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

    邓易仍在戏中。

    周吉安低着头,忽略沈若蘅经过他们时,发出的那声似有若无的笑声。

    最后一颗扣子解开,周吉安小声道:“我自己脱。”

    邓易两手放于她的肩膀,轻轻扭转她的身体,使得她背对他站着。

    他的双手从她背后绕到前胸,抓着她的衣襟,慢慢脱掉她的大衣。

    他们像是在做一个短暂的背后拥抱的动作。

    房子里的暖气开的足,周吉安隐隐热起来。

    “我们说好的。”邓易将她的大衣挂好,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提醒,“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他的气息仿若羽毛,扫刮的周吉安耳朵及其周围的皮肤酥酥痒痒。

    周吉安难以忍耐地耸了耸右肩,往前迈了一步,方得以喘息道:“知道了。”

    邓易所谓的不让别人看出来,就是走哪儿都要带着周吉安,两人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状态。

    “小安难得放假,你带她上楼休息,我做好饭叫你们。”沈若蘅有意支开小两口。

    “累吗?”邓易一边问,一边拿走周吉安手里的土豆和削皮刀。

    周吉安六月份正式离职,入职新公司,开始居家办公,不用再每天挤地铁挤公交上班,还不用交房租,生活轻松不少。

    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感觉到疲惫。

    “不累。”周吉安摇头,视线没能离开他熟练使用削皮刀的手。

    以前,周吉安在邓易工作室兼职不到一个月,就厚脸皮问邓易她可不可以用他的厨房做饭。

    她一是为了省钱,二是为了跟邓易多一点时间相处。

    邓易偶尔会帮她处理菜,但他什么都不会。

    有一天,周吉安甚至发现他连土豆皮都不会削,感觉很不可思议。

    她忍不住吐槽:“虽然我不懂电影,但一个人连生活基本技能都没有,应该算是没有真正感知过生活吧?拍出来的电影不会虚浮吗?”

    她说得太直接,当时邓易的脸明显变红。

    之后,周吉安买菜、做饭,邓易都跟着她,她渐渐教会了他很多普通人的生存技能。

    但直到他们分手的时候,邓易削土豆皮的动作都还是不够娴熟。

    邓易手掌托着一个去皮的黄心土豆,问道:“怎么样?有你削的好了吗?”

    很多和邓易合作的演员都说邓易经常在剧组给他们做饭吃。

    也曾经有记者拍到邓易和圈内的朋友在他的别墅聚餐。

    他在为别人做饭时,会想到她吗?

    会像现在演戏这样,比较他和她的刀工吗?

    会发现他没有为她做过一顿饭吗?

    “挺好。”周吉安被自己的痴心妄想逗笑,搓了搓手说:“我帮阿姨炒菜。”

    “还叫阿姨呢?”沈若蘅玩笑道。

    “我还不习惯。”周吉安尴尬笑道,反正她和邓易迟早会离婚,她其实也不一定非得改口。

    一旁的邓易仿佛洞穿了她的心思,把玩着土豆,淡声问:“是不习惯,还是不想习惯?”

    邓易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跟周吉安讲过话,周吉安无法用一个词准确概括他的语气。

    她只是觉得难受,像是他们之间没有丝毫感情基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看起来是恩爱夫妻。

    想到这里,周吉安意识到他是在提醒她不能不习惯,她没有选择改口或不改口的权利。

    周吉安咬唇看着忙碌的沈若蘅,试着努力叫出那个称呼。

    忙碌的沈若蘅突然严厉道:“谁教你这样说话的?现在这个社会这么自由,谁规定结了婚一定得改口了?”

    “是您先开的玩笑。”邓易满脸无奈,又瞅着周吉安说:“我没这个意思,别多想。”

    周吉安扯扯嘴角,转过身收拾料理台上的蔬菜。

    此后,厨房里好一阵都没有人的声音,以至于开门的声音过于刺耳。

    邓文成走到厨房门口,吩咐道:“淮年一家要过来吃饭,准备一下。”

    周吉安惊讶的眼神在这一家三口的脸上飘来飘去。

    沈若蘅情绪毫无波动,直接应:“好。”

    而邓易仅淡漠扫了一眼沈若蘅,并未看邓文成,也并未指出邓文成的无礼。

    他作为一个与母亲关系算好的儿子,难道不应该帮母亲反抗父亲的霸权吗?

    “什么时候来的?”邓文成面无表情地问。

    他是看着周吉安问的。

    周吉安眼珠子转了一圈,吞吞吐吐地说:“早上…额…上午。”

    邓文成点点头。

    “我们只做了我们三个人的菜,你该提前跟妈说有客人。”周吉安心里多少有点怵,慢慢补充:“你要回来吃饭,也应该提前说一声。”

    已经朝书房走了两步的邓文成,转过身,先是瞧了一眼邓易,才看着周吉安说:“直接打电话订外卖。”

    他这话是对沈若蘅说的,所以依旧是吩咐下人的语气。

    沈若蘅还是道:“好。”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多余的事情。”邓文成离开后,沈若蘅冷起嗓音如此说道。

    她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身上再无半点平易近人的影子。

    周吉安心里一下子堵得慌。

    如果她和邓易是有感情基础的夫妻,这时候她大概可以寻求邓易的支持,可现实恰好相反。

    幸好,以后不用来这里了。

    邓易放下皮削了一半的土豆,洗手时回头问:“要不要跟我去楼上?”

    周吉安抬头看他。

    他大概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心情丝毫未受影响。

    周吉安点头,远离厨房后,她还是没忍住寻求他的支持,“我们不能提前回去吗?”

    “魏淮年是魏景林的爸爸。”邓易打开他的卧室门,面上一派风平浪静,拉出书桌下的黑椅,“过来坐。”

    周吉安无心留意他的答非所问,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来他的卧室。

    一尘不染的家具摆设,让周吉安很难自在进入,她的双脚停在门外,局促缓和些才说:“我下楼看看有没有工作消息。”

    邓易问:“一定得现在看?”

    他的手指还搭着椅背。

    黑色的网面和白皙的手指组合在一起,再搭配他永远平静的表情和语调,以及他们一家怪异的相处模式,周吉安心里瘆得慌。

    “怕错过重要的消息。”周吉安张口敷衍,扭身下楼,一瞟眼看到刚进来的魏景林。

    魏景林也恰好看到她,大声喊:“周师妹。”

    周吉安有点反胃,她到现在都没适应魏景林对她的这一称呼。

    虽然他们的确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出身,他这样称呼她很正常,但周吉安就是难以忍受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

    联系到魏景林经常性的逾矩行为,周吉安很难不怀疑他现在是刻意这样喊她,目的是膈应她,还顺便膈应邓易。

    之前周吉安想法设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奈何这厮道行高深,她根本治不了他。

    魏景林几个大步就飞上楼,周吉安立即掐断下楼的打算,却导致自己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无计可施,只好进入邓易的卧室,通知他:“魏景林上来了。”

    邓易擦拭桌面,不为所动,“我听到了,他叫你周师妹。”

    “不能叫吗?”魏景林大喇喇推开半掩的门,气息未零乱半分,“她本来就是我的师妹,我跟她可比你跟她认识的要早得多。”

    他说着长臂一展,差点就将周吉安搂过去。

    周吉安的运动细胞算好,身子一侧,灵巧躲开,退至邓易近旁,“你有病吧!”

    “都说了,你老公才有病。”魏景林说着四仰八叉躺倒在邓易的床上。

    邓易仍在擦拭纤尘未染的桌面,对她和魏景林的对话充耳不闻。

    周吉安也未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对魏景林行为的不悦。

    也许他们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这一次,周吉安没有再做多余的事情。

    她趁这两人沉默对峙的时间,飞快跑下楼。

    跑到楼梯口,她就后悔了。

    客厅里坐着三坨人,只有沈若蘅在客厅、厨房来回奔走忙碌。

    周吉安心中的奇怪越来越重。

    光从沈若蘅的打扮和谈吐就能看出她一定是有钱人家庭出身。

    其实只看她名字都能确定这一事实。

    可她为什么在邓易爸爸面前如此卑微?

    周吉安突然想起一些特别重要的事,一些她因为这段“非正常婚姻”分身乏术差点忽略的事。

    邓易的爸爸没有出席她和邓易的婚礼,网上也没有邓易爸爸的信息和资料,而邓易妈妈的信息和资料则是在婚礼后才出现在网上。

    双方父母吃饭那天,邓易爸爸只说自己是大学教师,未曾透露是哪所大学,所教哪种专业。

    周吉安站在客厅与厨房之间,越瞧越觉得邓易的家庭关系诡异、复杂。

    她定定神,甩开脑子里的想象和猜测,目不斜视地奔向门口的包包。

    刚跑了没两步,就被客厅魏景林的爸爸叫住:“小周过来,我给你红包。”

    “不用。”周吉安想也没想就拒绝。

    魏景林的妈妈说:“怎么不用?你跟我们景林那么好,这红包你必须得收。”

    周吉安心说好个屁,余光瞥到沈若蘅端着一托盘的水杯,没顾上回应魏景林妈妈的话,侧转身接过沈若蘅手中的托盘说:“妈,给我。”

    沈若蘅差点没兜住藏在眼里的疲惫隐忍,一愣神的时候,眼前这孩子已经端着托盘,气势汹汹走向客厅。

    “蘅姐,邓易倒是给你找了个贴心的儿媳妇儿。”魏景林妈妈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说道。

    魏景林爸爸趁机将红包递给她,“我和你阿姨错过了你和邓易的婚礼,所以给你包了个大的。”

    “不用。”周吉安默念着反正以后跟这三人不会有来往,听着暴风雨捶打窗户般的心跳声,心一横道:“你们能自己站起来倒水、泡咖啡,别总麻烦妈,我就很感谢了。”

    她豁出一切说出的话刚砸向地面,楼上便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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