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遗命尚书令杨愔、领军大将军秦王高归彦、侍中燕子献、黄门侍郎郑颐四人辅政。在大行皇帝灵前群臣放声哀哭,但真正伤心流出眼泪的只有杨愔一人。
刘义隆两世为人经历的多了,此时对高洋的死只有惋惜。拓跋焘怕刘义隆饥饿在袖中藏了两个蜜橘,偷偷把他拉到后殿,掏出橘子,“快吃一个。”
刘义隆本以为他有什么机密事同自己说,看他神神秘秘竟是为了吃橘子,一把推开,“吃什么吃?君父停灵在外,我做臣子后间吃得下吗?不亏心吗?”
“你一天没吃没喝了,对得起这个君父了!其他人都恨不得回家开席呢!”
刘义隆掀开帷幕看着外间群臣有的木然有的敷衍,大多数人神色如常,极少数面色轻松,只得叹了口气:“陛下是个好君主,你吃吧我在这里吃不下。”
“好君主又怎么样?谁不怕他啊!做他臣子要命的好吗?” 拓跋焘把橘子放回袖中,“你现在不吃留着回去吃吧,这是南朝进贡的平常还没有呢!”
“那这时怎么有了?”刘义隆起疑,拓跋焘看了看供台,“你!“刘义隆气急指着骂不出口,拓跋焘忙拉下他的手凑近说:”不是供品,不是供品,是宫人摆时我跟着在膳房藏的。”
刘义隆听罢才平下这口气,拓跋焘又解下腰间的水袋,“你不吃东西喝口水,这是蜜水呢!”
拓跋焘在刘义隆嘴边举着,刘义隆不得已接过喝了一口,“快收起来吧,别让人看见。”
高殷登基以后朝臣的日子好过了,新皇帝仁厚宽和不要动不动杀人,因为口吃平常连句责问的话都没有。有人欢喜有人愁,朝臣的日子是好了,勋贵和宗室却遭了冷落,朝中军政大事都是三个辅政大臣商量决定,连高归彦都时常被排除在外。杨愔更是直言不讳地告诉高殷:“鲜卑车马客,治国需汉人。” 高殷以为然,杨愔便裁除冗员。所以不时就有朝中权贵不服门下省的命令,找机会给杨愔使绊子。杨愔从高欢到高洋历经三朝过来的,从高洋执政起就总领政务如何还会这些难倒?一概置之不理那人若是得寸进尺,白日让校籍官上其家查逃奴流民,晚上让宿卫郎官入其室缉私拿盗,几次之后其人必不敢再生事。
也有老人跑到娄昭君前面哭诉,娄昭君刚刚丧子正是伤心的时候无心理这些事,加之杨愔是女婿不是外人更是不会管,只敷衍几句便让来人去了。每每人一走娄昭君便伤感道:“这父子三人好狠的心生生抛闪了我在世上。”说着泪不能止,以前还有李祖娥段昭仪等人相劝,现在她一哭段昭仪等人也跟着哭,偌大的后宫好不凄然。
李祖娥自高洋去后一心礼佛,吃斋念经为高洋消灾求转世,好在太子妃李消难、女官李昌仪也是佛家弟子一同陪着她,日子倒也过得去。
外官因为李祖收为太后之兄皇后之父身份贵重所以用财帛巴结,希图升官发财。高殷因为外戚的原故所以对李祖收举荐的人并不采用,李祖收不想是皇帝的问题只以为是杨愔从中做梗不答应,就修书一封给杨愔问他对自己的成见。杨愔见书大惊方知有此事,不治李祖收以权谋私反跟高殷说:“李祖收是两朝国戚,在先汉皇后之父要封侯拜相,如今不过通融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高殷初登大宝听了倒也没理论。
大家见新帝身边是没有门路不由的全都围集到常山王高演和长广王高湛的身边,高洋去世后高演在宫中处理丧事,宫中大事都由高演决断,周围的人都提醒他今时不同往日要居安思危。
杨愔也看出二王的存在对新帝不利,决定将二人外放刺史。高殷因为二王是叔父威望素著犹豫不决。杨愔又向李祖娥面承其中利害,李祖娥听了也是踌躇,想起若是高洋在哪里会有这些难事呢!只得叫来哥哥李祖收商量,李祖收一听是杨愔的意见,就答说:“这极该听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放着我们在这里要两王做什么?”
李祖娥还是下不了决断,晚间礼佛之时又悄悄告知堂姐李昌仪问她的意思,李昌仪得知这消息心惊肉跳,面上却为难说:“我久在深宫并不知晓外间的事,只是此事重大太后也要三思。”转身就将消息报给娄昭君,娄昭君听了大为恼火,“好好的怎么算计到我们母子头上了。”也等不及天亮当夜托病召来高演高湛,将事情如实讲与他们,高演只哭说:“儿子们这一去可就回不来了,望母亲保重。”
娄昭君顿时慌了,“ 这话怎么说的?”
高湛抓住娄昭君的手,“儿自小还没离过京,只舍不得母亲。”
“不成,我绝不让他们胡来,明日我与皇帝说话。”娄昭君坚决道。
高湛摇头,“母亲还是算了吧,您以为还是哥哥做皇帝吗?如今皇帝放着亲娘的话不听倒来听你的?侄儿又不是我们。”
娄昭君心下一凉沉思半响,看着伏在身边的哥俩儿,说:“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殷儿这孩子并不坏,就是他娘也不是狠毒的人,这准是下面的意思,我洋儿刚去你们当叔叔不可计较在侄儿身上,保他好好的平安富贵。”
高演与高湛对视了一眼,高演泣不成声应承,“儿臣一定保太子平安富贵。”
高湛说:“这就是杨愔挑唆的,他看儿子不顺眼一心想揽我高家的江山。“
娄昭君无力道:“真是你姐夫杨愔也是罢了,洋儿在时也亏他总领政务,我看是燕子献、郑颐,还有宋钦道这起汉人的主意!”正说着外间黄门来报,李祖娥和段昭仪得知太后急病前来探望。
娄昭君叹说:“这也是实心眼的孩子。”
高演却惊变了脸色,“母亲不能让她们进来。”
高湛主动请缨,“我去拦嫂嫂。”沉着走到外间与李祖娥和段昭仪见了礼,“母亲用了药这会子睡下了。”
李祖娥不疑其他,“既睡了我们也就放心了,明日再来。”
“我送嫂嫂!”高湛一路送到御道,段昭仪乘舆先告退,高湛侍立在李祖娥的车舆旁还没有走,李祖娥问:“九弟有话和我说吗?”
月色下李祖娥一身素缟乌云高髻,淡淡愁眉盈盈秋目,在高湛眼中恍如仙子,真情流露道:“嫂嫂嫁来时我还是幼童,如今母亲老了,我也大了,怕是不能长久相伴。”
李祖娥忐忑:“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高湛否认,“男子汉大了总是要出去干出一番事业的,只是舍不得母亲跟嫂嫂。”
李祖娥想起自己嫁给高洋的时高湛才五岁,蹦蹦跳跳跑到新房要自己抱,半天不肯下来还在自己身上撒了泡尿,把新裙子给污了。想到这里看着眼前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年竟犹觉得还是当日那个小孩似的,不由心软,“哪里就要走了,母后和我都舍不得你的。”
高湛欣喜道:“真的舍不得我吗?”
李祖娥含糊点了头上车远去,次日就与杨愔说:“一时两王外放,容易外人警觉,留高湛在京吧!”
杨愔听从,外放高演为并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