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凯念

    醉梦香枕畔常留残香,案头素笺染尽相思,本真本源图腾为豹女的她,日夜将情郎聂少凯的名字在心底描摹;而那聂少凯亦是望断天涯,眉间心上皆刻着醉梦香的倩影,相思无计可消除,一寸还成千万缕。

    身为豹女图腾化身的醉梦香,于晨昏更迭间将情思织成锦书,烛火摇曳时总念着恋人聂少凯;而那聂少凯亦在千山暮雪处,把牵挂凝成月光,日夜遥寄给心中的醉梦香。

    暮春的西子湖畔笼着轻纱般的薄雾,醉府雕花木窗半掩,漏进几缕碎金似的阳光。醉梦香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月白绡纱裙裾垂落满地,绣着金线豹纹的披帛随意搭在臂弯,鬓边一支青玉簪子垂着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案头的宣纸上墨迹未干,"聂少凯"三个字被反复描摹,有的遒劲如苍松,有的婉转似柔荑,层层叠叠间洇开的墨痕,倒像是她心底化不开的情思。忽然一阵穿堂风掠过,卷起案上的诗笺,她慌忙起身去追,绣鞋踩过满地落花,惊起廊下两只白鸽。

    "大姐又在想聂公子了?"醉梦甜端着青瓷茶盏从游廊转角转出,鹅黄襦裙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锦鸡,鬓边别着一朵新摘的蔷薇。她抿嘴轻笑,"前日聂公子差人送来的荔枝还冰在井里,我让厨房做了荔枝膏,给你端些来?"

    醉梦香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茶水,眼底泛起温柔的涟漪:"难为你总记挂着。"她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白墙黛瓦间隐约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也不知福州的荔枝,可有江南的清甜?"

    醉梦甜挨着她坐下,手腕上的银铃镯子叮当作响:"听说聂公子近日在福州修桥铺路,百姓们都夸他是菩萨心肠。"见姐姐眼眸一亮,又狡黠地眨眨眼,"不过再大的善举,怕也抵不过大姐这一纸相思。"

    暮色渐浓时,醉梦香独倚朱栏。远处画舫传来悠扬的琵琶声,混着夜市的喧闹飘来。她轻抚着腰间聂少凯所赠的青玉豹形玉佩,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心跳骤然加快,待看清来人不过是醉梦熙策马归来,腰间长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不由得微微失落。

    "大姐又在等聂公子?"醉梦熙翻身下马,玄色劲装沾满尘土,却掩不住眉眼间的英气,"等我练成了追风刀法,定要去福州瞧瞧,这让你魂牵梦绕的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说罢,抽出长刀在月下耍了个漂亮的刀花,刀锋划破夜幕,惊起满树栖鸦。

    醉梦香望着小妹的背影,嘴角泛起笑意。夜风送来湖心亭的歌声,她低头看着玉佩上雕刻的豹纹,仿佛又看见聂少凯临走那日,在她耳畔低语:"待江南的荷花开遍,我便回来。"指尖抚过玉佩温润的纹理,她轻声呢喃:"江南的荷,就快开了。"

    晨光初露时,醉梦香已坐在西子湖畔的柳树下,手中的银针穿梭如蝶,在素色绸缎上绣着流云纹。她今日换了件茜色襦裙,外披一件银灰色纱衣,腰间的青玉豹形玉佩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恍若一只灵动的小豹。

    “大姐,又在给聂公子绣东西?”醉梦艾提着竹篮走来,淡粉色的襦裙上绣着雪白的兔子,显得格外娇俏。她放下竹篮,从里面拿出几个新鲜的杏子,“这是苏晚凝今早送来的,说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可甜了。”

    醉梦香接过杏子,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散开。她望着湖面,轻声道:“也不知少凯那边天气如何,可有人给他送新鲜果子?”眼中满是担忧与思念。

    “瞧你,又开始想了。”醉梦艾戳了戳她的肩膀,“聂公子那么能干,肯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倒是你,天天念叨,都瘦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醉梦熙骑着一匹黑马疾驰而来,她今日换了身藏青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把崭新的弯刀,英姿飒爽。“大姐!”她勒住马,翻身而下,“我刚从城里回来,听说有福州来的商队,或许能帮你带封信给聂公子。”

    醉梦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她起身时太过急切,不小心打翻了绣筐,丝线散落一地。“我这就去写信!”说着,提起裙摆便往回跑。

    回到房间,醉梦香坐在桌前,铺开信纸,握着笔却迟迟未落。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良久,她终于动笔,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颤抖:“少凯,见字如晤。江南的荷已初绽,想起你曾说最爱这西湖的荷花。近日小妹们安好,父母也康健,勿念……”写到此处,她停下笔,想起与聂少凯相处的点点滴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正写着,门被轻轻推开,母亲林秀琪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她穿着浅紫色的长裙,鬓边插着一支白玉簪,温婉慈爱。“梦香,写了这么久,先喝点莲子羹,润润嗓子。”

    “谢谢母亲。”醉梦香放下笔,接过莲子羹。温热的甜汤下肚,心里也暖了几分。

    林秀琪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别太牵挂,少凯是个可靠的孩子,等事情办妥,定会早日归来。”

    夜晚,醉梦香将写好的信仔细折好,放入一个精致的信封中。她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喃喃自语:“少凯,愿这封信能早日到你手中,让你知晓,我在江南,日夜盼着你归来。”月光洒在她身上,与屋内摇曳的烛火交相辉映,勾勒出一幅静谧而又充满思念的画面。

    三日后,福州商队启程的清晨,醉梦香裹着霜色斗篷立在码头。晨雾未散,江面上泊着十余艘商船,船头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她攥着绣着豹纹暗花的信笺,指尖被晨露浸得发凉,忽听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

    “大姐!等等!”醉梦紫提着绣鞋追来,粉紫色襦裙沾满草屑,发间的狐形银钗歪向一侧,“纳兰京听说有商队,特让家仆送来这个——”她抖开一方水蓝色锦帕,里头躺着几粒裹着糖霜的荔枝干,“说是福州特产,让你捎给聂公子尝尝。”

    醉梦香眼眶微热,正要道谢,却见醉梦熙拽着个灰衣汉子闯来。八妹腰间新佩的鎏金狼头刀晃得人眼花,“大姐!这是商队王掌柜,我拿半坛女儿红换了他亲自保管信件!”她豪迈地拍着汉子肩膀,惊得对方怀里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乱滚。

    王掌柜抹着额头冷汗,接过信笺时瞥见落款处的豹纹火漆印,瞳孔骤缩:“原来是醉家大姑娘!小人定当星夜兼程,半月内必送到聂公子手中!”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悠扬的箫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醉梦甜立在画舫船头,鹅黄裙裾随风翻飞,怀中抱着聂少凯托人送来的湘妃竹箫。她素手轻颤,吹出半阕《长相忆》,岸边卖花的老妪听得眼眶泛红,喃喃道:“这曲子,比十里荷花还醉人。”

    暮色降临时,醉梦香独坐绣楼。窗棂外飘来三姐醉梦艾栽种的晚香玉香气,案头摆着二姐送来的桂花糕,五姐用猫尾草编的香囊在烛火下轻轻摇晃。她展开聂少凯上月的来信,墨迹在火光中泛着暖意,末尾那句“待荔枝红时,必归”被她反复摩挲,信纸边缘已微微起毛。

    忽听楼下传来九妹醉梦泠的惊呼声,醉梦香掀开珠帘,正见醉梦泠湿漉漉地从荷花池里爬出来,鱼尾状的裙摆滴滴答答淌水。“觅两哥哥托红鲤鱼带了信!”小妹举着防水的鲛绡帕子傻笑,发间还沾着水草,“他说......说等退潮了就来看我!”

    醉梦香望着小妹雀跃的背影,嘴角不自觉上扬。夜风穿堂而过,掀起她未完成的刺绣——那上面,金线绣的豹子正朝着流云深处奔去,而流云的尽头,藏着一枚若隐若现的荔枝。

    梅雨时节,醉府的青瓦上垂落千串银线。醉梦香倚在雕花窗边,看着檐角雨珠将石阶敲出朵朵白花,案头摊开的《吴地志》被水汽洇得发潮。她拢了拢墨绿云锦披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页间夹着的半片枫叶——那是去年深秋与聂少凯同游栖霞山时所拾。

    "大姐!"醉梦兰抱着檀木匣子撞开房门,浅紫色襦裙沾满泥点,发间的鼠形玉坠晃得叮当作响,"南宫润派人送来新刻的《金石录》,里头夹着这个!"她抖开素绢,露出两枚晶莹剔透的荔枝冻石,"说是照着福州的荔枝树雕的,你快给聂公子也雕一个!"

    话音未落,醉梦红踩着木屐"啪嗒啪嗒"跑来,怀中橘猫"嗷呜"一声跳上窗台。五妹的绯红纱裙绣满猫爪梅花,鬓边别着的鱼骨发簪还沾着鱼鳞:"冯广坪送来新收的桑蚕丝,我留了最软的两匹,正好给你裁衣裳。"她忽然压低声音,狡黠笑道:"等聂公子回来,见你穿这新裙,保管挪不开眼。"

    窗外惊雷乍响,震得窗纸簌簌发抖。醉梦香正要回话,却见醉梦熙浑身湿透地冲进来,狼皮箭囊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好消息!"她甩了甩湿漉漉的马尾,腰间长刀上的狼牙坠子寒光凛凛,"觅风在渡口截住个福州商人,说是聂公子近日在闽江修堤,累得瘦了一圈!"

    屋内骤然安静。醉梦香攥紧裙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醉梦甜端着姜汤匆匆赶来,鬓边绢花被雨打蔫,声音却温柔如旧:"别担心,燕子严前日刚给聂公子寄了补药方子,还附了我腌的玫瑰脯。"她将姜汤递给醉梦香,目光落在案头的枫叶上,"少凯那人,最是懂得照顾自己。"

    夜色渐浓时,醉梦香独坐绣房。雨势渐歇,蛙鸣混着蝉声从荷塘传来。她取出荔枝冻石,握着刻刀的手微微发颤。烛火明明灭灭,映得墙上的豹形图腾忽隐忽现。恍惚间,仿佛又听见聂少凯在耳畔轻笑:"香儿的手最巧,日后咱们的孩子,定要缠着你刻一百个小玩意儿。"

    刀锋在石上轻轻游走,一滴烛泪正巧落在她腕间。醉梦香望着渐渐成形的荔枝,忽然想起母亲曾说,豹性至刚,却独为情柔。窗外月光刺破云层,将未完工的冻石镀上银边,恰似她心底那簇永不熄灭的、盼君归的星火。

    蝉鸣最盛的午后,醉府后院的葡萄架下铺满碎银般的光斑。醉梦香斜靠在藤编摇椅上,月白夏布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腕间聂少凯送的檀木手串,正用银针细细勾勒帕子上的豹纹图案。忽然,院角传来"哗啦"一声脆响,惊得她手中银针险些滑落。

    "大姐救命!"醉梦泠顶着满头水草从荷花池探出头,鱼尾裙在水中搅起层层涟漪,"觅两哥哥托锦鲤带的信被风刮进假山缝了!"话音未落,醉梦熙已提着长刀"嗖"地跃上假山顶,狼皮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闪开!看我劈开这石头!"

    "胡闹!"醉梦甜系着围裙从厨房冲出来,鸡形银簪随着步伐轻晃,发间飘着桂花糕的甜香,"你们忘了爹书房有竹篾钩子?"她话音刚落,醉梦艾抱着竹梯跌跌撞撞跑来,粉裙沾着露水,兔形香囊在腰间蹦跳:"梯子来了!苏晚凝说他前日刚加固过!"

    众人忙作一团时,醉梦香已踩着青砖攀上假山。她足尖轻点,豹纹图腾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纤长手指灵巧地探进石缝。指尖触到丝滑的鲛绡帕瞬间,忽听墙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手中动作一顿,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啪嗒"掉进池里,惊起满池红鲤。

    "是福州方向的商队!"醉梦紫踮着脚扒着墙头,狐形耳坠晃得人眼花,"纳兰京说过,他们的马铃声是三长两短!"醉梦兰攥着放大镜从藏书阁冲出来,浅紫裙裾扫落满地槐花:"快看看有没有聂公子的信!"

    醉梦香怔怔望着泛着涟漪的水面,心跳声盖过了此起彼伏的议论。直到醉梦红抱着湿漉漉的鲛绡帕蹭过来,橘猫蹲在她肩头"喵喵"叫:"别发呆啦,你绣的并蒂莲都晕开了,正好重绣个荔枝上去!"

    暮色四合时,醉梦香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角,手中攥着商队捎来的信。信笺边缘染着墨渍,字迹却力透纸背:"闽江汛情已解,今晨见荔枝初红,满树皆似你笑靥......"窗外晚风送来荷花清香,她对着烛火展开新裁的茜色罗裙,银针穿过金线的刹那,仿佛又看见聂少凯在荔枝林下,笑着朝她伸出手。

    立秋那日,醉府的桂花突然提前开了。醉梦香站在回廊下,望着簌簌飘落的碎金般的花瓣,青竹色的披帛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绣着的暗纹豹尾。她弯腰拾起几片完整的花瓣,正要夹进聂少凯寄来的信笺,忽听得前厅传来喧闹声。

    “大姐!快来看!”醉梦熙旋风般冲进来,狼皮靴上还沾着城郊的泥土,腰间新换的狼头刀穗子晃得人眼晕,“觅风在市集上撞见个福州货郎,带了样稀奇玩意儿!”话音未落,醉梦泠踩着湿漉漉的步子跟进来,鱼尾裙在青砖上拖出蜿蜒水痕,发间还别着枚贝壳发饰:“那货郎说,是聂公子特意......”

    话没说完,醉梦甜端着桂花蜜酿从厨房转出,鹅黄襦裙绣着的锦鸡栩栩如生,鬓边茉莉随着动作轻颤:“都别卖关子了,小心呛着大姐。”她将瓷罐放在石桌上,揭开盖子时甜香四溢,“燕子严前日来信,说少凯在福州建了座义学,日日忙得脚不沾地。”

    醉梦香捏着桂花的手指微微发抖。正恍惚间,醉梦红抱着打盹的橘猫慢悠悠走来,绯红纱裙上的猫爪印歪歪扭扭,显然是自家爱宠的杰作:“冯广坪今早送来新收的棉花,我想着给你和聂公子各做件冬衣——”

    “来了来了!”醉梦兰抱着个桐木匣子挤进来,浅紫色裙裾蹭过门槛,鼠形玉佩在腰间叮当作响,“南宫润帮着验过了,绝对是福州的物件!”她小心翼翼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个荔枝形状的琉璃灯,灯罩上用金线勾勒着奔跑的豹纹,在日光下折射出细碎光芒。

    醉梦香指尖抚过琉璃灯温润的弧度,仿佛触到了千里之外那人的温度。灯座底部刻着一行小字,虽被磨得有些模糊,却仍能辨认出“赠吾香”三字。暮色渐浓时,她独自将琉璃灯挂在窗前,点亮烛火的刹那,暖黄光晕中,豹纹与荔枝影影绰绰交织,恍惚间竟与记忆里聂少凯笑弯的眉眼重叠。窗外的桂花香越发浓郁,她望着灯影喃喃:“福州的秋夜,可也这般温柔?”

    霜降清晨,醉府的琉璃灯蒙着层薄薄白霜。醉梦香披着聂少凯托人送来的貂绒披风,正将晒干的桂花装进青瓷罐,忽见院角的梅树簌簌落下几片早绽的花苞。她心头一动,转身取过素绢,指尖刚触到绣绷,就听见前院传来醉梦紫的惊呼。

    “大姐!纳兰京的飞鸽送来了福州的消息!”七妹踩着结霜的石板路奔来,狐形耳坠上凝着细碎冰晶,紫色襦裙沾着露水,“说是闽江上游突发山火,聂公子带着人守了三昼夜……”话未说完,醉梦甜端着姜汤从游廊转出,鬓边的绢花被寒风吹得歪斜:“别吓她,信里说少凯只是熏伤了眼睛,并无大碍。”

    醉梦香攥着素绢的手骤然收紧,绣针在掌心戳出红痕。恍惚间,窗外的梅枝在风中摇晃,竟化作聂少凯染着烟尘的眉眼。“我要熬些明目汤。”她声音发颤,转身时却撞翻了装满桂花的陶罐,金桂如雨点般洒在狐裘上。

    “我去摘新鲜的菊花!”醉梦艾抱着竹篮冲出门,粉色裙裾掠过结霜的石阶,兔形香囊在腰间蹦跳,“苏晚凝前日送来的杭白菊,正合用!”醉梦熙早已翻身上马,狼皮披风猎猎作响:“我去渡口截商船!定要找最上等的枸杞!”

    暮色四合时,醉梦香守在药炉旁,看着铜锅里的汤药咕嘟冒泡。醉梦红蜷在矮凳上打盹,橘猫卧在她绯红裙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扫过绣着猫爪的荷包。忽然,窗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她慌忙起身,却见醉梦泠浑身湿透地撞开门,鱼尾裙滴着水,手里紧紧攥着个防水竹筒。

    “觅两哥哥……在江上截到的!”九妹冻得嘴唇发紫,竹筒里的信笺还带着江水的潮气。醉梦香颤抖着展开,聂少凯的字迹依旧遒劲,只是末尾多了几处晕染:“见字如晤,勿念。待梅开满山,定回来看你亲手绣的豹纹香囊……”

    药香混着梅香弥漫整个屋子,醉梦香将信笺贴在心口,望向窗外初升的冷月。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她轻轻拨弄着药炉里的炭火,火苗跃动间,恍惚看见福州的夜空下,同样有个人对着月亮,把牵挂熬成了漫漫长夜的守候。

    大雪初霁那日,醉府的琉璃瓦上铺着厚厚的银毯。醉梦香裹着新制的貂裘站在廊下,看着院中姐妹们嬉笑打闹。醉梦熙正与觅风在雪地里比刀,狼皮靴踩得积雪咯吱作响,刀锋劈开雪团时扬起细碎的冰晶;醉梦泠蹲在结冰的荷塘边,鱼尾裙罩着毛毡,正用贝壳在冰面上刻觅两哥哥的名字。

    "当心着凉!"醉梦甜端着姜茶走来,发髻上的银鸡簪坠着红绒球,在白雪中格外醒目,"燕子严来信说,北境闹了雪灾,他跟着医馆去施药了。"她将茶盏递给醉梦香,目光落在廊下悬挂的琉璃灯上,"少凯上次信里说,福州今年暖冬,荔枝树都抽出新芽了。"

    话音未落,醉梦兰抱着个红绸包裹冲出来,浅紫裙裾扫落廊柱上的积雪:"南宫润派人送来的!说是福州的加急件!"包裹里除了油纸包着的荔枝干,还有个小巧的檀木盒,盒中躺着枚精雕细琢的豹形玉珏,玉珏内侧刻着"与卿成双"。

    醉梦香摩挲着温润的玉珏,眼眶渐渐发烫。忽然,院外传来清脆的铜铃声,醉梦红的橘猫"嗷"地窜上墙头,尾巴炸成蓬松的毛球。"是商队!"醉梦紫扒着雕花门朝外张望,狐形耳坠随着动作轻晃,"这次的马铃声比往常急!"

    众人拥到门口时,浑身是雪的信使正从马背取下封信。醉梦香接过信的瞬间,指尖触到封蜡上熟悉的豹纹印记。展开信笺,聂少凯的字迹被雪水洇得有些模糊:"闽地忽降冻雨,恐误归期。今托人送去年幼时所制豹纹香囊,见物如晤......"

    暮色渐浓,醉梦香独坐窗前。琉璃灯映着案头的玉珏与旧香囊,褪色的豹纹丝线在火光中微微颤动。她轻轻将香囊贴近鼻尖,仿佛还能嗅到记忆里那人身上的雪松气息。窗外寒风呼啸,吹得梅枝在雪幕中摇曳,恍惚间竟化作聂少凯策马而来的身影。

    初春的细雨裹着新泥的气息漫进醉府,紫藤架上的花苞缀着水珠,将垂落的珠帘染成朦胧的淡紫色。醉梦香坐在廊下的藤椅上,青竹色裙摆垂入盛雨水的白瓷盆,正用丝线绣着聂少凯寄来的豹纹香囊——旧香囊的边角已磨得发毛,她便将新绣的金线豹纹贴补上去,针脚细密得如同春燕衔泥。

    “大姐!苏晚凝运来的荔枝树冻死了大半!”醉梦艾抱着湿漉漉的油纸伞冲进游廊,粉裙沾满泥点,兔形香囊上的流苏还在往下滴水,“说是福州那边连夜送了新苗,路上要用暖炉煨着……”话音未落,醉梦甜端着红豆粥从厨房转出,鬓边新插的桃花被雨打歪,“别吓香儿,燕子严来信说,少凯亲自盯着育苗呢。”

    忽然,后院传来金属相撞的脆响。醉梦熙与觅风踩着积水的青石板过招,狼头刀劈开雨帘时溅起串串水花。“聂公子前日托镖师带了封信!”醉梦熙侧身躲过一招,玄色劲装紧贴着被雨水打湿的脊背,“说福州的冻害除了,就是……”她卖个破绽,趁觅风收刀时高声道:“就是相思病越发重了!”

    廊下顿时响起一阵哄笑。醉梦香耳尖泛红,手中银针差点扎到指尖。醉梦红倚着雕花柱打哈欠,橘猫蹲在她肩头舔着爪子,绯红纱裙上沾着猫毛:“冯广坪送来的棉花到了,正好给你和聂公子做春衫。”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要绣对豹子在衣襟上么?”

    暮色渐浓时,醉梦香独坐绣房。窗棂外的雨丝斜斜掠过琉璃灯,将墙上的豹形图腾映得影影绰绰。她摊开聂少凯的信,墨迹在潮气中微微晕染:“园中荔枝树已抽新芽,每见新绿,便思卿眉目胜春……”正出神间,门“吱呀”轻响,醉梦泠浑身湿漉漉地钻进来,鱼尾裙在青砖上拖出蜿蜒水痕。

    “觅两哥哥在河里捡到的!”九妹举着个贝壳雕成的小匣子,里头躺着枚荔枝形状的琥珀,隐约可见封存其中的金箔豹纹,“他说……说福州的春天,都藏在这琥珀里了。”醉梦香接过琥珀,指尖触到温润的纹路,恍惚间,仿佛听见聂少凯在耳畔轻笑,带着岭南特有的潮湿水汽,与江南的细雨在暮色里悄然缠绕。

    立夏那日,醉府满院栀子开得雪白。醉梦香穿着聂少凯托人送来的月白纱裙,裙摆绣着金线勾勒的豹纹,正蹲在荷塘边给新栽的荔枝树苗浇水。水珠顺着叶脉滚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恍惚间竟与记忆里福州荔枝林间闪烁的光斑重叠。

    "大姐!你看我逮到什么了!"醉梦熙的声音从院角传来,惊飞了停在枝头的白鹭。八妹踩着湿漉漉的草鞋冲过来,狼皮箭囊还滴着水,手里举着个竹编小筐,"觅风在芦苇荡发现的,说是像极了聂公子画里的......"筐里蜷着只浑身湿透的小豹崽,琥珀色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醉梦香。

    "当心爪子!"醉梦红抱着橘猫匆匆赶来,绯红纱裙沾着草屑,"冯广坪说后山猎户设了陷阱,这小东西怕是......"话未说完,醉梦甜已端着温热的羊奶出现,鬓边的绢花沾着栀子香:"先喂些羊奶暖暖身子,燕子严寄来的医书里,正巧有照料幼兽的法子。"

    众人围着小豹崽忙作一团时,醉梦香轻轻抚着它柔软的皮毛,指尖触到颈间半褪的麻绳。恍惚间,她仿佛看见聂少凯握着狼毫,在信纸上认真描绘福州山林里的生灵,墨迹未干处写着:"待你我重逢,定要带你去看真正的豹群。"

    "该给它取个名字!"醉梦泠从荷花池探出头,鱼尾裙在水中搅起涟漪,"就叫小荔吧!"九妹湿漉漉的发间别着贝壳,眼睛亮得像藏着星辰,"这样大姐想聂公子的时候,看看小荔就......"

    暮色渐浓时,醉梦香独坐在荔枝树苗旁。小豹崽蜷在她膝头打盹,爪子无意识地勾着裙摆的金线。远处传来醉梦兰与南宫润吟诗的声音,混着醉梦紫调试箜篌的弦音。她取出聂少凯上月的来信,信纸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末尾那句"荔枝将熟,归期可数"在晚风里轻轻颤动。

    忽有夜枭长鸣,惊得小豹崽竖起耳朵。醉梦香望着墨色渐浓的夜空,想着此刻福州的荔枝林里,那人是否也在数着同样的星辰。怀中的小豹崽发出幼嫩的呼噜声,爪子紧紧抱着她腰间的青玉豹形玉佩,仿佛在替千里之外的人,将思念牢牢攥在掌心。

    小荔在醉府渐渐长大的时节,江南的蝉鸣已吵得人耳根发烫。醉梦香披着薄如蝉翼的藕荷色纱衣,坐在葡萄架下教小豹崽扑蝴蝶,金线绣的豹纹随着衣袂轻晃,与小荔身上的花纹相映成趣。廊下竹帘被穿堂风掀起,送来醉梦甜熬的酸梅汤香气,还混着醉梦红新晒的猫薄荷味道。

    “大姐!商队的王掌柜来了!”醉梦兰攥着沾了墨水的帕子冲出来,浅紫色裙裾扫落石阶上的凌霄花瓣,鼠形玉佩在腰间晃得叮当作响,“南宫润说他这次押的货里,有个箱子写着你的名字!”话音未落,醉梦熙已扛着大刀撞开月洞门,狼皮靴上还沾着城郊演武场的红土:“我去帮忙搬!倒要瞧瞧聂公子又藏了什么宝贝!”

    众人簇拥着檀木箱子进了厅堂。醉梦香指尖发颤,挑开封条的瞬间,樟木香气混着熟悉的松墨味扑面而来。箱底躺着整捆桑皮纸,每一张都用朱砂勾勒着不同姿态的豹子,角落歪歪扭扭写着批注:“此乃闽南山君,爪如钩”“幼豹嬉戏时,尾尖会不自觉上扬”。最底下压着个油纸包,展开是晒干的荔枝花,夹着张字条:“闻说江南无此花,特留与卿共赏。”

    “呀!还有这个!”醉梦泠突然从箱子夹层摸出个琉璃瓶,鱼尾裙在青砖上拖出水痕,“里面是流动的云!”瓶中装着半瓶银白色液体,随着晃动翻涌如雾,隐约显出山峦轮廓。醉梦紫托着下巴端详,狐形耳坠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纳兰京说过,福州有匠人能封云雾入瓶,这怕不是少凯专程......”

    庭院里突然传来“嗷呜”的叫声。小荔不知何时跃上箱子,爪子正按着张未写完的信笺,上面墨迹未干:“香儿见字如晤,今日本欲启程,却逢......”醉梦香轻轻抱起小豹,指尖抚过信上被抓皱的边角,心跳随着蝉鸣愈发急促。窗外的阳光穿过葡萄叶,在信笺上投下斑驳光影,恍惚间竟像是聂少凯执笔时,落在宣纸上的指影。

    暮色浸染醉府时,葡萄架下的琉璃瓶云雾忽然翻涌如沸。醉梦香将聂少凯未写完的信笺重新叠好,忽见小荔竖起耳朵,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盯着院角那株新抽穗的荔枝树——月光穿透枝叶,竟在树皮上投出个晃动的人影。

    "谁?"醉梦熙的狼头刀瞬间出鞘,寒光划破夜幕。随着"咚"的一声闷响,个灰衣人跌落在满是茉莉的花畦里,怀中竹篓滚出半筐荔枝,暗红果皮上还凝着南国的晨露。醉梦泠"哗"地甩动鱼尾,率先游到近前:"是......是福州口音!"

    灰衣人狼狈起身,掸落满身花瓣,露出腰间半露的豹形玉佩:"聂公子差小的日夜兼程,说江南的荔枝总不及闽地新鲜......"话未说完,醉梦红的橘猫突然跃上竹篓,爪子勾住块素绢。醉梦香颤抖着展开,只见熟悉的字迹在月光下流淌:"园中头茬荔子已红,每尝一颗,便觉唇齿间皆是卿笑靥。"

    "呀!这里还有幅画!"醉梦艾举着从荔枝堆里翻出的卷轴,粉裙沾着泥点。展开竟是幅工笔长卷,画中岭南山水间,披甲的少年立在荔枝树下,身旁栩栩如生的豹群里,最矫健的那只皮毛上绣着金线,与醉梦香裙摆的纹路如出一辙。

    醉梦甜端着莲子羹赶来时,正撞见醉梦紫将荔枝剥好喂进小荔嘴里。七妹的狐形耳坠晃着碎光:"纳兰京说过,荔枝离枝三日便变味,聂公子这是......"话音未落,醉梦兰突然指着画轴角落惊呼:"南宫润教过我辨墨色,这落款处的新痕,莫不是......"

    夜风穿堂而过,卷起醉梦香鬓边的青玉簪流苏。她望着满地荔枝,忽然想起聂少凯曾在信中写"愿化岭南枝,岁岁结相思"。小荔亲昵地蹭着她的手腕,爪子无意间勾住信笺残角,露出未写完的那句:"待此务终了,定......"而此刻,琉璃瓶中的云雾渐渐凝成山峦形状,恰似画中那片结满红荔的岭南丘陵。

    次日清晨,醉府弥漫着荔枝甜香。醉梦香将新摘的荔枝浸在井水里,青瓷盆里的水珠顺着暗红果皮滚落,倒映着她鬓边新换的荔枝冻石簪子。小荔蹲在井沿,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扫着她水绿色襦裙,裙角金线绣的豹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大姐!快来前厅!”醉梦兰的声音穿透晨雾,浅紫色裙摆掠过沾着露水的青石板,鼠形玉佩撞出细碎声响,“南宫润带着他爹收藏的《岭南草木志》来了,说能查到聂公子送来的荔枝品种!”话音未落,醉梦熙已拎着湿漉漉的狼头刀闯进来,刀穗还滴着水:“我和觅风在渡口截住个老艄公,他说见过聂公子押运粮船!”

    前厅里,醉梦甜正将荔枝果肉捣成泥,鹅黄襦裙上沾着点点红渍,鬓边绢花垂着蜜色流苏:“燕子严来信说,用荔枝蜜配桂花酿,最是润肺。”醉梦艾捧着装满荔枝叶的竹篮,粉裙绣着的白兔啃着叶边,“苏晚凝说,这叶子煮水给小荔喝,能防暑气。”

    醉梦香轻抚着聂少凯送来的荔枝树卷轴,指尖划过画中少年腰间的玉佩,与自己腕间的檀木手串轻轻相碰。忽然,院外传来清脆的铜铃声,醉梦红的橘猫“喵”地窜上墙头,打翻了晾晒的猫薄荷。“是福州的商队!”醉梦紫扒着雕花窗棂张望,狐形耳坠在晨光里流转着紫芒,“这次的马车上印着聂家的豹纹徽记!”

    众人拥到门口时,商队首领捧出个描金漆盒。盒中躺着枚荔枝形状的琉璃镇纸,内部悬浮着朵永不凋谢的银箔花,底座刻着“见花如见卿”。夹层里藏着封信,字迹被海水洇得发皱:“海上突遇风浪,未能亲送荔子,甚憾。待月满之时......”

    暮色降临时,醉梦香坐在荔枝树下,将琉璃镇纸轻轻放在石桌上。小荔趴在她膝头,爪子按住聂少凯的信笺,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镇纸上投下斑驳光影,恍若画中岭南的月光,穿越千山万水,落在江南的庭院里。远处传来醉梦泠哼着的渔歌,混着醉梦兰诵读诗书的声音,而琉璃镇纸里的银花,在夜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恰似那人未曾说出口的思念。

    入秋的第一场雨来得猝不及防,敲得醉府的芭蕉叶"沙沙"作响。醉梦香倚在雕花窗边,望着雨幕中被打落的最后几片荔枝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聂少凯送来的琉璃镇纸。她今日换了件烟青色襦裙,外披绣着暗纹豹形的银灰披风,发间的荔枝冻石簪子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大姐!快来看!"醉梦泠浑身湿漉漉地撞开门,鱼尾裙在青砖上拖出长长的水痕,"觅两哥哥在河里发现了这个!"她举起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竹筒,里面躺着幅未完成的画——画中是江南的西子湖,湖心亭里隐约勾勒出两道人影,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待归,与卿同赏。"

    "这墨色还没干透!"醉梦兰举着放大镜凑过来,浅紫色裙摆蹭过门槛,鼠形玉佩晃得叮当作响,"南宫润说过,这种徽墨遇水即化,可这画......"话音未落,醉梦熙旋风般冲进来,狼皮靴上沾满泥浆:"我在渡口打听到了!聂公子的船队三日前往江南,说是要......"她突然压低声音,眼睛亮晶晶的,"说是要给某人个惊喜!"

    屋内骤然安静。醉梦香感觉心跳声盖过了雨声,手中的琉璃镇纸变得滚烫。醉梦甜端着姜汤从厨房转出,鬓边的绢花被雨打蔫,声音却温柔依旧:"先喝口姜汤,别受凉了。少凯那人,最是周全。"说着,将碗塞进她手里,碗底还沉着几颗荔枝干。

    入夜后,雨渐渐小了。醉梦香独自坐在荔枝树下,小荔蜷在她脚边打盹,爪子紧紧抱着聂少凯的信笺。月光穿过湿润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忽然,院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夹杂着几声豹子的低鸣。她猛地起身,琉璃镇纸"啪嗒"掉在石桌上,惊得小荔竖起耳朵。

    醉梦香望着月洞门的方向,心跳如擂鼓。雨幕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马缓缓而来,身后跟着几只矫健的豹子。那人穿着她亲手绣的玄色披风,胸前别着枚荔枝形状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四目相对的瞬间,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眼角的一滴泪。

    "香儿,"聂少凯翻身下马,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掩不住欣喜,"我赶在中秋前回来了。"他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这次,不走了。"

    远处传来醉梦泠的欢呼声,紧接着是醉梦熙的狼嚎声,还有醉梦红的橘猫"喵喵"的叫声。醉梦香望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又看看围过来的姐妹们,突然觉得,这平凡琐碎的日子,竟比任何时候都要珍贵。小荔欢快地扑进聂少凯怀里,爪子勾住他的衣襟,仿佛在说:"你终于来了。"

    聂少凯归来那日,醉府的桂花树突然二次开花。细碎金桂簌簌落在聂少凯玄色披风上,与醉梦香鬓边青玉簪子垂落的珍珠流苏轻轻相碰。小荔扒着他的肩头不肯下来,鼻尖亲昵地蹭着他腰间新挂的荔枝香囊——正是醉梦香前夜赶工绣完的,金线勾勒的豹纹在晨光里泛着暖光。

    "聂公子快尝尝!"醉梦甜端着刚出锅的桂花糕从厨房转出,鹅黄裙裾扫过满地落英,"燕子严新寄来的方子,配了福州的荔枝蜜。"醉梦艾抱着装满新摘桂花的竹篮紧跟其后,粉裙上绣着的白兔沾着晨露,"苏晚凝说用这做的香包,能驱蚊防虫!"

    后院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醉梦熙正拽着聂少凯比试刀法,狼头刀带起的风卷落几片桂花:"听说你在福州打退过马贼?今日正好讨教!"话音未落,醉梦红的橘猫"嗷呜"一声跃上刀背,爪子牢牢按住聂少凯递出的剑穗。五妹倚着葡萄架轻笑,绯红纱裙上的猫爪印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冯广坪送来的新酿梅子酒,可要尝尝?"

    暮色渐浓时,醉梦香与聂少凯并肩坐在西子湖畔的凉亭。聂少凯展开随身带着的羊皮卷,上面密密麻麻画满标记:"这是福州新开的义学,这处要修桥......"他忽然顿住,指尖抚过画中特意留出的空白处,"原本想等安定下来,再请你......"

    "少凯!"醉梦泠的声音从荷塘传来,鱼尾在水中搅起层层涟漪,"觅两哥哥送来的夜光螺!"九妹湿漉漉地爬上岸,发间贝壳发饰晃得人眼花,"放在你俩屋里,夜里能当灯使!"醉梦紫晃着狐形耳坠凑过来,手中箜篌拨出一串清响:"纳兰京说下月有花灯会,可要同去?"

    夜风送来醉梦兰与南宫润吟诗的声音,混着醉梦青教何童辨认草药的细语。聂少凯从袖中取出个锦盒,里面躺着对雕刻着并蒂荔枝的玉镯:"在岭南寻了位老匠人......"他的耳朵微微发红,"若是不喜欢,我......"

    "很喜欢。"醉梦香轻声打断他,任由他将玉镯套在腕上。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小荔不知何时跳上石桌,爪子按住聂少凯未说完的话。月光洒在二人相握的手上,映得玉镯上的荔枝纹路晶莹剔透,恰似他们绵长岁月里,数不清的温柔与牵挂。

    次日破晓,醉府被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唤醒。醉梦熙扛着大刀冲进聂少凯暂住的厢房,惊飞了梁上栖息的燕子:“别睡懒觉!今日教你使江南的软剑!”话音未落,醉梦红抱着橘猫慢悠悠晃进来,绯红纱裙沾着露水,“冯广坪送来的鲜鱼,说要做荔枝鱼羹,快来搭把手。”

    聂少凯披着外衫出门,正撞见醉梦艾踮脚往树上挂香囊。见他走来,三姐耳尖泛红,兔形香囊在风中轻轻摇晃:“苏晚凝说新摘的艾草驱蚊最好……你和大姐的屋子,我多备了几串。”远处传来醉梦甜呼唤吃早饭的声音,炊烟混着桂花甜香,袅袅升向西子湖上空。

    午后,醉梦香带着聂少凯逛宛城集市。他执意提着装满绣品的竹篮,玄色衣摆扫过青石板,腰间醉梦香新绣的豹纹荷包随着步伐轻晃。“这是醉家九姑娘的大姐夫吧!”布庄老板娘笑盈盈递来新染的茜色绸缎,“给姑娘做身新衣裳?”聂少凯接过布料时,耳尖泛起薄红,引得醉梦香低头轻笑。

    行至绸缎庄拐角,忽听前方传来骚动。醉梦熙握着狼头刀拨开人群,只见醉梦泠坐在地上,鱼尾裙沾满尘土,手中死死护着个贝壳匣子。“他们抢我的信!”九妹眼眶通红,“是觅两哥哥从海里送来的!”聂少凯身形一闪,如猎豹般挡在醉梦泠身前,袖中短刃出鞘时寒光乍现。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抢劫?”他声如寒潭,腰间豹纹玉佩在阳光下折射出冷芒。几个混混对视一眼,骂骂咧咧地逃窜。醉梦泠破涕为笑,举起匣子:“姐夫好厉害!像故事里的大侠!”围观人群轰然叫好,醉梦香望着聂少凯挺拔的背影,心跳比初见时还要慌乱。

    暮色四合,醉府亮起盏盏琉璃灯。聂少凯帮着醉梦甜在厨房生火,看她将荔枝果肉小心翼翼地裹进鱼蓉。醉梦兰抱着古籍凑过来,浅紫裙裾扫过灶台:“南宫润说,荔枝入菜古已有之,只是……”她狡黠地眨眼,“不知聂公子更爱甜口,还是咸口?”

    深夜,醉梦香与聂少凯坐在湖心亭。他展开一卷泛黄的舆图,指尖划过江南与岭南的交界:“已托人在两地间设驿站,日后书信往来,能快上三日。”话音未落,小荔突然从暗处窜出,嘴里叼着支未写完的信笺——正是醉梦香前日搁在案头的。

    月光漫过二人相触的指尖,远处传来醉梦紫调试箜篌的声音,混着醉梦熙与觅风练武的呼喝。聂少凯拾起笔,在信笺空白处添上:“与卿相伴,朝暮皆成诗。”小荔满意地趴在两人脚边,尾巴轻轻扫过聂少凯新做的布鞋——那鞋面上,绣着醉梦香连夜赶制的并蒂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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