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染醉香楼时,身披豹纹软缎的大姐醉梦香倚在朱漆栏杆上,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楼下聂少凯翻身下马,腰间醉逢剑折射出凛冽寒光,二人目光相撞,恍若宿命重逢。
寒武纪白银时代的轩辕纪年,蔷薇之世的江南宛城笼着层朦胧绯色。西子湖畔烟柳垂绦,粉白蔷薇攀满醉香楼雕花窗棂,暮色将鎏金匾额浸染成琥珀色,檐角铜铃在穿堂风里叮咚作响,惊起三两归巢寒鸦。
醉梦香斜倚朱漆九曲栏杆,玄黑豹纹软缎大氅垂落如云,露出内里绣着金线蔷薇的鲛绡中衣。她额间点着赤色蔷薇花钿,墨发绾作凌云髻,斜插着三支嵌着夜明珠的豹齿簪,走动时珠玉相撞发出清越声响。指节轻抚过腕间银铃,那是幼年时母亲林秀琪为她系上的,此刻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恍若她永远淡漠疏离的性子。
楼下青石道上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枣红马在醉香楼前猛地收缰,扬起一片碎玉般的晚霞。聂少凯翻身下马,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身形,腰间醉逢剑吞吐寒光,剑穗上系着的青铜豹形剑坠与醉梦香的图腾遥相呼应。他额前碎发被风吹起,露出剑眉星目,薄唇抿成冷硬的线,唯有看向楼上时,眼底泛起不易察觉的涟漪。
"这月的护镖银该送来了。"聂少凯的声音裹着塞外风沙的粗粝,仰头望向栏杆处的身影,喉结不自觉滚动。醉梦香指尖微顿,银铃轻颤惊落几片蔷薇花瓣,她垂眸轻笑,眼尾丹蔻如血:"聂大当家记性倒好,只是听闻最近西北匪患猖獗,这银子...怕是烫手。"话音未落,一阵风掠过湖面,掀起她鬓边碎发,也吹皱了聂少凯心底那汪沉寂多年的深潭。
聂少凯抬手接住飘落的蔷薇花瓣,指腹碾过柔软花片,似要将这份触感刻进记忆。他望着醉梦香身后窗棂间透出的暖黄烛火,忽然想起年少时她在篝火旁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模样,那时她的眼神也是这般疏离又带着几分戏谑。喉间发紧,他压下翻涌的情绪,扬声道:“烫手的银子才显分量,醉老板若是怕了,大可以将护送生意让给别家镖局。”
醉梦香闻言挑眉,银铃随着她俯身的动作哗啦作响。暮色为她的轮廓镀上金边,豹纹软缎在风中翻涌如暗夜流动的火焰。“聂少凯,你何时学会用激将法了?”她指尖轻叩栏杆,声音裹着三分慵懒,“宛城上下谁不知‘醉逢镖局’的镖旗所指之处,连西北狼王都要绕道。只是...”话音戛然而止,她忽然抬手摘下一支豹齿簪,簪头夜明珠在暮色中流转幽光,“若这趟镖出了意外,你的醉逢剑,可舍得为我断一次?”
聂少凯心头猛地一颤,记忆中母亲临终前攥着父亲断剑的画面与眼前重叠。醉逢剑是聂家祖传之物,自父亲战死沙场后,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剑锋。此刻望着醉梦香眼中若有似无的挑衅,他鬼使神差地按住剑柄,却在触到冰凉剑鞘时骤然清醒。“醉老板说笑了,”他别开眼,语气恢复冷硬,“镖师只护镖,不护人。”
湖面突然掠过一群白鹭,惊起的水花倒映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醉梦香望着聂少凯紧绷的侧脸,将豹齿簪重新别回发间。她知道,这柄剑曾是他最珍视的信念,就像她永远不会摘下腕间的银铃。“明日辰时,醉香楼后巷见。”她转身时,大氅下摆扫落栏杆上的花瓣,“若你敢迟到,这趟镖...我便找会听人话的畜生去送。”
聂少凯望着她消失在雕花门后的背影,手中花瓣早已揉成碎末。晚风卷起巷口酒旗,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他握紧腰间醉逢剑,却不知为何想起她转身时发间飘落的那缕青丝,在暮色里宛如月光凝成的线。
辰时的晨雾还未散尽,醉香楼后巷弥漫着桂花酒酿的甜香。醉梦香换上一身墨色劲装,外披短款豹纹软甲,腰间缠着金丝软鞭,发间只别了枚青铜豹形小钗,倒比平日里少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飒爽。她倚着斑驳的青砖墙,指尖把玩着银铃,目光扫过巷口渐渐清晰的身影。
聂少凯踏着晨露而来,玄色劲装外罩了件锁子锦灰披风,醉逢剑斜挎在腰间,剑柄上的青铜豹坠在晨光下泛着冷光。他看着醉梦香的装束,挑眉道:“醉老板这是打算亲自押镖?莫不是信不过我这镖局?”
醉梦香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银铃突然发出清脆声响,惊飞了屋檐上的麻雀。“聂大当家说笑了,我不过是怕路上无趣,找些乐子罢了。”她上前几步,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着晨雾扑面而来,“况且,西北那群贼子可不好对付,多个人手,总能多几分胜算。”
聂少凯凝视着她眼底闪烁的锋芒,心中泛起莫名的悸动。记忆里的醉梦香,总是慵懒地倚在醉香楼的软榻上,眉眼间尽是疏离,此刻这般全副武装的模样,倒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在战场上厮杀的少女。“希望醉老板别拖后腿。”他别开眼,语气却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两人并肩走出巷子,晨光为他们的身影镀上金边。醉梦香望着远处层叠的黛色山峦,轻声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你浑身是血地倒在醉香楼门口,手里还攥着半块染血的豹形玉佩。”她顿了顿,腕间银铃随着步伐轻响,“那时我就在想,这世上竟有如此倔强的人。”
聂少凯脚步微滞,往事如潮水般涌来。那年他初出茅庐,护送的镖队遭遇埋伏,拼死杀出重围后,竟鬼使神差地跑到了醉香楼。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醉梦香俯身查看他伤势时,发间蔷薇花钿的香气。“怎么?醉老板现在后悔救我了?”他佯装随意地问道,心跳却不自觉地加快。
醉梦香转头看向他,目光如春水般潋滟,却带着几分戏谑:“后悔倒不至于,只是觉得,当初就该把你扔出去,省得现在还要和你一起冒险。”她说着,忽然加快脚步,银铃的声响渐渐远去,只留下聂少凯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晨雾渐渐散去,西子湖畔的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远处传来商贩的叫卖声,却掩不住两人心中翻涌的情愫。这一路,注定不会平静。
行至城外十里坡,晨雾散尽,天际翻涌的火烧云将官道染成血色。醉梦香忽然勒马,指尖划过颈间突然发烫的银铃——这是她自小习得的秘术,每当危险临近,图腾之力便会牵引铃音预警。聂少凯顺着她凝重的目光望去,只见官道两侧的槐树林中,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隐在枝叶间,刀柄上的红缨被山风掀起,似垂落的血滴。
“西北‘夜枭’的人。”醉梦香压低声音,豹纹软甲下的脊背绷成弓弦,“看来消息还是走漏了。”她余光瞥见聂少凯的指节在剑柄上骤然发白,想起方才他还调侃自己“莫要被血腥味吓破胆”,此刻这人却将马匹往她身前带了半尺。
林间忽有鸦鸣破空,聂少凯的醉逢剑已出鞘三寸,寒芒映出他冷厉的眉眼:“醉老板若怕了,大可调头回宛城。”话音未落,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他旋身挥剑,剑气激荡间木屑纷飞,弩箭坠地时竟在青石板上蚀出黑烟。
醉梦香冷笑一声,金丝软鞭如灵蛇般甩出,鞭梢卷住树干猛地借力,整个人凌空翻起。她墨色劲装猎猎作响,发间青铜钗划出冷光,正迎上林间跃出的蒙面人。“聂少凯,你何时学会睁眼说瞎话?”软鞭缠住对方脖颈,她足尖点地借力旋身,将人狠狠掼在路旁石碑上,“分明是你握剑的手在抖。”
聂少凯剑锋连挑,格开两侧袭来的弯刀,余光瞥见醉梦香发间散落的碎发被血染红,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记忆中,母亲银萍被山贼差点刺穿胸口的画面与眼前重叠,他喉间泛起腥甜,醉逢剑突然爆出刺目寒光,剑气如潮卷向蜂拥而至的敌人。“护好自己!”他怒吼着挥剑斩落偷袭者的刀刃,却见醉梦香翻身跃上树梢,银铃与鞭声交织成诡异的战歌。
血色残阳下,两人背对背厮杀。醉梦香的软鞭缠住敌人咽喉时,聂少凯的剑正刺入另一人的肩胛;他挥剑格挡暗器的瞬间,她的银铃已缠住偷袭者的手腕。山风卷起满地落叶,将血腥味与蔷薇香搅成迷乱的漩涡,而聂少凯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意识到——比起护镖,他更怕的,是眼前这人眉间那抹艳丽的朱砂被鲜血染尽。
厮杀声惊起林间栖息的夜枭,此起彼伏的怪叫声回荡在血色残阳下。醉梦香的金丝软鞭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道残影,鞭梢卷着碎石破空而去,将暗处潜藏的弓弩手逼得现形。她发丝凌乱,几缕沾着血迹垂落在脸颊,却更衬得那双丹凤眼凛冽如霜。忽然,她瞥见聂少凯背后一道寒光闪过,想也不想便猛地扑了过去。
“小心!”聂少凯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银铃声,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转身的瞬间,只见醉梦香纤薄的身影挡在他身前,金丝软鞭堪堪缠住偷袭者的手腕,但那人另一只手的匕首却狠狠刺进了她的左肩。暗红色的血顺着豹纹软甲蜿蜒而下,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聂少凯只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醉逢剑如游龙般出鞘,寒光过处,偷袭者惨叫着倒飞出去。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醉梦香,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谁让你多管闲事?!”
醉梦香强撑着勾起嘴角,用染血的指尖点了点他紧绷的下巴:“怎么......聂大当家这是在心疼我?”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气音,却仍不减平日里的戏谑,“别忘了,我可没那么容易死。”说着,她伸手按住伤口,银铃在腕间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聂少凯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模样,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心疼、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慌乱。他扯下披风裹住她,语气生硬:“别乱动。”撕下衣襟为她包扎时,触到她冰凉的肌肤,心头一紧,“为什么要来挡?”
醉梦香靠在他怀中,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渐渐消失,轻声道:“因为......你还欠我一趟平安的镖。”她闭上眼,感受着他包扎伤口时难得温柔的动作,腕间的银铃随着心跳微微震颤,“况且,我可不想看着你这张脸被划花了......”
此时,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聂少凯警惕地握紧醉逢剑,却见醉梦香轻笑一声:“是我的人。看来,这场戏该收场了。”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失血过多眼前一黑,倒在了聂少凯怀中。
聂少凯接住她瘫软的身子,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五味杂陈。远处的火把渐渐逼近,而他抱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
夜色如墨浸透十里坡,火把照亮的光晕里,醉梦香的亲信们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为首的疤脸汉子甩蹬下马,瞥见醉梦香染血的衣襟,粗粝的嗓音惊飞树梢夜鸟:“大姐!这是哪个狗东西下的手?”
聂少凯横臂环住怀中的人,醉梦香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脖颈,带着一丝温热。他垂眸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发间的青铜豹钗不知何时歪斜,碎发黏在染血的额角,竟比平日里的艳丽多了几分脆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外袍下的软甲,那上面还残留着厮杀时的余温,心口突然泛起一阵钝痛。
“去准备马车。”他头也不抬地吩咐,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疤脸汉子愣了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最终还是抱拳应下。夜风卷起满地枯叶,聂少凯小心翼翼地将醉梦香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这才发现她苍白的唇上还凝着未说完的笑意。
“别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醉梦香睫毛轻颤,费力睁开眼,“我不过是皮肉伤......倒是你,方才挥剑的样子,像只炸毛的豹子。”她气若游丝地调侃,抬手想戳他眉心,却在半空无力坠落。
聂少凯扣住她乱挥的手,触感冰凉得让他皱眉:“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把你扔在这里喂狼?”话虽凶狠,手下却将人又往怀中拢了拢,披风裹得更严实了些。远处传来马车轱辘声,他抱起她起身时,醉梦香突然将脸埋进他肩窝,闷闷的声音带着倦意:“聂少凯,你的心跳......比战鼓还响。”
夜色吞没了他骤然发烫的耳尖。将人平稳安置在马车内,聂少凯盯着她肩头渗出的血迹,腰间醉逢剑突然发出清鸣——那是危险未散的征兆。他反手关上车门,低声道:“睡会儿,天亮前不会再有麻烦。”转身时,披风下摆扫过醉梦香垂落的手,她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将几缕青丝缠在他衣料上。
林间传来夜枭凄厉的长鸣,聂少凯握着剑柄立在马车旁,月光为他的身影镀上银边。身后车厢里,偶尔传来银铃细碎的响动,混着醉梦香时断时续的呼吸,在这血腥未散的夜里,竟莫名让人心安。
乌云不知何时遮蔽了月色,马车碾过碎石的声响在寂静的山道上格外清晰。醉梦香半睁着眼睛,透过车帘缝隙望着聂少凯笔直的背影。他手持醉逢剑,身姿如松地立在马车旁,月光在剑刃上流淌,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冷峻又坚毅。
伤口的疼痛一阵阵地袭来,她却强撑着不肯闭眼。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从初见时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到如今独当一面的镖局大当家,无数个片段在脑海中闪过。她伸手轻轻触碰腕间的银铃,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银铃响时,便是血脉觉醒,亦是宿命相逢。”
“疼就喊出来。”聂少凯的声音突然从车外传来,惊得她一颤。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转身,目光穿过薄薄的车帘,仿佛能看到她苍白的脸色。
醉梦香轻笑出声,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聂大当家何时学会读心术了?”她强撑起身子,掀开帘子,夜风吹乱她的发丝,“不过是小伤,倒是你,绷着一张脸,莫不是在担心我?”
聂少凯看着她逞强的模样,喉结动了动,别开脸去:“少自作多情,我只是怕你死了,没人付护镖的银子。”话虽如此,他却解下腰间的水囊,抛进马车,“把伤口清理一下,里面有金疮药。”
醉梦香接住水囊,指尖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打开水囊时,一股淡淡的药香飘出,显然是提前掺了疗伤的草药。她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愫,嘴上却不饶人:“想不到聂大当家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若是让宛城那些姑娘知道,怕是要心碎了。”
聂少凯握紧剑柄,没有回头,声音却柔和了几分:“少贫嘴,歇着吧。”他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隐隐有雷声传来。山雨欲来,这场护送显然不会如此轻易结束。而他此刻唯一的念头,竟是无论如何,都要护她周全。
马车内,醉梦香倚着车壁,将金疮药敷在伤口上。疼痛让她皱起眉头,却又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腕间的银铃轻轻摇晃,与车外的风声、雨声,还有那道始终守护在旁的身影,共同编织成一曲别样的乐章。
惊雷炸响的刹那,豆大的雨点砸在马车顶棚上,发出密如战鼓的声响。聂少凯翻身跃上马车,坐在车夫身旁,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宛如展翅的鸦。他握紧缰绳,余光瞥见车帘缝隙里透出的微弱烛火,映着醉梦香苍白的侧脸——她正将染血的布条缠在掌心,发间歪斜的青铜豹钗随着动作轻晃。
“前方是鹰嘴崖。”聂少凯扬声说道,雨声吞没了后半句“地势凶险”。醉梦香掀开帘子,扑面而来的雨雾混着泥土腥气,崖下深不见底的沟壑在闪电中若隐若现,蜿蜒的山道仅容一车通过。她望着聂少凯紧绷的下颌线,忽然伸手扯下颈间的豹纹丝巾,隔着车辕系在他腰间:“鹰嘴崖的路我熟,往右三尺有块凸起的青石,可做支点。”
话音未落,山道右侧的竹林突然传来窸窣响动。聂少凯猛地勒马,醉逢剑出鞘的寒光与闪电交织。二十余名黑衣人从雨幕中现身,为首者戴着青铜鹰首面具,腰间弯刀上的倒刺还挂着未干的血迹。“醉香楼的当家,竟也会亲自押镖?”鹰首面具发出沙哑的笑,刀尖指向聂少凯,“听说聂大当家的剑,能斩百人,今日正好一试。”
醉梦香翻身下车,金丝软鞭在雨中甩出清脆声响。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血迹,却冲不散眼底燃烧的斗志。她手腕翻转,银铃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这是图腾之力在预警。“小心!他们带了...”话未说完,三支淬毒透骨钉破空而来,聂少凯旋身挥剑,剑气激荡的水珠溅在醉梦香脸上,凉得惊人。
黑衣人如潮水般涌来,弯刀与软鞭、剑锋相撞,迸溅的火星在雨幕中格外刺目。醉梦香借力跃上巨石,却见鹰首面具人突然掏出竹筒,倒出数十只周身泛着幽蓝的蜈蚣。那些毒物遇雨瞬间膨胀,尖牙滴着毒液扑向马车。她心头大骇,顾不上伤口撕裂的剧痛,软鞭如灵蛇缠住聂少凯的手腕:“救镖!”
聂少凯瞳孔骤缩,醉逢剑突然爆发出璀璨光芒。剑气如狂风席卷,蜈蚣纷纷被绞成肉泥,但更多黑衣人趁机逼近。醉梦香的银铃在雨中疯狂震颤,她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软鞭上,图腾之力顺着鞭梢蔓延,缠住鹰首面具人的脖颈。“聂少凯!”她嘶吼着将人拽向悬崖,“你的剑,敢不敢与我共赴深渊?”
聂少凯接住她下坠的身体,醉逢剑钉入崖壁,溅起的碎石混着雨水砸在脸上。怀中的人浑身湿透,血腥味混着蔷薇香钻入鼻腔,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惊雷。“下次再拿命开玩笑,”他咬牙切齿地说,却将人搂得更紧,“我就真把你扔给野狼!”
崖壁上的碎石仍在簌簌掉落,聂少凯单手持剑嵌入岩缝,手臂青筋暴起。怀中的醉梦香染血的手指死死抠住他的衣襟,软鞭缠在两人腰间打了死结,暴雨冲刷着她泛白的唇色,却冲不散眼底跳动的炽热火焰。“聂少凯,你的剑在抖。”她气若游丝地笑,发间最后一支豹齿簪不知何时滑落,湿漉漉的黑发如海藻般贴在聂少凯颈侧。
下方传来鹰首面具人的狞笑,数十支弩箭破空而来。聂少凯旋身用披风裹住醉梦香,箭簇穿透布料的闷响混着雨声,他感觉肩头一痛——毒箭擦着锁骨掠过,在岩壁上蚀出焦黑的痕迹。“闭嘴!”他闷哼一声,将人往上托了托,靴底在湿滑的岩面寻找着力点,“再废话,我就松手让你尝尝自由落体的滋味。”
醉梦香忽然伸手扣住他下颌,指尖沾着雨水与血污。闪电照亮她苍白却倔强的脸,聂少凯第一次在那双丹凤眼里看到不加掩饰的脆弱:“你说过,镖师只护镖,不护人。”她的声音被雷声撕碎,“可为什么...你在发抖?”
聂少凯喉间发紧,记忆如潮水倒灌。八岁那年,他也是这样抱着浑身是血的母亲,听着她生命流逝的声音。此刻怀中的人比记忆里更轻,却重得让他喘不过气。“别把自己当镖。”他别开眼,暴雨砸在脸上生疼,“你是醉香楼的大姐,死了谁付我双倍镖银?”
话音未落,崖顶传来木板断裂的脆响。两人下方的岩缝在毒箭侵蚀下轰然崩塌,聂少凯本能地将醉梦香护在怀中,坠落瞬间,醉逢剑脱手坠入深渊。失重感攫住心脏的刹那,他听见醉梦香在耳边轻笑,带着血腥味的呼吸拂过耳垂:“原来...你也会怕。”
狂风裹挟着暴雨灌入咽喉,聂少凯死死搂住怀里的人,瞥见她腕间银铃突然迸发刺目光芒。豹形图腾自铃身浮现,化作虚影缠住两人腰间的软鞭,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弧线。崖底传来黑衣人惊恐的惨叫,而聂少凯只觉怀中的人突然变得滚烫,仿佛有火焰顺着相贴的肌肤蔓延,烧得他眼眶发酸。
骤雨冲刷着崖壁的青苔,银铃迸发的光芒将雨幕染成流动的琥珀色。醉梦香周身腾起若有似无的豹纹虚影,她强撑着染血的唇角,在呼啸的风声里艰难开口:"抓紧..."话音未落,腰间软鞭突然绷直如铁索,将两人拽向崖壁旁一棵虬曲的古松。
聂少凯的后背重重撞上树干,喉间腥甜翻涌,却仍是双臂收拢,将怀中的人牢牢护在胸前。松针混着雨水扎在颈侧,他低头望见醉梦香紧闭的双眼,方才还倔强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肩头新渗出的血珠顺着软甲纹路蜿蜒,在树皮上绽开暗红的花。
"别装死。"他颤抖着指尖扣住她的腕脉,触感冰凉得惊人。记忆中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脉搏也是这般渐渐消散。暴雨模糊了视线,聂少凯的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意:"说过要你付双倍镖银,现在死了...我找谁讨债?"
醉梦香睫毛轻颤,勉强睁开眼,沾着雨珠的眼尾丹蔻晕染成绯色:"聂大当家...倒是会趁火打劫..."她想抬手戳他眉心,却无力地垂落在他浸透雨水的衣襟上,腕间银铃仍在嗡鸣,"方才坠落时...你喊我名字了。"
聂少凯浑身一僵。他确实嘶吼过,在以为要与她一同坠入深渊的瞬间,那声"梦香"撕裂喉咙,却被轰鸣的雷声碾碎。此刻怀中的人虚弱的笑意像根细针,刺得他眼眶发烫。他别开脸,望着崖顶黑衣人晃动的火把,沙哑道:"听错了。"
"是吗?"醉梦香的气息拂过他湿透的领口,带着龙涎香与铁锈味的交融,"那你为何...把后背留给我?"她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聂少凯肩头,晕开深色痕迹。下方传来鹰首面具人气急败坏的喝骂,而古松在两人重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聂少凯沉默着解下腰间仅剩的半截披风,裹住她单薄的身躯。醉逢剑坠崖时的清鸣仍在耳畔回响,他望着她发间凌乱的碎发,忽然想起初见时她倚在醉香楼栏杆上的模样,那般艳丽张扬,哪像此刻这般脆弱。"抱紧。"他低声说,手臂收紧的力道像是要将人揉进骨血,"等我宰了那群杂碎,再慢慢跟你算账。"
狂风卷着雨幕扑来,古松在两人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聂少凯将醉梦香护在树后,自己半跪在湿滑的岩石上,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崖顶逐渐逼近的黑影。失去了醉逢剑,他随手扯下腰间断成两截的皮带扣,金属在掌心泛着冰冷的触感。
"用这个。"醉梦香忽然伸出手,染血的指尖递来那枚青铜豹形小钗。她倚着树干勉强坐直,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你的剑意在心,不在形。"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血沫溅在聂少凯手背,烫得他浑身一颤。
聂少凯盯着她掌心的豹钗,记忆突然闪回幼年。父亲临终前将醉逢剑塞给他时,也是这样说:"剑是死物,人是活的。"暴雨冲刷着崖壁,他缓缓接过豹钗,金属凉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口。当第一声弓弦响起时,他已如猎豹般跃起,豹钗在闪电中划出银亮的弧线,精准挑飞射来的弩箭。
"好俊的身手!"崖顶传来鹰首面具人的怪笑,数十道黑影顺着绳索如蜘蛛般垂落。聂少凯旋身挡在醉梦香身前,潮湿的劲装紧贴着脊背,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他握着豹钗的手稳如磐石,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身后人的动静——听着她急促却微弱的呼吸声,莫名想起幼时在醉香楼养伤,每夜都伴着她摇着银铃哼的古老歌谣入眠。
"聂少凯!"醉梦香突然抓住他的衣角,腕间银铃疯狂震颤,"左侧!"几乎是本能地,他侧身翻滚,三支淬毒飞镖擦着耳畔飞过,钉入树干时腾起阵阵白烟。借着雨幕掩护,他如鬼魅般贴近最近的黑衣人,豹钗精准点向对方腕间穴位,反手夺过弯刀。
刀光剑影中,聂少凯的余光瞥见醉梦香挣扎着起身。她扯下衣襟缠住受伤的手臂,金丝软鞭在掌心绕了两圈,眼神再次恢复锐利。两人隔着雨帘对视的刹那,仿佛回到初见时的那个血色黄昏——那时他重伤濒死,而她倚在雕花栏杆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中带着玩味与戒备。
"小心!"醉梦香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聂少凯猛地后仰,一柄弯刀擦着鼻尖划过,带起几缕发丝。他怒吼一声,手中弯刀横扫,在暴雨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雨水混着血水顺着刀刃滴落,他却感觉前所未有的清醒——不是为了护镖,而是为了身后那个即便重伤也不愿示弱的身影。
惊雷炸响的瞬间,醉梦香借力甩出金丝软鞭,鞭梢如毒蛇缠住半空坠落的黑衣人脚踝。那人惨叫着被倒吊在古松枝桠间,弯刀坠落的寒光映出聂少凯侧脸——他正以夺来的弯刀格挡三支齐射的弩箭,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衣襟上晕开深色水痕。
"聂少凯!鹰首在放毒烟!"醉梦香的警告被雷声劈碎。她望见崖顶升起青紫色烟雾,顺着山风呈扇形扩散,顿时瞳孔骤缩。指尖掐住腕间银铃用力一扯,缠绕的金丝顿时崩断,化作细长银针握在掌心。图腾之力顺着血脉翻涌,她苍白的面容泛起诡异的嫣红,"屏住呼吸,往西侧风口..."
话音未落,聂少凯已翻身滚至她身侧。染血的弯刀横在两人身前,另一只手却不由分说地扣住她后颈,将她的脸按进自己浸透雨水的肩头。毒烟裹着腥甜气息扑面而来,他听见怀中的人闷哼一声,掌心却传来银针刺破皮肉的微痛——醉梦香竟用沾了自己鲜血的银针,刺入他与自己的曲池穴暂时封闭经脉。
"你疯了?!"聂少凯的怒吼震得她耳膜生疼。他低头望见她涣散的目光,发间最后一抹艳丽的丹蔻被雨水冲刷殆尽,只剩唇畔残留的血丝刺得他眼眶发疼。怀中的人却虚弱地笑出声,温热的血顺着银针渗进他皮肤:"当年...你在醉香楼发着高热说胡话,也是这样...攥着我的手不放..."
毒烟如潮水漫过古松,聂少凯感觉视线开始模糊。记忆突然翻涌,他想起十四岁那年在她房里养伤,昏迷中确实死死抓着她的手腕,醒来时见她腕间被自己指甲掐出的血痕,而她只是笑着晃了晃银铃:"小崽子,再闹把你扔出去喂野猫。"此刻怀中的人比那时更轻,却让他的心像坠了千钧巨石。
"闭眼。"醉梦香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聂少凯感觉她冰凉的指尖覆上自己眼皮,紧接着唇上落下极轻的触碰。血腥味混着蔷薇香涌入口腔,他本能地想要回应,却听见头顶传来鹰首面具人张狂的笑:"跑啊!看你们能逃到..."
怒吼声撕裂雨幕。聂少凯猛地睁眼,只见醉梦香不知何时抢过黑衣人遗落的短刃,正以图腾之力凝聚的豹影虚影为盾,生生劈开毒烟冲向上方。她墨色劲装被毒烟熏得斑驳,发间银铃只剩最后一枚,却仍在暴雨中发出清越鸣响,恍若战歌。
暴雨如注,将青紫色毒烟搅成混沌的漩涡。醉梦香踏着飘摇的古松枝干疾行,短刃上凝聚的豹形虚影吞吐寒光,所过之处毒烟如沸汤般翻涌消散。聂少凯紧随其后,夺来的弯刀在掌心握出了汗,望着她单薄却决绝的背影,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站住!"鹰首面具人暴喝一声,手中竹筒倾泻出更多毒粉。细密的紫色粉末混着雨水砸落,在古松上腐蚀出缕缕白烟。醉梦香旋身挥刃,银铃随着动作剧烈震颤,震碎的毒粉在空中炸开绚丽的紫色雾霭。她的墨色劲装已被撕得破破烂烂,露出内里染血的鲛绡,却依然挺直脊背,宛如浴血的黑豹。
"就这点本事?"她舔去唇角血迹,丹凤眼眯起危险的弧度,"当年你老子见了我娘,都得绕着醉香楼走三圈。"话音未落,三支淬毒飞镖破空而至,她侧身避开,短刃却趁机脱手掷出,直取鹰首面具人的咽喉。
聂少凯瞳孔骤缩,几乎在同一瞬间挥刀劈断两支飞镖,第三支却擦着他耳际飞过,削落一缕发丝。他望着醉梦香赤手空拳迎向蜂拥而上的黑衣人,心中腾起无名之火。弯刀舞出漫天刀影,他如鬼魅般穿梭在敌群中,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凛冽杀意——不为护镖,只为那个永远不肯示弱的身影。
"小心背后!"聂少凯的怒吼被雷声吞没。醉梦香转身时,一柄弯刀已近在咫尺。千钧一发之际,她腕间最后的银铃迸发出刺目光芒,化作锁链缠住弯刀,借力腾空而起。雨水冲刷着她飞扬的黑发,聂少凯恍惚间看见多年前那个在醉香楼中教他练剑的少女,同样的身姿,同样的桀骜不驯。
鹰首面具人突然甩出绳索套住醉梦香脚踝,将她狠狠拽倒在地。聂少凯肝胆俱裂,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却被三名黑衣人死死缠住。他听见醉梦香闷哼一声,看见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发间最后一枚银铃也在撞击中脱落,滚入崖边的碎石缝隙。
"聂少凯..."她虚弱的呼唤穿透雨幕,"你的剑...在你心里..."话音未落,鹰首面具人的靴底狠狠踩上她的手背,骨裂声混着暴雨,刺得聂少凯眼前一片血红。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轰然炸开,手中弯刀突然爆发出璀璨光芒,剑气如潮卷向四面八方,黑衣人惨叫着被震飞,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青苔。
而聂少凯的目光,始终死死盯着那个倒在泥水中的身影。
惊雷在头顶炸响,聂少凯周身腾起的剑气如实质般劈开雨幕。他踩着满地狼藉的黑衣人尸体,手中弯刀早已卷刃,却仍死死攥着朝鹰首面具人逼近。对方脚下的醉梦香正艰难地抬头,被踩住的手背骨头错位,在泥泞中拖出长长的血痕,可嘴角仍挂着嘲讽的笑:“聂大当家...发威的样子,倒比豹子还凶。”
鹰首面具人猛地抽出腰间弯刀,刀刃上淬着的幽蓝毒液在闪电中泛着诡异的光:“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就让你们葬身...”话音未落,聂少凯突然甩出手中废刀,金属破空声混着惊雷,生生将对方握刀的手腕砸得变形。趁着敌人吃痛松手的瞬间,他欺身上前,徒手扣住对方咽喉,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道歉。”聂少凯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暴雨冲刷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发梢滴落的水珠混着血水滑进衣领。鹰首面具人发出窒息般的怪笑,想要挣扎却被越掐越紧:“就凭你...也配让我...”话未说完,聂少凯突然发力,将人狠狠撞向身后的岩石,飞溅的碎石在对方额角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醉梦香勉力撑起身子,看着聂少凯失控的模样,心中泛起异样的酸涩。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往日那个冷静自持的镖局大当家,此刻双眼通红,像是被激怒的困兽。腕间空荡荡的,最后一枚银铃的失落让她莫名心慌,却仍强撑着开口:“别脏了手...这种人...”
“我偏要脏。”聂少凯头也不回,声音沙哑得可怕。他扯下鹰首面具,露出对方满脸狰狞的刀疤,“告诉西北的杂碎,敢动醉香楼的人,我聂少凯踏平他的老巢。”说着,他的膝盖重重抵在对方胸口,听着肋骨断裂的脆响,却仍觉得不够。记忆中母亲咽气的画面、醉梦香受伤时苍白的脸,在眼前不断交织。
鹰首面具人终于开始求饶,断断续续的“饶命”被暴雨打散。聂少凯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直到醉梦香拖着受伤的身子爬过来,染血的手覆上他的手背:“够了...”她的声音轻得像是要消散在雨里,“再打...你的手要废了...”
聂少凯浑身一震,低头看见醉梦香涣散的目光,突然松开了手。雨水瞬间冲刷掉掌心的血污,他颤抖着将人搂进怀里,听见她在耳边气若游丝地轻笑:“原来...你比我还疯...”而远处,残余的黑衣人早已趁着混乱逃入雨幕,唯有古松在狂风中摇晃,见证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暴雨渐歇,天际撕开一道绛紫色的裂缝,黎明前的微光渗进满目疮痍的鹰嘴崖。聂少凯抱着昏迷的醉梦香跌坐在古松残枝旁,她的呼吸轻得像随时会消散的雾气,染血的额角抵在他跳动的颈动脉处。他颤抖着解开她破损的劲装,露出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方才激战中顾不上的后怕如潮水般涌来——若那支淬毒飞镖再偏半寸,若她没及时提醒毒烟的方向,若...
"醒过来。"他将金疮药敷上伤口,指尖带着近乎虔诚的力道,"你还欠我双倍镖银,还没告诉我银铃里藏着什么秘密。"回应他的只有山风掠过崖壁的呜咽,怀中的人睫毛却突然轻颤,腕间空荡荡的系带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聂少凯突然想起初见时她倚在醉香楼栏杆上的模样,那时的银铃叮咚作响,而现在...
三日后,醉香楼顶层的雕花窗棂透进细碎阳光。醉梦香倚在织锦软榻上,望着铜镜里缠着绷带的自己轻笑出声。推门声响起时,她头也不回地调侃:"聂大当家这是来讨债了?"转身却见聂少凯抱着个檀木匣,醉逢剑的剑柄从匣中探出半截——那是他潜入西北匪巢,亲手从鹰首面具人藏宝库夺回的。
"不止。"聂少凯将匣子放在案几上,取出个丝绒小包。展开时,三枚银铃在阳光下流转着熟悉的光泽,每枚铃身都缠着崭新的金丝,"西北狼王说,这是当年你母亲托他保管的。"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还有这个。"一枚刻着豹纹图腾的玉佩落在她掌心,与他一直贴身收藏的半块严丝合缝。
醉梦香的手指突然发颤,记忆如潮水漫过二十年前的血色黄昏。母亲临终前塞给她银铃,说"铃响时,便是宿命之人到来"。此刻聂少凯立在窗前,晨光为他的轮廓镀上金边,像极了那个浑身是血倒在醉香楼前的少年。"你早就知道。"她握紧玉佩,声音发涩,"从你带着半块玉佩出现时,就知道我们..."
"我只知道,"聂少凯俯身与她平视,眼中映着她惊愕的倒影,"当毒烟袭来时,我宁愿经脉尽断也不愿松开你;当你倒在泥地里,我想把整个西北掀翻。"他的指尖抚过她结痂的伤口,"醉梦香,我不要镖银,不要秘密,我只要你活着。"
窗外忽然飘进细碎的银铃声,清脆如清泉击石。醉梦香低头,只见重新系上的银铃正轻轻摇晃,却不是她拨动。聂少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看见那诡异又美妙的震颤。两人对视的刹那,忽然笑出声来——有些答案,或许早已藏在命定的铃音里,藏在无数次生死与共的心跳间。
晨光漫过雕花窗棂,将两个交叠的身影温柔笼罩。醉香楼外,江南的烟雨依旧朦胧,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