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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阳光给予了恍惚的错觉，宋繁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过了蔚媛的糖。
她居然会对他笑，难道是突然想通决定和他当友好同桌了？
糖纸撕开发出窸窣声响，宋繁盯着眼前的糖，又抬眸，和蔚媛四目相对。
她咬着唇，宋繁看着她，总觉得她眼里的笑意似乎下一秒就要全然倾泻而出。
“你......”他犹豫开口，心中突升狐疑。
等等，她突然这么热情地给他柠檬糖？难道真的只是同桌之间的分享吗？
他和她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到了可以分享糖果的地步了吗？
上午不是还冷着脸叫他不要拖后腿。
柠檬糖的酸甜味道在他沉默的片刻间弥漫开，宋繁捏着糖，终于想起去看包装上的英文。
那上面明明写着——
“啊啊啊啊！商娩你这个大毒妇！”
宋繁抬起头时，恰好看见范晔伸手往蔚媛桌上抽了张纸巾，呸呸呸把糖吐了出来。
“......”
Sour Candy......
蔚媛突然笑出了声。
宋繁猛地愣住，他的手一收，把那颗糖轻轻捏在了手心。
他将视线重新投向身旁“作案未遂”的蔚媛，只见她歪着脑袋朝他笑了笑，扯过椅背上的校服盖在脑袋上，午睡去了。
真是可恶，宋繁语塞，柠檬糖包装的锯齿边缘磨得他手心有些疼，然而他只是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刚才差点被她暗算，她却还能笑嘻嘻地自顾自午睡！天啊！
从前在国际，他的桌洞里可都是塞满棉花糖巧克力的，怎么到了这里就变成了爆酸柠檬糖？
宋繁把糖丢到桌子上，几乎是带着震惊不堪的目光瞪着它。
这个蔚媛，还有那个商娩，实中的这些女生真是太可怕了！
......
宋繁记着这些事，心想总要在蔚媛身上扳回一局。没想到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午自习后第一节就是英语课，昏昏欲睡的时间碰上英语，上课铃响起时，教室里一半的脑袋还死气沉沉地垂着。
蔚媛当然不例外，她最讨厌英语课。
蔚家优良的外语基因大概都遗传给了蔚禾谨，蔚媛只要一看到英语单词就犯困。
偏偏英语老师是个格外关注偏科的好老师，特别是对于蔚媛这样其他文科成绩都很优秀唯独英语学不明白的“问题学生”。
英语课代表在讲台上帮忙分发上周的英语随堂测，蔚媛揉着眼抬头，试卷上鲜红的112映入眼帘。
完了，她接过试卷叹了口气。
课代表早在午自习前就透露这次随堂测的平均分是117，均分以下只有五个人，蔚媛看着卷子上的分数，还是完形填空失分太多，她悄然捏紧手里的笔。
宋繁作为全场唯一没有试卷的新同学，从课代表来到身边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蔚媛的神情，她看着情绪不好，却没有要刻意遮掩的意思，试卷被她平铺在桌面上，分数明晃晃落进他眼中。
居然比上周的成绩还差，他目光微微一凝，却看见范晔举着试卷回过头来。
“芋圆同学，我看看几分？”
蔚媛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推了推试卷。
“比我高啊，高了三分呢！”
“范晔你是不是有神经病？”商娩正在折试卷，闻言转过身来瞪他，“你上课哪来这么多话？”
商娩偷偷看了蔚媛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大概没有生气，于是伸手拉了范晔一下，把他拉回座位。
“你跟我说话干什么，我们俩中午已经绝交了。”范晔抓着试卷，一脸很不服气的模样，在看到商娩冷下来的脸色之后，他下意识放低了声音，“干嘛，我又没......”
再后面的话，宋繁就听不清了，手边的英语书空白一片，他也不打算做太多笔记，他高一雅思首考8.0，高中英语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Okay，classmates，now let's take a look at this exam paper……”试卷在老师手里像一只飘逸的蝴蝶，她尖锐的嗓音透过小蜜蜂在教室里回荡，然而下一秒，她的话语却倏然顿住。
“是新同学？”她看着宋繁。
宋繁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点名，在位置上愣了一会儿，想起这里的教学是要求学生起身回答问题，他站起来，朝老师点点头。
“我知道你是从国际学校转来的，英语应该很不错，你坐在蔚媛旁边，嗯，good，互相帮助吧，其他话不在课堂上多讲浪费时间，请坐，来我们继续看试卷。”
互相帮助？宋繁想起蔚媛指着教科书说“不管你生物成绩好不好，总之别太拖后腿就行了”时的神情。
可恶，要是英语课也能像生物课一样小组教学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有模有样地学蔚媛反击她了！
他坐下后听见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清了清嗓，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念头。
蔚媛谨记着沈雁回叮嘱她的“帮助同学”，把试卷挪过去放到了两张桌子中间，宋繁转眸看她，她指了指卷子却没说话。
“你是不是平时不怎么练听力也没系统地背单词？”宋繁瞥了一眼试卷，发现她的错题基本都集中在听力和完形填空，她的卷面很干净整洁，作文和续写都是最漂亮的衡水体。
蔚媛大概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问这些，写错题笔记的间隙里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既然老师刚才说了要互相帮助，不如我们做个交换好了。”宋繁就等着她点头，他拿了支铅笔在蔚媛的错题上画了个圈，“你英语成绩这么差，我可以帮你。”
耶斯！就是这句话！宋繁暗暗在心里给自己叫好，总算报了上回“拖后腿之仇”！
蔚媛没忍住又瞥他一眼，眼前的男生像是快奄了的狗尾巴草见到阳光和水般突然昂首挺胸起来，察觉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洋洋得意，她不禁挑眉。
“交换？用什么交换？”她手里的笔转了转，有些好奇地问道，“生物？还是其他的？”
妹妹头满脑子都是生物。宋繁摇头，他指着卷子，嘴角微微勾起来：“我的生物不用你教，你要是需要我教你英语，只要叫我一声老师就行了。”
“……”
蔚媛手里的笔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讲台上正激情讲课的英语老师闻言望过来。
“你们俩干什么呢！我刚刚说让你们互相帮助，不是上课时间交头接耳，蔚媛你又在玩转笔是不是？好好看看卷子上的分数！”
简直是无妄之灾，蔚媛快速伸手将笔握在手中，她抬起头，求饶般朝老师摆摆手。
“认真听课！再让我发现有人开小差，就到教室外面去站着！”
英语老师讲解随堂测的速度很快，转眼间连几篇阅读理解也解释完了，蔚媛看着错了一大半的完形填空，听见宋繁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
“要不要……”
“不用了。”她阻止宋繁，“我和你开玩笑的。”
“什么？”宋繁一愣。
蔚媛边往试卷上记正确答案，边回答：“商娩英语成绩也很好，如果需要帮忙我可以找她，而且。”
她故意停顿，果然看见宋繁不解，于是用笔尖轻轻一点听力题，笑了笑：“听力我只是没认真听，完形填空可以刷题练习，只要我想学，没有我考不好的学科。我还没有到需要到处认英语老师的地步。”
“你……！”宋繁睁大了双眼。
所以她刚刚是故意问的？她根本，根本就……
蔚媛看着他，心中哼笑一声，她算是看出来了，宋繁就是个幼稚鬼，自以为英语水平优秀，就迫不及待地想在她面前表现一番。
她才不要呢叫他老师呢，真是想得美！
因为有写作格式，每次作文在课堂上都是几句话带过，到了续写，老师让课代表上台讲。
教室里窸窸窣窣一阵翻卷子声，蔚媛把笔一搁，低头去桌洞里找写作笔记本。
宋繁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她用余光瞧了他一眼。
抛开这些幼稚无聊的中二小把戏不谈，他的确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被拒绝后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耳根带着一点点不知是因尴尬还是气愤涌起的薄红。
蔚媛突然生出一种调戏了他的错觉。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在宋繁回望过来之前就移开了眼。
“不要就不要好了。”蔚媛听见他闷闷不乐的声音。
……
九月到了中旬，白昼时间在慢慢变短。
晚饭后才过六点，窗外的天已经燃尽了黄昏，茂密枝叶间的蝉还是不停歇地鸣叫着，似在控诉傍晚的闷热。
高二上学期通校生可以申请不上晚自习，但前提是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在全校排名的前8%。
蔚媛和商娩在校门口告别，商娩往左边路口走，她有司机来接，蔚媛往右边走，小区就在学校附近。
书包里装着蔚媛白天出门时密封好的一袋猫粮和两根猫条，她跑过斑马线，从小区后门走了进去。
“小黑豆？”蔚媛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下来，这里是她和小猫见面的老地方，她把猫粮拿出来倒在地上的塑料盒里，环顾四周，却没见到小猫的身影。
天色渐暗，头顶的路灯亮起，蔚媛弯着腰在周围找了几圈，一无所获。
“喵嗷？”她蹲在草丛边学猫叫，但没有猫回应她。
花园附近的几只小猫都比较胆小，黑豆是其中和她最亲近的一只，平时只要听到她的脚步声，它就会带着几个好朋友一起来吃饭。
今天黑豆不在，其他小猫也不见踪影。
蔚媛打着手电筒在草丛周围又找了一圈，手里的猫条被捏得微微发热，她的额头出了层薄薄的汗。
她最近在网络平台上刷到过几次城市小动物被投毒的帖子，这一片的小猫虽然谨慎，周围的住户也都普遍高素质，但不排除会有这样的可能发生。
蔚媛抱起长椅上的书包就往家跑，她只能回家打物业电话问问是否能够调取室外监控寻找线索了。
盒子里的猫粮在包里颠簸，电梯里空无一人，蔚媛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紧皱眉头。
电梯门打开时，她发现楼道里的灯亮着。
有人？
她住的这栋楼是一梯两户，这些年来对面的房子一直空着，前几天突然开始装修进家具，有新住户要搬进来了。
蔚媛没心思管这些，她早在独居期间就装好了室内外的摄像头和报警器，当务之急是去翻找到物业的电话。
她提着书包往外走，楼道的感应灯原本要灭，她的脚步声又将其踩亮，走廊外的天空挂着半轮皎洁的月亮。
“喵——”
她听到一声猫叫，立刻在电梯外停住了脚步。
“喂，小猫，你是谁家的？”
清冽熟悉的少年音色让蔚媛心头猛然一惊，她转眼望去，廊道中央半蹲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昏黄灯光在他头顶模糊开来，朦胧了他的眉眼。
蔚媛看到他用食指轻轻摸了摸小黑猫的脑袋。
“你走错家门了，笨蛋小猫。”
注意到电梯这头的动静，那男生也抬眼回望过来。
二人目光相撞，齐齐愣在了原地。
“你住这儿？”蔚媛听见他不可置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