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一夜，奚芳菲七点去了公司。
办公室静悄悄的，她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
刚打上卡，一人幽灵般地飘出来：“祖宗，你来啦……”
“燕妮！”奚芳菲吓一跳：“你来这么早？”
庞燕妮顶着两个黑眼圈，露出迷之微笑：“做扉页的狗，熬最晚的夜，起最早的班……”
奚芳菲怔了怔，刚想同情两句，对方拖着她就往总经办走：“给你变个魔术……”
推开门，百叶窗帘被风吹起响动。
“瞧瞧，还满意吗？”庞燕妮摊手。
奚芳菲朝里看，总经办的会客区不知何时隔出一个小间，里面放了一整套崭新的桌椅。
小隔间挨着纪拂叶办公室那面墙，左边是入口，右边到底是一扇窗，一大株巨型绿萝正立在窗边透气。
她惊讶：“这是我的工位？”
庞燕妮挑眉：“难不成是我的？”
凌晨两点多接到老板电话轰炸。
【明早八点前，将奚经理的工位准备好，要求发你邮箱了……】
纪拂叶简短一句话，把庞燕妮吓得一个轱辘滚下床。
八点前准备好？
这是正常人能提出来的要求？
她是人事部的，不是人逝部的啊！
为了年底敲诈老板奖金，庞燕妮忍了。
三点起来骚扰厂商，被挂了N次电话。
心急如焚地配齐货，厂里司机没上班，只能自己叫车去拉，运回公司不会装、继续骚扰厂家……
好不容易全部搞定，天亮了。
庞燕妮靠着门，神色哀哀：“人生第一次被厂家拉黑啊……”
“抱歉了，让你连夜赶工。”奚芳菲内疚。
“有没有补偿？”庞燕妮伸手。
“明天给你带两盒面膜。”
“这还差不多……无间道不好演，你是该贿赂贿赂我。”
经过审批风波，两人明面上已算“决裂”，往后不仅只能暗中交好，见了面还得撕两句作作戏。
奚芳菲摸了把桌面，一尘不染，她把外套和包放下：“习璐昨天找你了吧？”
“嗯，我前脚刚进办公室，她就来了。”庞燕妮叹了口气：“其实以小璐的能力，把脑精放到工作上，业绩早就上去了，偏要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跟长不大一样。”
她这话说得巧妙，语重心长的，似乎并没有把习璐算计她一事放在心上。
奚芳菲却明白了，庞燕妮不是不在意，而是想劝她别跟习璐一般见识。
她笑了笑没接话。
上午九点，扉页职工陆续到岗。
习璐照旧踩着点来，刚坐下便发现对面项目部空了一桌。
是谁离职了？
她愣了愣，猛地想起那是奚芳菲的临时工位。
“庄玉，奚经理呢？”她立马过去问。
庄玉打了个哈欠：“哦，菲姐走了……”
“走了？她离职了！”习璐狂喜。
难道是昨天被纪拂叶骂了一顿，脸皮薄受不了就跑了？
这可真是天要助她啊！
习璐高兴地返回，身后响起一道询问：“小玉，我的计算器是不是落这儿了？”
她迈出的腿停下，不敢置信地转身。
“你……还在啊？”
奚芳菲挑了挑眉：“我在啊，习经理找我有事？”
“姐，是这个吗？”庄玉抬手。
“就是这个，谢啦。”奚芳菲笑着接过，又转向习璐：“习经理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习璐脸色变了又变，挤出一抹笑意：“没有啊，挺好的。奚经理这是从哪儿来呀？”
“哦，我搬地儿了。”奚芳菲目光微缩，刻意瞄了眼身后的方向：“以后我就和纪总，一个办公室了。”
“呵呵，原来是这样……”
“怎么，你以为我辞职了？”
“当然不是啦……”
奚芳菲没再理她，翘着嘴角去了营销部。
“小酥，这是合同新模板，二版基础上改的。”
苏酥接住文件：“哦哦，那以后就用这个版本了？”
奚芳菲想了想，谨慎回答：“还是和以前一样，参考应用，过审后用章。”
“好的，我现在上传。”
苏酥正要操作，习璐再次出现：“不着急吧？昨天那个版本是劳总发布的，这个新版是不是也征求下他的意见呢？”
毕竟是营销部的文件，你一个新来的特助说改就改了，有把劳总放在眼里吗？
“啊，那我先不上传？”苏酥停下。
奚芳菲扭头：“这个模板秦律师看过了，没问题的。”
“秦律当然是专业的……”习璐挑着眉头，面上一副操心的模样：“但劳总统管业务，营销部的事务越过他，不太合适吧？”
此话一出，苏酥当即放下文件。
奚芳菲觉得有趣：“你确定，要我提交给劳总？”
“昂？呵呵，我只是给个建议……”习璐笑了起来：“毕竟劳总是扉页的二把手么。”
二把手是什么？是权力地位仅次于纪拂叶的存在。
你一个新人，还敢藐视不成？
经过庞燕妮一事，习璐看明白了。
原先她想得简单，以为随便拉个人跟奚芳菲产生矛盾，就能让纪拂叶对这个新助理产生厌恶，毕竟新人刚来就惹事，换在哪个公司都是要不得的。
但她到底还是低估了纪拂叶对这个新人的认可，庞燕妮的出场，根本没掀起多少浪花。
第一场较量，算她轻敌。
既然经理级别份量不够，那就给她换个份量重的。
习璐听庞燕妮提过，奚芳菲以前在恒瑞是做高级管理的，下面还带团队，工作直接向董事长汇报。
这样的出身和经历，屈尊来扉页当助理，身上多少会带点傲气。
除了纪拂叶，估计她不会听从其他任何人的指挥或调遣，哪怕是身为业务副总的劳百适。
所以逼她把文件上呈给劳百适，不难想像会有两种结果。
要么，她奚芳菲自视清高、傲骨难屈，认定劳百适没资格指挥她，拒不配合工作，结果就是得罪扉页二把手，纪拂叶想保也保不住她。
要么她为了任务暂避锋芒、对劳百适曲意逢迎，传到纪拂叶耳中就是拉帮结派、谄媚异心，纪拂叶是什么性格，眼里可容不得半粒沙子。
她本就是CEO特助，惹恼大BOSS，还不直接卷铺盖滚蛋？
无论哪种结果，她习璐都是最后赢家！
奚芳菲在营销部站了几分钟，脚下的道路已被人算得明明白白。
她收回纸质文件，神色淡定地回应：“也好，晚点给你发电子版。”
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习璐面上浮现得意。
上回仓库的事情，已经让劳总很没面子了，她倒要看看，以劳百适记仇的性格，这回她奚芳菲落到他手里，还能讨得什么好！
“阿嘁！”
远在邻市出差的劳百适打了个喷嚏，哆嗦地搓了搓胳膊。
“奇怪，这天也该暖和了呀。”
……
纪拂叶还没到公司，奚芳菲给他发消息，把合同被拒一事提了提。
她当然清楚习璐的用意，但并不准备搭理。
新模板早就过了秦律师和纪拂叶双审，也是纪拂叶提醒她上传到营销部的，老板都下指令了，她再拿给劳百适过目，岂不是多此一举。
万一劳总提出意见，改是不改？
这个任务是纪拂叶发的，出现问题也该他来解决。
奚芳菲拒绝内耗。
消息刚发出，外头响起敲门声。
“早上好。”戚锋举着咖啡进来。
奚芳菲起身迎接：“戚经理，你找纪总吗？他还没来。”
“不是，我找你的。昨天那杯咖啡打翻了，今天补一杯。”
说着戚锋将咖啡举到她面前。
“这么客气？”奚芳菲笑着接过。
“还有这个，当点心吃吧。”他将一袋面包放到桌上。
“这……不会是你专程买的吧？”
戚锋垂头，避开她的打量：“买咖啡送的，我不吃甜食。”
“噢，送的啊。”奚芳菲声调一转，故意打趣：“你不吃才给我，把我当成垃圾筒了？”
“你误会了……”
“送的买的？”
戚锋叹息：“买的。”这女人，真难骗。
奚芳菲笑了起来：“真诚是生命的美德。”
戚锋看着她掏出一个塞进嘴里，紧绷的面色缓和下来。
“合同的事情，谢谢你。”
“不是该说……对不起吗？”奚芳菲眯眼。
就算他未参与习璐的阴谋，也有顺水推舟的嫌疑吧。
戚锋愣了愣，忽然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接受道歉了。”
奚芳菲抿了口咖啡：“好吧，真是吃人嘴软……”
正聊着，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纪拂叶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芳菲，合同是我和劳总敲过的，你尽管去执行……”
走到半程，他怪异地扭头。
“老板早……”戚锋咧嘴。
奚芳菲放下咖啡：“纪总，你来了。”
纪拂叶瞥见她嘴角的碎屑，沉着脸看向戚锋：“一大早的，找我有事？”
戚锋笑盈盈地上前：“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不在。”
“过来看看我？”纪拂叶走到两人中间，视线落于面包和咖啡：“那这些，是买给我的？”
“昂，这些……”戚锋看向一边。
奚芳菲立马接话：“抱歉纪总，这些是戚经理捎给我的。”
她说完，面前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戚锋没料到她这么诚实，老板一看就很想吃啊，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借花献佛吗？
奚芳菲却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一脸坦荡地与纪拂叶对视。
纪拂叶很快败下阵来，要笑不笑地扫向戚锋：“不是来看我的吗？现在看到了，还有什么遗憾？”
被他盯上，戚锋后颈发凉：“没有了……”
“那滚吧，没事别老进我办公室。”
“好嘞。”
戚锋听话地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带上。
奚芳菲不由感叹，原来戚经理的高冷人设竟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