苦恼，要怎么避开吃饭这件事，毕竟是他先开口问的，人家回答没吃，总不能说一句，哦，那你快去吃吧。
“小吃街那家冒菜。”
“嗯？”
“小吃街那家冒菜，吃不吃？”
愣了两秒，“嗯嗯。”
陈星已经先一步走了。
小吃街那家冒菜，是冉悦最爱吃的一家店，曾经连续一个礼拜，每天中午准时出现在店内。
冉悦跟在陈星身后半步的位置，看着陈星的背影，陈星比以前壮了，衣品也比以前好了。
“？”
前面的陈星突然停下脚步，还好冉悦反应及时，没有撞上去。
“你去L国当奴隶了？这么喜欢跟在人身后走？”
三年，陈星的嘴什么时候这么毒了？
冉悦向前跨了半步，正好与陈星肩并肩。
陈星睥了一眼冉悦的位置，继续向前走。
冉悦尽量跟着陈星的步伐，但是陈星有时走的快，有时又突然慢下来，然后又突然走快。
她走着走着，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跟进陈星脚步这件事上。
“毕业了？”
“嗯。”
“怎么不回国？”
“暂时回不来。”
“为什么？”
“江枫的公司遇到点问题。”
脱口而出后，冉悦突然反应过来，她似乎说错话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是他的员工，当然跟我有关系。”
“在你成为他员工之前，他的公司已经有问题了，你为什么还要去他的公司？”
没想到，陈星打探到这么清楚。
“总之，是有一些原因。”
冉悦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没有必要过多的关注对方的私生活。
陈星又停下脚步，冉悦跟着停下，抬头，便看见冒菜店。
原来是到了。
冉悦正准备往进走，陈星却转头要走。
“你不吃？”
“饱了。”
陈星双手插兜，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
陈星的客气也就只能到这儿了，再让他跟自己吃饭，实在太难为他了。
冉悦没有叫住陈星，转身进了冒菜店。
冒菜店有很多情侣来吃，因为店里有块便利贴贴板，上面贴满了许多学生心愿，最多的就是表白的文字。
点好菜，冉悦坐在正对贴板的位置，眼神自然的看向那个熟悉的角落。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陈星、冉悦」
没想到，经过三年，他们的贴纸还在最上面一层贴着，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冉悦想伸手将贴纸取下，却在半途停下。
这张贴纸在这里，最终会被无数张新的贴纸、新的誓言覆盖，淹没在其中。
就像她和陈星，最终淹没在人海之中。
吃完饭，冉悦便往酒店走，再次路过那个小区门口，冉悦下意识去看那个窗户。
窗户里是亮着灯的，冉悦突然站定，看着那扇窗户。
也许下一秒，陈星会露出头，也说不定。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陈星怎么还会住在这里呢。
冉悦转过头，迈开步子往前走，没有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窗前，望着小区大门的方向。
有时，人就是在这种阴差阳错中，错过。
第二天，冉悦起了个大早，收拾完行李，就去赴约。
一家很有格调的咖啡厅，郁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进门就能看见。
“郁欢姐。”
“你来了，点杯咖啡吧，不知道你在国外常喝什么咖啡。”
“那就拿铁吧。”
其实冉悦在L国，不常喝咖啡，茶倒是喝的多一些。
“你应该是今年才毕业吧？”
“是。”
“不打算回国？”
好熟悉的话，好像昨晚才听过。
“暂时没有打算。”
“你跟江枫？”
原来这才是这次谈话的重点。
“没有，我只是在他的公司上班。”
“哦，我就是好奇，你不要介意啊。”
“没事。”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想做珠宝设计师，怎么会做机器人设计师？”
郁欢说的小心翼翼。
“一些——机缘巧合吧。”
冉悦不想将自己曾经那么不堪的事情让郁欢知道。
冉悦看着窗外高楼林立，巍峨的大厦来往的西装革履的人。
陈星也成为了这其中的一员，很难想象当年那个穿了件褪色的背心和短裤的乡下男生，现在竟坐在这其中一座大厦的最高层，向下俯瞰整座城市。
“冉悦，其实你和陈星分手了吧？”
冉悦很意外郁欢问这个问题，她和陈星分手这件事，不是在三年前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冉悦刚发出一声嗯，便被来人的声音盖住了。
“哎呦，这不是我们冉大设计师吗？郁欢你怎么偷偷跟我们设计师吃饭，不叫我们呀。”
王皓的声音足以让郁欢和冉悦在这个安静的咖啡厅社死。
“没人是聋子，声儿这么大干嘛。”王皓身后跟着的陈星不满道。
“不介意我们一起坐吧。”还不等郁华和冉悦回答，王皓已经坐到了郁欢旁边。
陈星自然坐到了冉悦旁边。
咖啡厅的椅子有些窄，两个人坐在一起难免有些触碰。
冉悦不自然的绷直身子，尽量不要碰到陈星。
“哎呦，搞艺术的就是有气质啊，连坐都坐的这么笔直。”
冉悦僵直的身体仿佛被按下了静止。
“挤死了，换个大点的地儿。”陈星嫌弃的说。
“正好饭点了，隔壁吃饭走。”王皓提议。
“你们去吧，我就不吃了，我要，回酒店收拾一下行李，下午的飞机。”
“去哪？”陈星步步紧逼。
“回L国。”
“回？”陈星冷声道。
“这么着急？”郁欢问。
“嗯。”
“国外呆久了，都不知道自己根在哪了。”陈星冷笑讽刺。
冉悦心中酸涩，陈星从未这样冷言冷语的跟她说过话。
“见你爸妈了吗。”陈星又问。
“他们去H省旅游了，这次就先不见了。”冉悦压抑胸口的酸涩，回答。
“几点的飞机，赶时间我送你呀。”王皓听出了一股青春伤痛文学的味道。
“没事，来得及的，你们…”
“饿了，去吃饭。”不等冉悦说完，陈星已经起身走了。
“真的不用？我是很高兴为美女服务的。”王皓还不死心。
“一路顺风，冉悦。”郁欢推着王皓往出走。
“谢谢。”
咖啡厅外，陈星走在中间，这才是陈星应该拥有的生活。
有不离不弃的伙伴，有爱他的人，有钱有地位。
离开他是个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