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家露营有几天了,打算再过两天就返回。
这些天,简椋初有给苏温涵发消息。
“温涵,你在哪儿呢?我去你家找你了,没有人,大门锁着。”
“厌存也不在家。”
“你是不是带着白厌存远走高飞,偷偷摸摸的就不要我了?[哭唧唧]”
苏温涵扶额翻白眼,不是,大哥,咱们有开始吗?你就说我不要你了。
未免太离谱了些。
也是,他什么时候做过不离谱的事情。
苏温涵引用那句“要不要我”的话,给他发微信:贼心不死啊你,我说的不明白还是你把我话当耳旁风啊?
唉,早知道那天简椋初问那个问题时,就不应该回答他,应该瞒着所有除了杨妈魏妈和老冷之外的人,至少她们的嘴是不漏风的。
简椋初吧,她不敢确定。
虽然那天纸上是这么写的,但是谁都猜不好,她根本不算了解简椋初,他究竟是什么脾性,爱好。
哦,可能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缠着她和白厌存吧。
入夜,苏温涵发挥了她丰富的想象力。能看到远处小山上的松树围在一起,像是在烤那莫须有的火苗,原来树也会冷呀。
溪水被照的透亮,看上去不是那么阴森可怖,水底还有亮晶晶的石头。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树底下亮晶晶的眼睛在看着她,是一只小松鼠。
苏涵这才意识到这就是小时候曾经见过的场景,皓月的洁白笼罩大地,没有照手电筒,靠着月光走回家,一点儿不带害怕的。
可以从山上走到山下,路过一口井,厚重的木井盖透过缝隙喊一嗓子,回音响彻耳畔。
苏温涵心血来潮,想跑到山顶上喊一喊,或者再像昨天那样和白厌存看一场星星。
苏温涵指着高高的山顶,兴奋道:“白厌存,你想不想再去上面看看。”
她眨巴眨巴眼睛,乖孩子模样,一副“明天下午就回家了,最后留一次纪念”的表情。
本来想拒绝的白厌存:好吧,她不容拒绝。
他笑,拍拍自己包里一堆装备:“走吧,别待太晚。”
“好耶哈哈哈哈!!”不用等到山顶上,她现在的声音响彻天际。
苏温涵在前面蹦蹦跳跳,逐渐拉开了自己与白厌存的距离。
但是接下来的情况他俩根本就没有料到,一阵大风刮来,她跳下来没站稳,朝着草丛滚去。
白厌存一个眼疾手快,朝着苏温涵下落的地方抓过去。
没抓住。
唰!他瞬间冷汗直冒。
正在急速滚落的苏温涵在心里直叫:今天是不是非得要我嘎在这里!
“咚”地一声闷响。
好像停住了!
她抬头正好对上白厌存那双似火的眸子,连忙抱住他:“别动,先别动,咱现在一时半会儿上不去,这棵树还能撑一会儿,慢慢来。”
苏温涵抬起双手捂向白厌存的耳朵,然后大喊:“杨妈魏妈,救命啊!!!”
声音洪亮,哪怕被苏温涵使劲捂着耳朵,白厌存也觉得这声音穿透耳膜。
而此时的杨妈和魏妈正在帐篷里带着耳机听音乐,杨妈时不时还哼出几句,以至于苏温涵叫的好几声,两位压根儿就没有听见。
咔嚓……
完了!两人心想。
滚落悬崖的时候,白厌存尽力用手护住苏温涵的头,埋在自己的胸膛,两人滚成一个球型。
本来想着摔在地上必死无疑了,要不是自己非要来这山顶看星星,他俩没准儿还不能出现这个事儿呢。
他绝对不可以出事儿!!!
这时,还在底下的白厌存忽然感觉自己被调换了位置,苏温涵换到了下面:她想当肉盾!
我就说这后背咋不凉了呢!
没来得及换回去,只听砰地一声,两人掉进了潭里。
掉进去的一瞬间,苏温涵心里的第一句话是:还好不是地面,虽然不会游泳。
等等,我不会游泳啊!
没等苏温涵想好死法,白厌存一个蛮劲儿把她拉出水面。
“噗啊,咳,咳咳咳咳咳……”苏温涵大口大口呼吸空气,咳嗽几声。
白厌存先把她扶上岸,自己麻溜上去了。
上岸后,他们马上远离了这个潭子。
苏温涵知道他这么想让自己离开这个坛子的原因,第一,不知道这个坛子的水多深,万一水底潜伏着什么水陆栖息动物不好说,第二,这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涨潮又有动物就更不好说了。
今天苏温涵想来看月亮就是因为下过小雨后的空气新鲜,她看起来月亮也会更圆更亮。
虽然没有证明过为什么会有这个现象,或者这只是苏温涵的一个习惯。
莫非是上天都有意指引,苏温涵找到了一个山洞。
白厌存那是相当谨慎,生怕山洞里会有什么毒蛇猛兽。
掏出他斜挎包里的手电筒,朝着洞里一通照。
还真别说这网上买的防水包,是真的管用。以前一下雨,背在外面的背包就会被淋湿,情况好一点的话里面的东西变潮,不好那就是,里面的东西直接湿成一锅粥。
左看看右看看,白厌存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洞不是太大,两个人一起的话不成问题,旁边还有很多石头可以用来堵住洞口,以防这一片的未知生物。
苏温涵找来劈叉的树干,想架起来烤干衣服。
她把树干插在土里,转头问白厌存:“火会不会引来那些。”
这个白厌存说不准,片刻,他摇摇头,道:“多数不会,体型较小的动物可能会引出来一些,但是它们怕人。”
有白厌存这句话,苏温涵放心大胆地点起火来,这个洞里的柴火不多,他们又去附近找了点,很快找到了一大堆。
架起树枝火机点完火,把烟顺出去之后,只把洞口留了两个拳头大的缝,眼下还有一个非常尴尬的事情。
衣服湿透了是绝对需要烤干的,但谁能把自己扒个精光,呈现在对方眼前?
白厌存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湿衣服穿在身上总归总也不好受,他脱衣服道:“把最外层的衣服脱了,先放那边烤上,离火近点,暖和一些。”
他拿着一个小木棍捅了捅烧的正旺的火堆,让柴火烧的均匀些。
苏温涵眼前突然一亮,诶,她今天穿的是加长的内衣,这跟夏天穿背心没什么区别,也看不出来什么。况且两人还睡过一张床呢,这时候起什么劲儿。
“脱了吧脱了吧,白厌存,你光膀子中不?”说完,苏温涵开始脱衣服。
白厌存皱眉,不懂她什么意思,只“啊”了一声,确实该脱,湿衣服贴着身体,难受。
苏温涵扭头看他:“你带手机了吗?”
苏温涵拿出被泡废的手机,屏幕能点亮,但是划不开了,只能开关机。
说起这事儿来,白厌存认认真真地掏掏包,还真就没带。
嗯,有必要把手机装在一个防水袋里了。苏温涵心想,希望未来永远不会再遇到这种破事儿了。
苏温涵有些生无可恋:“好吧,只能等杨妈和魏妈发现咱俩不见了。”
白厌存“嗯”一声,转头观察山洞形式。向苏温涵确定道:“这里不会有蛇,顶多会有甲虫之类的。”
苏温涵放宽了大半个心,至少不要在等待救援之前被咬就行,虫子的问题不大,她小时候天天抓。
安静下来,她看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厌存。”苏温涵叫了他一声。
本来想说的话挺悲观的,可是又不甘心挂的比上辈子还早,想想还是住嘴了。
最近忧心忡忡,右眼一老突突跳。
都说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虽然苏温涵不太信这个,可是现下不得不信了。
白厌存是真知道她在想什么,皱眉“嘶”一声,安慰她:“别想那么多,她们会发现的。”伸手想弹她脑瓜,突然想到她那时候说弹脑瓜门会变笨,眼下自己这般赤裸裸的模样又实在不合适。
他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搭在自己双膝上,就那么一本正经地坐在大石头上。
苏温涵在这般情况下也能笑出来,她看出来白厌存想弹她的心,本来笑了几声,又想起什么事。惊出一身冷汗,顺着他的肩膀去看他的后背。
看不到,就让白厌存转过来给她看,因为他身后的缝隙真的是很狭窄。
苏温涵不提他不知道,一提起他才感觉到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
破皮了?还是少肉了?
杀得慌。
在苏温涵一哭二闹三打滚强烈要求下,白厌存不得已,把身体转过来。
脊背正中间,那鲜红的印记刺的苏温涵眼眶发热,鼻子也酸疼。
想必他并不是单单用背撑住了两人的重量,那么……
果然!苏温涵解开盘在头发上类似一个笔,拔开是一把小刀。拿着小刀划开白厌存一条裤腿,看到他大腿也有血,是树枝断裂划出来的,因为被泡了潭水,没及时擦干伤口有些泛白,心更疼了。
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所以强忍泪水,硬生生没有让它落下来。
苏温涵哽咽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定,甚至为了装稳定还叹了口气:“你背包里有碘伏和纱布吗?”
本来想说创可贴的苏温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骂自己脑子不过火,创可贴是绝对不可能了,贴都贴不住。
苏温涵没让白厌存动,自己先伸手翻起了包,不得不说,白厌存这包里药物是俱全的,不知道为啥,露营带来的药全在这里。
给他处理完伤口,苏温涵已经用纱布把白厌存缠成一个简陋的“木乃伊”。
她吸吸鼻子,说:“嘿嘿,看起来有些花里胡哨,”指着他胸前的那个小蝴蝶结,看看腿上的大蝴蝶结,“嗯,挺好看的,有战损气质!”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回家以后一定要学习医学类的知识,不然不仅不会包扎,就算受伤流血也只会用碘伏。
总结:知识储备量太少了。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一会,苏温涵给白厌存讲了她做过的梦,修仙界,恐怖游戏,中世纪吸血鬼等等。
怕白厌存笑得伤口再出血,乖乖闭上了嘴。
苏温涵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嗯,快十一点,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他们的。
实际上,杨妈和魏妈是两点多发现的。
唱完歌,看完小说和动画电影,魏妈出来透气,发现他们太阳能灯没关,走到帐篷前喊苏温涵关个灯,没答应,又喊白厌存,同样没回答,想着这两个孩子怕是睡着忘关灯了,拉开拉链想帮他们关上灯。
魏妈拉开拉链:我去!我孩子呢?
两人打了电话,一个手机在她面前嗡嗡响,一个打了但没打通。
她不安,叫杨妈赶紧出来商量,恐怕是遇着啥了,两人立马摇起了人。
苏温涵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她先看看白厌存的状态,嗯,还行,至少面色不那么苍白了,嘴唇也红润了。
看到冷却的火堆旁衣服已经烤干,苏温涵穿整理好衣着,顺便把白厌存衣服也整理好,刚想叫他醒醒一会儿穿衣,外面响起了杨妈从未有过的大嗓门,因为从来没有听过杨妈这么喊,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坏人,喊了两声后又太过熟悉,透过缝隙看到两位妈带着一大堆人在找他们。
刚要踹开堵上的石头门,想起来白厌存还光着呢,受凉咋整。
先把白厌存叫醒,穿整完,一脚踹开,伴随点尘土飞扬,猛地呼吸了大片空气。
白厌存想拦也没来得及。
明明可以用手推开的,咋还踹上了,砸着咋整!
两位妈看到是自家女儿和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成的未来女婿,飞奔过来。
魏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杨妈扶住她,说她稳重点,其实自己也跑的不慢。
出山之后,四人迅速赶往医院,没花太多时间排队挂号,杨妈已经提前预约。
一通检查下来,苏温涵除了有点受凉,身上有些擦伤(最严重的出点血)之外,别的没啥太大毛病。
白厌存不一样了,苏温涵那时只看到了大伤口,小口子伤没看清,加上白厌存阻拦,她没扒着仔细检查。
他身上,可比她的严重多了。脸上有一块儿划破,身上细小的伤也不少。
明明是苏温涵先滚下来,伤没有多少,倒是他这个后来的,苏温涵不敢想象他什么时候就开始护着自己了。她只是感受到了一瞬间,因为停下来时没感觉到痛。
可能很早,白厌存就冲下来护着她了。
两位妈去交医药费,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苏温涵坐到椅子上,看着白厌存的手又不敢握,双手交叠,撑着头的重量,轻声说:“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没有用,我以后再也不去山上了,再也不想爬到山顶了。”
都怪我。
要不是我任性,想要去山顶看星星。
要不是我,非要拉着你一起。
“……你……”白厌存哑着嗓子开口。
哭了吗?
白厌存没有问出口。
苏温涵见白厌存醒过来,赶快端来一杯水,扶着白厌存坐起来喝水,躺着喝容易呛。
按响了呼叫铃,一个医生来到了病房,还有一个护士。
听到医生说除了伤口有些感染,其他没啥大毛病,苏温涵不禁眼尾泛红。
还好。白厌存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医生说完伤情后,苏温涵问会不会留下疤痕之类的。
医生说小伤恢复的快,就是那两个大口子够呛,不过坚持抹药,留疤的概率不会那么大。
“感谢告知。”苏温涵向医生道了谢,又看向白厌存,微微一笑。
看着回到椅子上的苏温涵满脸憋得通红,忍不住说道:“呦呦呦,看这小脸儿,咳咳……”
苏温涵让他别说话了,好了再说也不迟。
这回轮到白厌存笑了。
他越这样笑,苏温涵越想哭。
看到努力在憋眼泪的苏温涵,白厌存不逗她了。他转头看到了草莓,指了指。
苏温涵心领神会,把草莓摘去叶子,送到白厌存嘴边。
白厌存没想要她喂的,他还有一只手能动,想让苏温涵把草莓盒子拿到床上,他自己吃的。
好吧,不吃白不吃。
嘿嘿,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白厌存心里乐开了花。
苏温涵是眼睛红红的,嘴巴鼓鼓的肥兔子,而白厌存像极了一只摇着大尾巴,眼冒金光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