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药

    傅芊愣了一下。

    这四个字没有任何疑问,说的这样肯定笃定。

    程归言走了过来,不等她做出反应便抬起手,似乎想去碰她的脸。

    可指尖到底没能落下,停留在了一指之外的距离,看起来反而像是想触碰面具。

    这张面具并没有覆盖傅芊整张脸,只遮掩了鼻子以上的部位。

    约莫是她五官小,如此可怖的鬼型面具一戴上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少有人能看见面具之下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

    以往也是这样,可今天好像更苍白了。

    因为就在傅芊的右侧脸上,有一条小指长的伤口,颜色深红,已经结了痂,像一只蜈蚣。

    伤口恰恰就藏在面具最下沿的地方,一眼看去是被遮住的,非常容易被忽视。

    可现在程归言的目光,就紧紧的盯着那里。

    “这个是……”傅芊挠了下头,解释道:“当时正关门,有一只箭射过来了,没来得及躲,擦过去的。”

    她其实都没怎么在意这个小伤口,主要是没什么痛觉。

    大概也只是看着可怕?

    毕竟看程归言这个样子,今天可能真是被吓到了,关心和担忧她的这份感觉一点都不作假。

    傅芊心下不由得一暖,笑道:“没事的,过两天就痊愈了!不说了,我先回去换个衣服,粘在身上臭臭的,有事明天再……嗯?”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就被一只微凉的手给拉住了,导致刚翻窗踏出去的那只脚被力气给拉的拐了回来。

    程归言不由分说的将傅芊带到了房中的摇椅处,让她一整个地坐下。

    傅芊懵了。

    “面具摘了,先上药。”程归言声音低沉,说罢转过身去拿东西。

    傅芊只见他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一瓶药,又去外间取了干净的水来浸湿软帕,最后朝自己走来。

    傅芊这才意识到什么,回过神道:“不用,我自己可……”

    她的话在看到程归言直视过来的眸子时,立马就缩回去了。

    “好吧。”

    傅芊也不是怂的,总不能辜负人一番好心不是。

    程归言停下脚步,让身体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也掩去了眸中更深的情绪。

    “面具。”

    听到他这么一说,傅芊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没摘面具,赶紧抬起了手。

    未料这一下,她的手和程归言同样伸过来,想替她摘掉面具的手碰在了一起。

    指尖相触,两只手的温度都不算太高。

    两人同时顿了一下。

    “我来吧。”程归言没有收回手,而是主动说了这么一句。

    傅芊便“哦”了一声,手落回去和另一只手一起乖乖巧巧的放在大腿上,整个人坐得板板正正。

    ——如果忽略稍微有一点闪躲的眼神的话。

    主要是傅芊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在此之前自己出现,尤其是出现在程归言面前的时候,从来没有摘掉过面具。

    傅芊之前观察过这具身体的样子,与自己没有穿越之前的五官,有七分的相像。

    也就是说,两人现在也算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见面”,在根本意想不到的情况之下……

    傅芊正神游天外,察觉到一只手落在自己固定于耳后的面具卡扣之上,呼吸稍微变缓了一些。

    下一秒,覆盖在脸上的、属于面具的贴合感,渐渐消失。

    程归言将面具摘了下来。

    无法避免的,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清冷又精致的面容,清冷来自于常年无法直射阳光的苍白面色,而精致来自于那双灵动的像是小狐狸一样的眼睛。

    可打破这一切的是傅芊脸上,那一条刺眼猩红的伤口。

    如此充满违和感。

    似乎察觉到他迟迟没有处理伤口,傅芊眨了下眼睛,投去了疑惑的视线。

    程归言回过神,抬起手中的软帕贴去她脸颊上,开始擦拭清理伤口。

    动作很轻,甚至有些痒。

    这还不算什么,伤口清理干净之后便是上药。

    程归言打开那盒药,取了其中散发浅淡清香的药膏,用着比刚才更轻柔的动作擦拭上去。

    分明伤口没在他身上,可观着皱眉的样子,让人觉得比本人还难以承受。

    一时间房中气氛有些莫名

    可傅芊只觉得脸上痒痒的,有些想伸手去挠,但忍住了,不安分地抬起脚尖又轻轻落地,如此重复。

    直到伤口全部处理好。

    因为位置有些特殊,就在经常戴着的面具之下,因此反而不好缠上绷带加重摩擦,加上天气炎热,恐一不小心就会发炎……

    程归言皱眉道:“干脆等好之前都不要戴面具,你就在我这里,不用去见谁。”

    莫名其妙有股操碎了心的感觉。

    傅芊趁他转身放东西的时候,朝一旁的镜子看了眼,看之前难免有些提心吊胆,等看到脸上那根本不深,没两天就会自己好了甚至不会留疤的伤口时,她沉默了。

    “……”

    就刚才那凝重的气氛,傅芊还以为自己要毁容了。

    她就说嘛!

    哪有这么严重?

    傅芊心下嘟囔着,一抬眼看到程归言仍旧皱着的眉头,也就什么开玩笑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为了防止他再继续愁下去,傅芊决定生硬的转移话题。

    “对了,我今天去暗室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找到那幅画,卞贵妃该不会是在框你吧?难道今天的这场刺杀,也是她安排的?”

    傅芊回想白天的时候,卞贵妃一次又一次的拖延,顶着假失忆暴露的风险也想害死妍美人。

    毕竟如果妍美人真死在了那里,结果也只能甩锅给那群黑衣人。

    关她卞贵妃什么事?

    届时还能兔死狐悲,再在皇帝面前演一场戏!

    程归言看着傅芊灵动的五官,心想原来她平日思考事情都是这个样子,那吃瓜的时候会不会更精彩?

    他也不戳破她的转移话题,顺着道:“应当不是卞贵妃安排的,毕竟皇帝也在场。”

    许久之前那场百花宴,皇帝都能为了一个替身跳湖。

    那么今日之事,要是皇帝又来一个忆起当年,看到“白月光”有生命危险,无所畏惧的挡了一支箭呢?

    什么事情都无法预料。

    因此卞贵妃怎么可能舍得让皇帝,真的陷入险境之中?

    就连真正想要害死妍美人的那一刻,也是等皇帝进入了养心殿回到安全地带,卞贵妃才开始装晕装无力,想拖死在养心殿之外的妍美人。

    傅芊想想也是,不禁撇了下嘴。

    好一个灵机一动。

    那这么说来,今天这场刺杀当真就是别人安排的了?

    这么大的手笔,在这大夏京城能有这个手段的,恐怕没几个了。

    不过这倒和两人没什么关系。

    重要的在于今天傅芊和程归言都没有出现生命危险,没跟着皇帝一起死在那。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真杀了皇帝,可就不能杀我们了哦!

    唯独可惜的是画像的事情又暂时断开了,没能拍到什么有效的爆点剧情。

    卞贵妃的腿还受了伤,以她如此金贵的身体,大概要安分一段时间。

    傅芊心中一叹,见程归言似乎在盯着自己的脸出神,干脆问道:“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要找什么东西?”

    之前她觉得程归言是有自己的考量,不说也无所谓。

    可今天两人也算是患难与共了,危机过后问问怎么了?

    傅芊就是很好奇啊!

    作为老乡,到底有什么是自己不能知道的?

    程归言看着那双眼睛,以往藏在面具阴影之下都显得澄澈如星,此刻就更加明亮了。

    他斟酌道:“为了之后出宫顺畅,我得找到一种大夏皇宫特有的假死药,据说藏匿地点深不可查。”

    傅芊:“……”

    找什么?

    我听错了?

    我幻听了?

    “你……”傅芊张开了嘴,无声阿巴了几次,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怎么不早、早点跟我说?”

    眼见她神色流露震惊和难过,程归言并未意识到什么,喉结稍微滚动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皇宫暗卫,了解很多机密,可那种东西的藏匿之地必然危险重重,无需你去涉险,我找到它无非是花些时间而已。”

    程归言的确有自己的考量。

    大夏皇宫培养暗卫极不人道,知道许多机密的同时,也伴随无尽的危险。

    一个不小心,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程归言不需要傅芊去替他找这种,悬于刀刃之下的东西。

    哪怕是小莉,他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以自己的生命为首要保证。

    如果找不到假死药,出宫之际无非就是艰难一点而已。

    何况经历了今日,程归言角更加笃定,就连养心殿的一个暗室都拥有机关,那么藏着假死药的地方,恐怕更是九死一生。

    他不想看到她出事。

    傅芊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

    程归言的眸子从未如这一刻一样深,直直地看过来更显郑重,大概认为她仍会坚持想帮忙,正想开口杜绝这想法时——

    “你指的危险,难道是说假死药就藏在我暗卫营房间隔壁几步路就能走到的地方吗?”

    “……”

    “?”

    程归言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一时间,房间中的气氛安静的别说落针可闻,就像鬼都死了一样无声寂静。

    在这份寂静之中,傅芊看到程归言的脸色变幻着变幻着,如同什么东西崩裂开来。

    那看过来的眼神迷茫、愕然、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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