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微弱的力道似乎要将他拽近些,他弯唇,怕她拽不动,便顺着她的力道凑上前,任她动作。
其实林锦书并不曾有其他心思,确只是觉着顾昀五官俊朗出色,欲细细欣赏一番。
从前清醒时不敢这般赤裸,如今醉了酒,胆子也肥了。
她伸出另一只手,细细抚过顾均锋棱的眉骨,漆黑的眼眸,挺拓的鼻梁,口中念念有词。
“眼睛好看,鼻子也俊......”
接着,便到那了张弧括极美的弓唇,厚薄适中,轮廓柔和,不似眉眼那般凌厉得令人生畏,倒是让人想......
一亲芳泽。
想到这儿,林锦书痴痴地笑了,葱白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片温热的唇瓣,醉意上头,人也有些蠢蠢欲动。
她笑得灿烂,顾昀却不好受。
二人离得这样近,女子白璧无瑕的面容几近占据他整片眼帘。
那独特清浅的药香随着温热的酒气扑面而来,他似乎也被熏醉了。
视线紧紧擢住那一张一翕的朱唇,却听不见半点声音,眸底暗墨翻涌。
可偏偏罪魁祸首不知收敛,柔软沁凉的指尖挠痒似的摩挲他的唇瓣,似乎能抚慰些他,又似乎勾起了更多。
顾昀饮了酒,又从未这般近过女子的身,哪里禁得住心上人这般的撩拨,气息滚烫起来,人也心猿意马,不知春秋。
他喉头滚动,闭目缓了缓,大掌握住那只乱作的手,幽深的目光紧紧擢住她,嗓音微哑。
“你想做什么?”
林锦书不吭声,只一味地瞧着他痴笑,二人僵持了几息,她倏然仰头朝顾昀唇上轻啄了一口。
室内乍然静了,似乎连烛光也定格了。
顾昀僵住,心跳滞了半拍,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仅愣了半刻,他便迅速回神,在林锦书欲离开之际,大掌覆上她的后颈,将她压向自己,发起攻势。
温软的触感再次袭来,他启唇,强势地卷住她红艳艳的舌。
二人身躯紧贴,唇齿相依,难舍难分。
顾昀轻柔而强势地索取,林锦书也笨拙地迎合。
被他清冽的气息紧紧围裹,她只觉整个人晕乎乎,软绵绵的。
月要间有个物什抵着,她本想忽视,可不料却越发昂扬,硌得她难受得紧。
她不满地轻咛了声,推开顾昀,双目迷离:“你,你能不能把匕首取了?硌得慌。”
唇上的软玉温香骤然消失,顾昀愣了片刻,也对她的话有些困惑。
匕首?他今日没带在身上。
“匕首在我被褥底下,没带在身......”
顾昀的后话逐渐消失,他似乎意识到了她说的‘匕首’是什么。
屋内陷入诡异的沉寂,昏黄的烛火下,他的面色略显怪异。
好在林锦书醉得迷糊,烛光又暗,并未让她觉出什么异常。
顾昀下颚紧绷,暗自缓了缓腹.下汹涌的气血,侧头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息。
幸好是在夜里,幸好他穿的深色衣裳,又幸好她醉了酒。
轻叹口气,他松开箍在她腰间的手,小心地起身,替她拢好被衾。
转身欲走,衣袖却倏然被人扯住。
“你,你去哪儿?”
林锦书眨了眨清透的桃花眸,有些不明所以。
方才不还好好的么?怎的就要走了?
顾昀停了动作,僵着身子侧头瞧她,轻言哄劝:“你好好歇息,我出去瞧瞧林老他们,免得他们喝多了。”
此时的林锦书懵懂昏沉,好哄骗得很,听他说要去照顾师父,忙松了手,乖顺地躺了回去。
顾昀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脚步利落出了她的屋子,轻带上屋门,来到院落的井口旁打起一桶凉水,将自个儿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凉。
一次尚不够,他便多浇了几回,方觉体内翻腾的气血平息了些。
净身换衣后,他复又回到堂屋,只见林岱和江掌柜二人皆喝得醉猫儿似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林老,时辰不早了,我送江掌柜家去罢。”他立在一旁道,
林岱晕乎乎地抬头望了眼窗外的夜色,笑呵呵点头:“好好,回去......回去罢,我也困了。”
他哪是困了,他是醉了。
顾昀不语,径直走到江掌柜身旁扶起他,见他腿肚子颤巍巍,连站也站不住了,便背他下了山。
一夜过去,天光大亮,睡到鸡鸣的林锦书也醒了酒。
她慢吞吞地爬起身,懵坐了一会儿缓神,混乱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昨夜那些意乱情迷的画面倏然一幕幕闪过脑海,男子炽热滚烫的气息似乎犹在颈边流连,她整个人僵在榻上。
似乎是她,拽着顾昀亲上去的.......
嘶——
她懊恼得倒吸一口气,猛地抬手狠拍了拍脑门,只觉羞恨难言。
她是不是疯了?!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最要紧的是,她实在想不起来后头的事了!她和顾昀有没有做到最后一步?生米煮成熟饭?
虽说是定了亲,可若真......那也着实荒唐了些!若是让师父知晓了,那还得了?!
林锦书骇得头皮发麻,猛摇了摇脑袋迫自个儿冷静下来,急急下榻洗漱,打算寻顾昀问个明白。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林岱屋门前,推了推门发觉推不动,便转而凑到窗前,隔着纱纸轻声唤他。
“顾昀......顾昀......”
熟悉的嗓音飘进耳中,顾昀应声睁开了眼,默默收回了准备去摸匕首的手。
他久在军中警惕惯了,睡得浅,林锦书推门发出细微的声响时他便醒了,却只以为是毛贼,险些就要将匕首飞出去震慑一番。
侧头瞧了眼睡得正酣的林岱,他利落起身,轻手开门来到屋外,弯唇瞧着窗前鬼鬼祟祟的林锦书。
“酒醒了?”
林锦书忙朝他嘘了一声,连拉带拽将他扯到一旁,斥道:“你小点儿声!我师父正睡着!”
顾昀不语,垂眸瞧了眼她扯着自己衣袖的细白手指,挑眉看她,眸含促狭。
林锦书忙松了手,左瞧右顾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昨夜,我是不是冒犯你了?”
顾昀一怔,眸中笑意愈甚:“记起来了?”
林锦书攥紧了衣角,恨不得将头埋地底下去,硬着头皮道:“只记了一半,不知后头......后头我们......”
见她不敢抬头瞧自己的那副难堪模样,顾昀便明白了她想问什么,坦然接过她的话。
“你是想问,我们昨夜是否同房欢好?”
“欸!你——”
林锦书被他的直白吓得魂飞欲散,忙去捂他的嘴:“低声些!莫让人听了去!”
这人怎么不知羞啊!
这般隐秘的事,青天白日的,他就这么直愣愣地说出来了?!
顾昀不解,扬了扬下颚示意她松手。
哪有人?只有她罢了。
“我松开,但你须得告诉我实情,否则咱们这亲事便作罢。”林锦书定定瞧着他,肃声吓唬。
听她这样轻易便说出作罢婚事,顾昀剑眉蹙起。
他沉眸盯着她,直待将她盯得心惊时,倏地伸手圈上她的腰身,再一个利落的转身将她压上墙面,劲臂护在她脑后。
林锦书惊慌失措,忙松手抵上他劲实的胸膛,却见他不再进一步动作,只用那双浓墨翻涌的眼眸紧紧擢住自己。
她紧张得有些磕巴:“你,你做什么......”
顾昀却不回她这句话,只轻声道:“我没碰你。”
听罢,林锦书好歹松了口气,腰上的力道骤然收紧,她又听见顾昀沉郁的嗓音。
“还有,亲事已定,日后莫要再赌气说些退亲的话,平白叫人恼。”
林锦书错愕地抬头,恰对上他锐利肃然的目光,直看得她心中发虚。
她避开那犀利的目光,讪讪地给他赔罪:“嗯,晓得了,这次是我不对。”
她本也不打算真退亲,只想着威胁恐吓他罢了,谁承想搬起石头砸了自个的脚。
顾昀这才展颜,却仍旧压着她不松手,说起自己的打算。
“我明日启程回皇都,最多一月便会回来接你去成婚,待回门那日咱们再回青州接林老去皇都,再置办间宅子给他养老,你觉着如何?”
这自然再好不过,可皇都的宅子定然不便宜,他一个镖师哪来这么多钱?
林锦书抿唇沉吟了一瞬,斟酌着问他:“皇都的宅子,很贵罢?”
她在担心他的钱袋子?
顾昀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散落的发丝,淡笑道:“这个你不必操心,我走镖多年,到底攒下些家资。”
他在皇都的田地商铺暂且不论,光是他袭爵的俸禄也不在少数,若是连个宅子都买不起,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林锦书没再接话,却始终觉着不大妥当,推了推顾昀示意他放开自己,随后回了屋子里拿出一红木匣子塞到他手中。
“这是我给人瞧病攒下的银钱,你拿上,师父的宅子总不能让你一人出钱。”
顾昀眸色微沉,并未打开匣子瞧一眼,反而又给她塞了回去。
林锦书板了脸:“你快拿着——”
“锦书。”
顾昀凝眉打断她:“你知不知道定亲是何意?成婚又是何意?时至如今,你还要分个你我么?”
林锦书被他这几句话问得噎住,握着匣子的手不断收紧,一时有些语塞。
“再者,你不是打算用这银钱开医馆么?若给了我,你拿什么开医馆?”
她的心思逐渐因顾昀的话而动摇,纠结了片刻,终是没再推拒。
顾昀蹙起的眉心总算平缓,伸手抚了抚她低垂的脑袋,眸光似水。
“等我回来。”
清冷低磁的嗓音钻入耳中,挠得人耳朵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