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山十三岁生日这天，夏栀难得起了个大早。

    她提前半个小时来到教室，把包装好的礼物放到林屿山的桌兜里，然后就趴在座位上做数学题，等着林屿山来。

    她很期待他看到自己为他准备的礼物时的表情。

    二十分钟后，夏栀笔尖还停在那道题上，根本看不不进去。

    她坐立难安，直到林屿山踩着铃声跨进教室，她才解完一道大题。

    等林屿山放好书包，在她旁边的座位上落座时，她的心更是蹦得激烈，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的题目也渐渐看得不太真切。

    夏栀就像少女怀春一般，在心上人面前总是小鹿乱撞，明明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那么不成熟。

    她身体僵直，一动不动的坐在座位上，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要乱瞟，但余光却一直盯着自己身旁的少年。

    林屿山从书包里掏出文具，一个个在桌上摆放整齐，然后拿出这节课要用的书翻开看，再然后就没有动作了。

    夏栀心急如焚，还掺杂着失望，身上好像爬了数只蚂蚁般瘙痒。

    她频频转头看他，几度张口却又闭上。

    林屿山全然不知自己身旁女孩曲折的心理历程，只一味的复习前一节课所学的知识点。

    夏栀还想张口，正巧老师进来教室，走到讲台开始讲课，她只好闭嘴，将目光移到黑板上，整张脸写着不满。

    等到下课铃一响，老师还没走出教室，夏栀就忍不了了，伸手扯着林屿山的袖子，提醒他：“今天是你的生日。”

    林屿山因着她的话思考了一秒，又害羞抿嘴笑：“好像是我的生日。”说完他没转回身，保持这个姿势看着夏栀，等待下文。

    有了开头接下来就顺利多了，夏栀顺势说：“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声音又低下去，“就在你桌兜里。”

    林屿山眼中露出惊喜：“真的吗？谢谢你小栀。”他从桌兜抽出礼物，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装，是一只手工玩具小熊。

    他叠好包装纸放到桌角，拎起小熊在夏栀面前晃了晃，弯起眼角：“小栀，我很喜欢你的礼物，我会好好珍藏的。”声音中充满喜悦。

    夏栀表现得也很高兴，这个玩具小熊是她缝制了两个月才做好的，她很怕他会不喜欢。

    林屿山会喜欢，简直是再好不过。

    那天之后，那个玩具小熊一直被林屿山放在床头，他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以至于很多年后它不再崭新如初，看着有些老旧，但它也一直霸占着林屿山床头的位置。

    而生日过后夏栀发现林屿山和她的关系越来越近了，在外人看来冷漠不爱说话的少年，在她面前却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会和她撒娇，也会脸红。

    这是好迹象，证明她的攻略成果有效，夏栀以为她和林屿山的关系会继续升温，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林屿山竟然会有躲她的一天。

    夏栀发现，林屿山最近有些奇怪，总是躲着她，说躲也不太准确，总之就是他不再和她一块去食堂吃饭，下课也不会等她一起回宿舍，还会故意先走。

    这个认知让夏栀很不舒服，她想问他原因，却又羞于开口。

    这天周三，上午第一节上数学课，夏栀单手托腮昏昏欲睡，数学老师王女士的声音突然炸响：“夏栀！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你来说!"

    夏栀一个激灵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懊恼地咬着嘴唇，晚上熬夜看漫画的后果来了。

    “需要我重复题目吗？”王老师推了推眼镜。

    “不用...”夏栀小声回答，眼角瞥向同桌林屿山。

    林屿山收到她的求救信号，拿书挡住嘴，用老师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x=5...”

    夏栀突然愣住了，阳光正好落在林屿山的侧脸上，勾勒出他的下颚线，还有那微微凸起的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

    “夏栀？”王老师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x=5！”夏栀脱口而出，心跳却乱了几拍。

    她又低头看林屿山，发现他的睫毛似乎又长长了，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棕色。

    回到座位后，夏栀忍不住频频偷看林屿山。

    他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肩膀似乎也比去年宽了些，校服衬衫的领口处露出一截锁骨...

    "我脸上有东西？"林屿山小声问，耳尖微微发红，他对夏栀的目光总是特别敏感。

    "没..."夏栀赶紧转开视线，却听到后排女生们的窃窃私语。

    "林屿山侧脸好好看啊..."

    "听说他昨天在篮球场投了个三分球..."

    "他不仅学习好还会打篮球..."

    夏栀的铅笔尖"啪"地断了。

    林屿山打篮球？他不是最讨厌体育课吗？她也不记得前世他会打篮球啊?

    夏栀突然意识到，林屿山似乎正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悄悄改变着，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泛起一阵奇怪的酸涩。

    午休时分，她从食堂回来，看到林屿山的课桌周围围着几个其他班的女生。她们嬉笑着往他桌洞里塞着什么，看到夏栀立刻作鸟兽散。

    "怎么回事？"夏栀皱眉翻开林屿山的课桌，里面赫然躺着三封装饰着爱心的信。

    夏栀突然意识到，林屿山躲着她难不成是谈恋爱了?但前世他一直是单身...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他也不完全是从前那个林屿山了，夏栀不敢赌，她决定要向他问个清楚。

    死也要死的明白。

    夏栀攥着书包带，气喘吁吁地追上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屿山！你给我站住！"

    那个清瘦挺拔的男生背影明显僵了一下，却没有转身，反而走得更快了。

    夏栀咬咬牙，直接冲过去拽住他的书包，力道大得让林屿山一个踉跄。

    "你最近为什么躲着我？"夏栀的声音在放学后空旷的走廊上格外响亮，几个路过的学生好奇地看过来。

    她这才注意到林屿山又长高了，她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林屿山低着头，碎发垂下来遮住眼睛，只露出泛红的耳尖。

    他抿着唇不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紧张的模样。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夏栀直接抛出折磨她一周的疑问，声音却不自觉发颤。

    "不是！"林屿山猛地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又迅速低下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没有谈恋爱..."

    "那你为什么这半个月都不等我放学？上课也不传纸条了？"夏栀掰着手指数落，"前天我摔跤你都没来扶我！以前你明明..."

    她突然哽住，因为林屿山悄悄抬起眼睑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她心脏漏跳一拍。

    像是做错事的小狗，湿漉漉的带着歉意。

    "我..."林屿山的喉结上下滚动，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下摆，"我不知道..."

    夏栀从未见过这样的他，那个在别人面前冷着脸、唯独对她有说不完话的男孩，此刻像个生锈的机器人，每个字都挤得艰难。

    "你不知道什么？"夏栀向前一步，闻到林屿山身上熟悉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些许汗水的气息。

    她突然发现他的锁骨从松开的领口露出来，线条分明得不像初中生。

    林屿山被她逼近的动作吓得后退，后背抵上走廊墙壁。

    他别过脸不敢看夏栀，耳尖红得几乎透明："就是...看到你的时候，心跳会变得好快...不敢看你的眼睛..."

    夏栀瞪大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像现在这样..."林屿山的声音越来越小，右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口，"这里，跳得好难受..."

    夕阳的余晖里，夏栀看到林屿山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投下的阴影像蝴蝶的翅膀，无害且脆弱。

    她突然意识到如今的林屿山正值青春期，所以...

    他是因为喜欢她才躲她的吗?

    "所以你躲着我是因为...喜欢我?"夏栀的脸瞬间变红，手指不自觉地卷着发尾打转。

    林屿山鼓起勇气直视她，琥珀色的眼睛在夕阳下像融化的蜜糖："我怕你发现...会觉得恶心..."

    "笨蛋！"夏栀突然提高音量，吓得林屿山一哆嗦，"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

    林屿山慌乱摇头：“不是这样的...”

    夏栀看着林屿山急得眼眶发红的样子，突然噗嗤笑出声。

    这个对别人冷若冰霜的少年，在她面前像只慌张的小狗。

    "那..."夏栀突然凑近，近到能看清林屿山的睫毛，"你现在心跳快吗？"

    林屿山整个人僵住了，夏栀甚至能听到他骤然加速的呼吸声，他的瞳孔微微扩大，倒映着她狡黠的笑脸。

    "...快。"林屿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快要爆炸了..."

    夏栀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胸口，感受到掌心下剧烈的心跳，他倒吸一口气，却不敢动弹，任由她胡闹。

    林屿山羞得几乎要钻进墙里，却在她想要抽手的瞬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夏栀第一次看到林屿山这样的眼神，羞涩却坚定。

    "因为是你，"林屿山轻声说，"只有你。"

    放学铃声突然响起，惊飞了树上的麻雀，两人的影子被落日拉得很长，在走廊的地面上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